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二十弱冠(1 / 1)

“明骓,”叶芳致点了点头,又为叶涯迹斟满酒,他动作一顿,纳闷地嘟哝,“骓不是青白色的马吗?黑毛白鬃的不是叫雒吗?怎么叫明骓,不叫明雒?”

叶涯迹刚把酒杯递到唇边,还没喝进去,就听见叶芳致的话,手一抖,少许清酒从杯中漏出。

他哭笑不得道:“哥,你计较这名字干什么,你刚刚还把话没说完呢。”

叶芳致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身子前倾,脸上绯红一片:“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叶涯迹伸出手,按住叶芳致的额头,冷静道:“说到送马了,哥你喝醉了。”

叶芳致瞪大了眼,缩回软垫上坐好,小声辩解:“我没醉。”

叶涯迹随口敷衍他:“好,你没醉,能继续说了吗?”

叶涯迹话音刚落,叶芳致就给自己倒好酒,咕咚一口喝了个干净,双眼晶亮,兴致勃勃道:“这明骓,是大宛的汗血马,你对马匹不感兴趣,恐怕不知道,汗血马可日行千里,只是体型也比一般的马纤细。”

“我看明骓挺壮实的。”叶涯迹低头抿了口酒,咂摸几下,觉得清酒滋味相当不错。

“你怎么光喝酒了,吃菜。”叶芳致皱眉,“你没注意庄里的马长什么样?”

叶芳致俨然已经喝醉了,说话谈吐看似正常,实则与他平时的模样已经有了些差异。叶涯迹暗自嘀咕:“还让我喝酒呢,明明自个儿酒量也不怎么样。”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给叶芳致听,乖乖地吃了几口菜,便继续与微醉的叶芳致聊天:“我这几年都没在庄里呆着,以前呆着的时候又忙着习武练字,根本没地方留意那马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叶芳致恍然大悟般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叶涯迹心想:“这明显是醉的厉害了,要是往常,大哥怎么会这样好说话。”

一不留神,叶芳致又灌了口酒,继续道:“这汗血马,就连胡国公也只有两匹而已,说起来,秦将军是真的疼爱小将军,明明只是义子,待遇和亲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叶涯迹惊讶道:“秦小将军是他的义子?”

叶芳致嗯了一声。

叶涯迹回想之前与秦行歌相处的种种,终于忆起,秦行歌的确说过自己是孤儿,称呼秦颐岩将军也是义父。不过他那时候之顾着听他有没有姐妹去了,竟然不曾留意。

他倒是想多问一些关于秦小将军的身世,不过君子之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人背后说人隐私,实乃大忌。

叶涯迹只好压下满腹疑问,继续和叶芳致谈论那匹绝世好马。

叶芳致喝醉酒后,说话便开始滔滔不绝,即使叶涯迹不问,他也一股脑把有关汗血马的事说了出来,语气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与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大相径庭。

叶涯迹默默听着,时不时回几句话,叶芳致说到兴奋处,甚至手舞足蹈起来,叶涯迹连忙把他按下去坐好。

叶芳致神色有些委屈:“涯迹,你这是弱冠了,觉得哥哥幼稚了吗?”

叶涯迹被这句话惊得咳嗽不停,拍了拍胸口,觉得实在惊悚,他无奈地安抚喝醉了的兄长:“没有的事。”

叶芳致低着头不说话,叶涯迹小声喊他:“哥?”

叶芳致不答,窗外月如玉盘,如水月华尽数倾泻到房中案几之上,四周万籁俱寂,叶涯迹听见了细微的鼾声,他打眼一看,才发现叶芳致已经熟睡了过去。

“这真是……”叶涯迹摁着额头,沉默了半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自己酒量不好,还拉着我喝酒。”

第二天清晨。

叶涯迹躺在床上,半梦半醒,觉得脑袋疼,大概是昨夜宿醉留下来的小礼物。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了半天,终于回忆起昨夜自己干了些什么。

叶芳致喝醉睡过去后,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挪回了房间,他自个儿也喝了些酒,脸烧的厉害,回到房间后也顾不上洗漱,只把外衣脱了,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就已经天亮了。

再过两天便是弱冠礼了,如今外面战火连天,庄内人人忙碌,这弱冠礼自然比不得以前那么慎重讲究。

男子二十,冠而字。

叶涯迹头次读到弱冠,是在《礼记》中。那时他极调皮,庄内的沈夫子教他读书,说到《礼记》时,他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口水直流。沈夫子气急,大喝一声,将他惊得一个趔趄,连着桌上的礼记也翻腾起来,书页刚好翻到士官礼,他低头一看,便看见这句话。

沈夫子叫他将这话读出来,叶涯迹挠着头,支支吾吾地说自己不会。

沈夫子吹胡子瞪眼,想将他好好收拾一顿,可看见叶涯迹愁眉苦脸,又不忍心,心情极复杂,咬牙切齿地将这句话教给了叶涯迹,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理解背住。

想到过去的趣事,和沈夫子长长的白胡子,叶涯迹便笑起来。

那时至如今,也十年有二了。

用过早膳,叶涯迹出了天泽楼,前往小颖园,走到半路上,就被叶芳致叫住了。

叶芳致脸色微红,有些窘然,八成是记起昨晚自己醉酒失态的事情了,叶涯迹体贴地不提这个话题,反而道:“大哥有何事?”

叶芳致不大自在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道:“是与你商量一下弱冠礼。”

叶涯迹了然道:“是要尽量精简些吧。”

叶芳致满怀歉意地说:“是,真是委屈你了。”

叶涯迹道:“如今世道乱成这样,能举行就不错了,大伙都有事情要忙,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依我看来,保留三加冠,祭天祭祖,和取字便可。”

叶芳致迟疑:“这也太草率了些。”

叶涯迹劝他:“我爹娘如今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附近名望官员不知所踪,宾赞也不知请谁,再说了,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自然能简单就简单。”

叶芳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感慨万千:“我一向知道你自己有主意,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果断,是我思虑太多。行,就按你说的做,我再去与四庄主商议一下,你且做好准备。”

叶涯迹答应了,叶芳致说罢,便又转身匆匆离开。

送走叶芳致后,他继续向小颖园走去。

路上遇见从小颖园出来的两位侍女,他连忙将她们叫住,问她们秦行歌状况如何,两位侍女摇头,细声细气道:“秦将军不允许我们进屋,我们也只能将膳食放在门外。”

叶涯迹思忖片刻,只当秦行歌不近女色,他挥退侍女,径直入了小颖园,门外还放着食盒,他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饭菜都未动过,显然秦行歌还没有用过早膳。

他将食盒提起来,轻轻叩门。

无人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再次叩门,还是没人回答。

如此反复三次,他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心中疑窦丛生。

他推开门,略略提高声音:“失礼了。”

屋内极昏暗,烛火都熄灭了,布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床、桌大概的轮廓,叶涯迹将食盒放在桌上,还未转身,就感到脖子上一片冰凉。

他背上寒毛直竖,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一个人贴着他,将他手钳住,使他动弹不得。

叶涯迹眼睛往旁边一看,肩膀上垂下了颜色极淡的长发,他立即反应过来,制住他的人,是秦行歌。

“秦将军,我是叶涯迹。”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就着被制服的姿势,低声且快速道。

他能感觉到秦行歌的手松开来,靠在他颈边,仔细地嗅了嗅,像是在确认他的味道,随后便听见秦行歌低沉沙哑的声音:“是涯迹。”

“是我。”叶涯迹安抚道。

秦行歌放开钳住他的手,脖子上冰凉的感觉也离开了,叶涯迹低头一看,是一把精巧的匕首。

秦行歌退到床边,颓然坐下:“抱歉……”

叶涯迹转头看他,借着门外照进的光,看清秦行歌手边的匕首和厌弃的神情,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他只好道:“没事,将军尽快用早膳吧。”

秦行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行歌。”

叶涯迹噎住了,腹诽:“怎么还记着这事。”嘴上却顺从地叫了一声:“行歌。”

等秦行歌吃完饭,他便将食盒交给了侍女,秦行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活似一头忠心耿耿的狼,对着他人龇牙咧嘴,却只对叶涯迹露出温顺的一面。

这两天,叶涯迹恪尽职守,带着秦行歌满山庄乱走,秦行歌除去早上那次表现出的杀意,其余时候极无害,温顺得紧,不过由于他抗拒其他人接近,叶涯迹只好自己上手,帮他换药换纱布。

转眼便到了弱冠礼那日。

参加叶涯迹弱冠礼的人并不多,叶蒙,叶芳致,叶念虞,秦行歌,还有山庄内零零散散十数人。

弱冠礼在名剑堂举行,今日晴空万里,天上漂浮着几朵白云,名剑堂旁大树郁郁葱葱,名剑堂下聚集着一干人,叶涯迹换好了衣服,站在名剑堂内,等着祭天祭祖。

藏剑是越人后裔,祭拜的也是剑宗欧冶子,供桌下陈列三牲,香烛袅袅,被风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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