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打岔，导购员把两人送出了店。
对面商店前站着的黑衣男子不知所踪，年奚把好奇心收回，跟着楼湮往其他地方走。
商场较为空阔，年奚好几次被擦肩而过踩着高跟鞋的女子吸引了注意力，她留意到那哒哒的声响出自女子脚下的带着细跟的鞋，不似布履，那些人却能借着一细跟稳步向前。
除此之外，还有走道旁那些悬挂的五颜六色字幅，画着新奇的图案写着简单的字符。她看得认真，不知觉地朝那边走了几步，结果撞上了围住的扶手，堪堪站住险些往前栽去。
走道之外是留空的地方，一眼望去能看到底下几层的景况，来往走动的人，以及拿着宣传单揽客的服务员。
年奚于此，七分好奇三分惊讶，就差闹出笑话。
譬如下手扶梯时没注意脚下状况，因着惯性险些跌了出去，还好与她并排的楼湮伸手扶了她一把。
走了一大半路，年奚一手抱着自己的包裹，另一手空出来理了理渔夫帽。她摸着柔软的帽檐，对这服帖合适的帽子多了几分新奇。
楼湮他带着年奚拐进了一处转角，顶上挂着安全出口的字样，周围空无一人。
年奚手臂略感寒意，出声问道：“这里是何处，似乎比别的地方冷了些。”
楼湮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对面挂着的‘卫生间’标识牌的走道，默默说了句：“不用担心。”
他将自己的长发束起，施了个障眼法，再戴上渔夫帽，就将那显目的长发藏得不落痕迹。
年奚也懂了楼湮的用意，她一路走来有不少人盯着楼湮的长发看，这里的女人留着长发，但男人都跟区煌一样发不及肩。原来楼湮来此只是借着无人的地方弄下伪装，以免引起太多的注意。
障眼法对凡人有用，但在年奚看来，楼湮不过是把头发盘起藏在了帽中，其间还能看到几处下垂的青丝。
楼湮问：“怎么了？”他发觉年奚一直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年奚想了想，踌躇了半会还是选择靠近了他，她把怀中的包裹放到他怀中，动手把他那几缕青丝盘起，“头发这么盘走几步就掉下来了，我帮你捋捋。”
楼湮并没有动作，任她随意把弄自己的长发。他半阖着眼微微侧身看着旁侧的她，如若有半点出错的地儿她总会耐下心思来帮忙捋正，就如同她济世救人行医仗义，从前至此总是在做温柔的事。
年奚的指尖冰凉，一不小心扫过了楼湮的后颈，见他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踮起脚尖为他理了理长发。
越靠近楼湮，越能闻到他身上那股隐隐的药香，这回楼湮腰间没有携着那个药囊，却仍然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药香。
*
喧嚷的街道。
李树走在路上，手里拿着一个指针乱撞的罗盘，目光时不时往周围的地方瞄。天道会把秘境圈在凡界，必然有它的道理，况且能圈在凡界的秘境情况就那么几样，定然不会出现过于激烈的争斗。
凡界不比上界，这里更多的是普通的凡人。上界修士的手段随便几样落在这里，便会乱了此方世界的秩序。
他们这次来的地方是华夏大世界小小的一角——隆明市，华夏大世界东方一处城市，也是寒光阁中区煌的家乡旁边的城市。
区煌的家乡落在华夏东方，但不是隆明市，只能说是距离隆明市不远。但对于华夏大世界，区煌比他们其他人都要熟悉。
可现下李树干的活儿，却不是区煌能帮上忙的。秘境的开启必定是天道请函上所有盟会的到达，规定时辰内所有盟会到达便会开启秘境，否则就要等到秘境开启的最后期限。
隆明市的秘境还未开启，但楼湮不会束手等待秘境开启，他们得先打探好隆明市的一切，为接下来的秘境争夺准备好底牌。
城市的情况交由区煌来理，但暗地里能布下阵法宿敌亦或者逃生传送阵这些符阵手段只能由李树来弄。
在旁人见不到的地方，小小的传声符亮了起来，李树靠在公交站牌之后，借用这传声符给楼湮禀明现在的状况：“隆明市不大适合用大型阵法，地形复杂，最多只能布下几个小阵法。如果用大型阵法容易使得这里的崩坏，可能会毁坏天道定下的规矩。”
商场三层的餐饮店搞限时活动，一大堆人排队挡住了唯一的走道。年奚跟楼湮站在人群之外，正犹豫要如何穿过这复杂的人海，手里就被塞了张传单，热情的服务员邀请他们到隔壁的中餐馆就餐。
“我知道了，依计行事。”楼湮低声回应，在此嘈杂之中掐毁了捏于指尖的传音符，若无其事地接过了年奚手中的中餐馆传单，“要去吗？”
年奚茫然抬头：“嗯？”
年奚来到华夏就是半个文盲，茫然无措只能由着楼湮领着走。最后他们没去那中餐馆，反倒到了一处安静的饮品店就坐。
安静的饮品店中只有零散几桌客人，有些昏暗的环境营造着特别的气氛。年奚一坐在那柔软的椅子上，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分明没走多少路，却隐隐带上了疲惫。
楼湮点完东西走了过来，在她的对面的位置落座，将一封信函推至她的面前。
这场面跟第一次去西风岭时尤其相似，那时她与楼湮一起，楼湮也将天道的信函拿给她看。年奚经过西风岭后，也知道了秘境争夺开启是先收到信函再出发前往秘境所在之处。
区煌开玩笑说这是一场公费旅行，实则上也逃不过秘境争夺的实质。年奚来到华夏之后心中一直有疑惑，在上界时西风岭空无凡人，任修士如何肆虐最终都不会伤到其他无辜的人，但华夏大世界不同，这里的凡人太多了。
多到只需要一道手诀，便能在这人群密集的地方掀开滔天巨浪。
年奚打开信函看了甚久，“信上并无说清这隆明市会发生何种秘境，会是跟西风岭那般的秘境吗？”
楼湮道：“不会。我知你心有顾虑，但天道不是轻易戏耍人命的存在。在上界的一众秘境中，会动用到凡界世界来作为秘境争夺，则能看出此地的秘境会是中上的秘境，最差也是个中等秘境。”
“中等秘境及上等秘境的规矩比之西风岭要复杂得多，剩者为王是诸多秘境中最简单的一种。”楼湮声音沉稳又细致，“你知道如果来凡界这种秘境，意味着什么吗？”
年奚看着他的眼，“意味着什么？”
“规矩，不能误伤凡人不能动用道法等，且在这样的秘境中多半动用的是谋策而非武力。秘境争夺以武为尊不假，但是修为强悍未必就能应付得来这些。”
原来还有这种秘境？不能动用武力道法的秘境，让这些修为强悍足以颠覆世界的修士无处施法，只能束缚在天道眼皮底下行事。这倒是令年奚惊讶，总觉得天道看管下的各方秘境另有玄机。
年奚想了想道：“那会如何判定胜负？天道圈定秘境是给上界修士争夺秘境获取名望，既不动用武力那应当另有法子判定出局，不是重伤，那会是什么？”
“那就是抢占先机了，谁能把这秘境掌握在手，谁就是那唯一的赢家。”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轻佻带着几分势在必得。
年奚一怔，猛地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桌子坐着另外几人。昏暗的光线下，出声说话的男人两臂搭在椅子上，整个人反坐朝着这边，兴致勃勃地挥手同她打招呼。
这几人是谁？居然在她后面待了这么久她也没发现他们的存在。年奚冷静地想着，目光认真地观察着那几个随意的修士，试图从他们的神色姿态判断来意。
男人挑眉道：“楼湮，多年没见你还学会跟小辈讲课了？真是稀奇，这小姑娘是寒光阁的新修士吗？”
楼湮认识他？
年奚侧身看向楼湮，听到他轻飘飘对那人说了句：“多年没见，你偷听的本事倒是见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