32、第 32 章(1 / 1)

“二太太,老太太叫进。”鸳鸯轻声请王夫人进内,自己却守在了门外,她低垂着眼,平静道,“宝二爷今日去城外天王观跪经,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了。”

王夫人身子一震,猛然扭头,看着鸳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霎时恼羞成怒,大叫起来,“你叫人盯着我!”

鸳鸯仍是低着头,声气淡淡的,“二太太说笑了,府内上上下下三四百口子,举凡有个动静儿,哪儿有真正瞒过人的呢。”

王夫人这才听出鸳鸯是借机敲打。她怕贾母斥责,匆匆派人去叫宝玉回来,好中途打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遮掩过去,却不想贾母早就叫人盯着了,更借鸳鸯之口出言敲打——叫宝玉回来的事贾母有耳报神,那想要凭戏子羞辱黛玉的事,办事的人嘴里自然也不牢靠。

王夫人脸上挂不住,却也不敢这时候跟鸳鸯说些什么硬话,狠狠盯着看了一阵子,方自己拧身进了内室。

“老太太。”贾母斜倚着迎枕坐在炕上,王夫人心头紧缩,再不没了在鸳鸯面前的脾气,喏喏着跪了下去。

贾母半晌没有说话,炕桌上嫣红的烛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王夫人只觉耳边满是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双膝跪在水磨砖上隐隐作痛,却不敢挪动分毫。

“你还叫我一声老太太。”贾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满是疲惫和失望,“我还当大姑娘封了妃,你便当自己是这府上的老封君了。威风凛凛,说一不二,一个嫁出去的姑太太算什么,纵是我这个老太太也比不得你腰杆子硬啊。”

王夫人不管心内是怎么想的,这个时节也只有诚惶诚恐地叩首,“儿媳断无此心。”

“无心?无心你就敢拿我外孙女作筏子羞辱!若是有心,是不是要我扮上了去外头给你唱一段儿!”这话不知哪儿戳中了贾母,她勃然做怒,顺手抓着桌上一个插瓶便扔了过去,王夫人躲闪不及,竟是被磕中了脑门,登时鲜血便涌了出来。

王夫人只觉头上痛如刀割,有温热的水流滑过,触手却是一片滑腻,竟是满手的血迹!登时便大叫一声,却被贾母怒喝吓得收了回去。

“闭嘴!我还没死,却要你这时候来嚎什么丧!”贾母丝毫未被王夫人流的血吓住,怒气半分也不曾减少。她撑起身子想要痛骂王夫人一顿,却先自己泄了气,大儿媳悭吝、二儿媳蠢钝,跟一个蠢货说破了大天,又有什么用!

贾母冷眼看着王夫人捂头痛哭,冷冰冰道:“我无心跟你你来我往地辩白,说甚么不是你做的的屁话。你听好了,自今日起,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瞥了一眼听见这话尚无所觉的王夫人,接着冷声道:“也不必出去说我家亏待了你,我让老二在你院子里修整一个小佛堂,无事便不要出来了——对牌交由凤丫头管着,你的陪房、贴身丫鬟,等查清楚了,凡有涉及的,我不发卖,且先打一顿撵到二门外伺候去!”

王夫人这才慌了,贾母这样,跟软禁了她又有何分别!

贾母也不看她,只平静地打破了王夫人最后一丝希望,“宝玉那里我自与他分说,他娘闻听大姑娘封妃,深觉福气浅薄,唯恐受用不住,自此后虔心侍奉佛祖,不见旁人,连他也只许在院子里请安就是。”

“老太太!”王夫人猛地直起了身子,“不叫宝玉来,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贾母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骂道:“亏你还想着宝玉!若我是你,趁早别叫他来见了,省的知道亲娘是这么个东西羞得不敢出门了!”

贾母重重喘息几声,看向王夫人的眼中满是讽刺,“你要见宝玉,到底是希图他心软看不下去好给你这个当娘的求情,还是真心疼他?我不挑明了,你也清楚!”

王夫人一时张口结舌,竟不能辩驳。

贾母重新躺回迎枕上,疲惫道:“我知你心内未必把林丫头怎么样,也不见得能把林家女婿看进眼里。”她嗤地一笑,“我倒也不怕揭了脸皮把话说干净,你倒很把自己看的起了,却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宜人,就先看不上人家从三品的大员——若不指着我,在这偌大京里,你又算个什么阿物儿!”

王夫人捂着头垂着脸,贾母看她这副闷头闷脑的样子便来气,她素来瞧不上生的平淡嘴又笨的人,当下便冷笑道:“作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别以为我是在说假的,你还想指着谁?指望娘娘?如今她才封了妃,宫内皇后、贵妃俱在,同为妃位的更有家世显赫的,亦有生育皇嗣的,元丫头位子还没坐稳,还指着家里给她撑腰做脸面,能给你当靠山!”

贾母说着自己也好笑,“靠恩宠的看不上人家靠父亲的!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恩宠能有人家爹稳当?”

王夫人一时不知贾母说的是黛玉还是楚旻,贾母也没有说明白了的意思,只是道:“这些日子在佛堂里,回去好生背背早先大儒们给老安定亲王写的祭文,看看当年楚家的功勋。问问老二工部每年给京中没人住的安定亲王府修缮使多少银子,给各家公侯府上的又是多少。”

“问问布政司左参政是个什么官儿。再不济,去宫中请示请示娘娘,问她若是安定公主方至京中,你便得罪了殿下,看她着不着急!也去问问,宫里德妃长兄六十岁上做了布政使,德妃娘娘得意不得意!”

王夫人听话音,禁足这便定下来了,不由大急,别的先顾不得了,正想张口再说些什么,鸳鸯却领着丫头们进来,福身道:“二太太,老太太该歇着了。”

王夫人气急,却也不肯在丫头们面前失了身份,只得忍气吞声叩首方起身,鸳鸯直送出门外,又是福身一礼,“老太太这里话已送去二老爷那里,佛堂也收拾好了,自有人送您过去。”

王夫人猛然一顿,“你也爬到我头上来了!”鸳鸯却退后两步,“奴婢不敢,一切都是老太太的吩咐。”

王夫人气堵胸膛,指着鸳鸯的鼻子竟是说不出话来。

荣府内的动静黛玉不得而知,她在公主府内住的却极惬意舒适,王妃生恐不周,恨不能把整个王府都给楚旻带在身上,可着公主仪仗的数儿带足了人手,早把公主府收拾妥当,一应各色用具都是全的,黛玉洗漱过来,连平素爱用的点心都摆在了桌上,被褥更是铺得暄软。

“说是一路只坐轿子,不曾累了腿脚,可真下了车轿,这身上还是酸软。”黛玉懒懒地歪在了床上,雪雁忙搬了个闪缎金钱蟒的迎枕过去,黛玉靠在迎枕上,笑道,“亏得姐姐带我出来住了,不然在荣府上,总不好这样放肆。”

雪雁轻轻揉着她的肩膀,闻声撇了撇嘴,“奴婢虽在外头候着,可也都听见了。原先太太说的千好万好,可今日一去,奴婢觉着这荣府内乌烟瘴气,望着王府却差得远了。”

黛玉轻轻一笑,“一个是尚手握重权还倾心为国效力的王爷,一个却是活在祖上威风里的将军,孰高孰低,还不一目了然?”

雪雁听得似懂非懂,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荣府远不如安定王府,家风不如,身份地位也不如。她手上一停,犹豫了会子,试探道:“姑娘,我有句话想说……”

黛玉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笑道:“你跟我有话还瞒着呢?说罢。”

雪雁半跪在床下,摆了摆黛玉脱下来的寝鞋,低声道:“奴婢是说,今日在荣府上,明明公主是想给您出气的,可还不等公主开口,您怎么抢着说了呢?毕竟荣府上老太君、老爷太太们,是您的长辈,您这样……不管怎么说,传出去定有起子酸腐的先打您个不是了,纵是咱们有理,名声未见得好听。要是公主说……毕竟公主身份尊贵,便是怎么着,撞不到尊卑孝道上。”

黛玉看了她一眼,雪雁一慌,忙跪下了,指天誓日道:“奴婢不是挑拨您和公主的关系,更不是要利用公主,只是想不通这点,绝无不敬之心!”

黛玉看了她半晌,却是叹了口气,拍着雪雁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心思,也是一心替我想着。可我也有我的道理,姐姐拿我当亲妹子那样,才一心想着替我出头的。可我不能总是躲在姐姐后头,让她冲锋陷阵,我却坐享渔利——那我成了什么了?”

“姐姐想先开口,就是怕传出去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先认定了小辈如此便是不孝,有碍我的声誉。可我抢着开口,也是为了姐姐。”

“姐姐封了公主,风光无比,可这里头的缘由你看不明白,终归不是件大喜事。进了京,不比在海州,更该处处小心,不知有多少居心叵测的小人,一双双眼睛盯紧了姐姐,就等着她犯个错,好上本大肆污蔑。”

“荣府根儿上说,跟姐姐并无什么关系,才一来了,便先跟一个老夫人针锋相对,传出去叫人说姐姐飞扬跋扈、王府嚣张蛮横。然而姐姐却是为我不顾这些的,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干看着人家替我出头,我成了个什么了?以真心换真心。”

“正是姐姐待我好,真心对我,我才要替姐姐着想,更不能让她替我出头了。”黛玉看了看雪雁,“我也知道你是为我打算,但日后在京中还要更谨言慎行,莫被人抓着了把柄才是——不光为了我,更为了姐姐。”

雪雁重重点头答应,忙又道:“时辰也不早了。姑娘,奴婢伺候您歇下罢?”黛玉也觉身上疲累,应允下来,慢慢合目睡了。

“好玉儿,没枉我疼她!”隔间正房内,楚旻却是大笑了起来,脸上更是光彩非凡,喜得不住地道,“果然是我妹子!”

藿香从旁站着,也忍不住抿唇笑,“林姑娘也是实心眼儿的,果然公主没看错了人。”

楚旻连连点头,“玉儿自然是好的。”

原来今日之事她却怕黛玉上心,仿佛还记着当年初进荣国府,为了宝玉摔玉之事,黛玉便曾独自垂泪,现在王夫人为之更甚,也不知黛玉会不会伤心。心内到底放不下,便吩咐藿香悄悄儿地去看一看,“若是玉儿哭了,你回来禀我,我去看看她。”

藿香去了,没听见黛玉哭,却把黛玉为楚旻着想的那一番话听了个正着,心内为自家公主高兴没看错人的同时,对黛玉也更上心几分,是真拿着当自己家中姑娘小姐那般对待了。

楚旻坐在桌前笑了半晌方收住了,又从多宝阁上取了一个盒子过来,递给了藿香,“赵老六这次也带进了京城,我让程山把他安进了随侍里,现如今约莫是做了个管事。他混街上的,让他这阵子去京里街上摸一摸。街上的消息有时候比官面儿上更好用——这里头是几张银票,让他拿着。”

藿香忙应了是,收下自去找程山不提。

楚旻心内却隐隐有了个主意——怎么在荣府的宴上,好好“回报”一番王夫人。楚旻敲了敲桌子,不然白放过了这个东西,让人以为她玉儿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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