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一点也没有消散第二天的暑气，蒸腾的烈日依旧高高悬在头顶上。
市局一直在搜查关于施念念的下落，只是经过一夜的冲刷，根本没有实质性的线索。直到中午，昨天被放走的施雯来到警局报案，说她的女儿施念念被人绑架了。
整个市局面对面容憔悴的施雯不为所动，曹岩迷茫地看了看她，“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呀。”
用得着她现在来报案？
施雯哭诉：“不，你们不知道……昨天，昨天我本来想找人把念念带走藏起来，但是……但是今天那个人告诉我，他根本没有接到念念。所以念念肯定被别人绑架了。各位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褚怀森拈了拈食指和中指，“帮你可以，你需要把你知道的全部如实告诉我们，我们才有办法去帮你。”
“好！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施雯终于松口，讲述了她和她女儿相依为命的故事。
“……念念她还是个孩子，即使她犯了什么错误那也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们了！”
褚怀森：“除了你的几个相好，还有谁会把施念念带走？从监控上看，施念念是自愿的情况下跟他走的。”
施雯无奈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孩子根本没有多大的社交，我如果平时上班，她就一个人在家，我从没见过她有什么朋友。”
袁烂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褚怀森：“你为什么可以确定前两起案子都是施念念所为？”
这回施雯犹豫的时间更长了。
袁烂开始威胁她：“你可能会因为你这时候的犹豫，而导致你女儿的死亡。”
施雯赶紧开口：“因为她恨我……她恨我出去结交各种男人……她恨我……恨我……害死了她的弟弟……”
袁烂：“你是说……你的流产和你有什么关系？”
施雯：“因为……我在念念身上的花销很大，我自己也是个不甘贫穷的人，我需要钱，我需要源源不断的钱。怀孕那段时间简直断了我的生路，我实在受不了，就接了客，我以为会没事，结果……那是个成形的男孩，被念念看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眼神，我清楚，她很恨我的所作所为，也恨我接的客人弄死了她的弟弟。她在报复，替未出生的弟弟报复。”
仇恨、食客、妓/女……
食客已死。
仇恨未散。
为什么？
褚怀森：“福将，你留在这看好施雯。时刻联系各地方的监控，随时向我汇报。——袁烂、逢年，跟我出去找人！”
没有线索的情况下犹如大海捞针，但是此时的情况刻不容缓，如果不立刻抓到人，很有可能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
几个警察就拿着施念念的照片以最没有效率的办法到处问。
袁烂边走边问：“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施雯还会回到局里所以才提前放了她？”
褚怀森没有否认。
袁烂由衷地竖起大拇指，顺便拍了拍马屁：“老大，高啊！老大不愧是老大！”
许逢年解释：“危机感是自己给自己的。我们再怎么强调施念念失踪，她的母亲也会不为所动，只有她自己发现施念念真的是被她不认识的人带走，她才会慌了阵脚，自觉主动来投靠我们。”
袁烂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我不明白，施念念还是个孩子，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张建来是她和程飞共同杀的，我还可以勉强相信，可程飞的死相当蹊跷，用句不恰当的话，这种伪装车祸的谋害是属于最高级的一种，她一个孩子是怎么办到的？
“念念那孩子我们都见过，虽然看上去有些早熟，但到底是个还没满十二岁的孩子，她怎么会对世界有那么大的敌意？对了，昨天跟着费米的那孩子——老大，那是你妹妹吧？她后来有没有再说什么？”
褚怀森：“没有。离离平时就爱看一些《名侦探柯南》之类的动漫，所以说的话会有些模仿的地方。费米那边我让他帮我留意霍离离的一言一行了。”
这时，褚怀森的电话响起，是曹岩。
——“老大！对不起对不起！！！施雯她……不见了！！”
*
费米此时正在褚怀森的家里收拾他和霍离离午饭后的脏碗，虽然他家里有洗碗机，但费米不爱用，总觉得这玩意洗不干净。
“你今天不用上班？”霍离离冷不丁地站在厨房门口开口问。
费米洗完最后一只碗晾起来，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今天我请假，你们学习班不是公休还没结束嘛，你哥也不放心你在福利院，让我回家陪你。”
霍离离一歪头，意味不明地问：“‘回家’？你和我哥，不止是孤儿和资助人的关系吧？”
费米一愣，猜到霍离离的意思，随后不在意地笑了，“什么啊，你个小孩子家家怎么有这样的思想？你哥那人，平时工作太忙，连自己都不会照顾，我来照顾你，算是还他一个恩情。”
霍离离怀抱着手臂走回客厅，“我理解你和我哥哥的好意。但我不是普通小孩子，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照顾自己，甚至可以去照顾我哥哥，也根本不需要去托管学习班。所以——”霍离离回头看着费米，“你可以离开我哥的家。”
什么？
费米走过去，下意识用成年人之间的对话语气，“你什么意思？”
霍离离抬头看着他，那高度差明显有将近十岁的差距，“这里没有别人，我就明说了，你不止二十一岁，对吧？”霍离离没有让他解释，似乎这已经是个肯定的答案，“身份证上的年龄可以造假，毕竟我哥那条路拥有最便利的条件。但你骗不了我，你是‘被定位的蚂蚁’，对不对？”
被定位的蚂蚁。
定位……蚂蚁……
她到底是谁！
她是上面的人？还是下面的人？是谁？到底是谁？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费米的声音开始颤抖，“你到底是谁？”
霍离离微微笑了一下，令人发寒，“放心吧，我不是上面的人，不管你是外派任务还是私逃这里，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记住，不允许再联系我哥哥，也不允许再到我哥的家里，这是我给你的警告，否则，我会把你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告诉我哥。是你自己走还是我哥赶你走，你自己选择。”
蚁穴有上下两部之分，上面是领导层，是专门研究“蚂蚁”的科研人和专门管理“蚂蚁”的管理人。而下面则是被研究和被管理的仿生人类，虽然仿生人类中也有高仿和次品的级别之分，但他们的出生摆在那里，永远都只生活在下面的人。
如果是上面的人，费米会有一种条件反射的畏惧，可如果是下面的人，都是同类，除了竞争的嫉妒外还会有一种惺惺相惜，但绝不会畏惧。
费米弯下腰，视线与霍离离平视，“离离，你来这里不过七天吧，你觉得一个一开始都不想认你的同母异父的哥哥会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这个和他在一起已经七年的人？”
霍离离不甘示弱，“你可以不怕我的威胁，那你不怕你的‘原主人’吗？他昨天晚上召唤你了是不是？”
每个蚂蚁出生都有一个负责他一生的主人，属于上面的管理层，虽然被卖出后会有新的主人出现，但只有原主人可以启动定位瓣，如果新主人出问题，这只蚂蚁还会归还原主人看管，且不管被贩卖多少次，他的一生都会受到原主人的限制。
费米眸中的防御裂了一道口子，但身高逼视让他不能示弱，“你知道我的主人是谁吗？”
霍离离明显愣住了。
那道裂开的口子慢慢愈合，“原来你不知道？那你知道水域区掌上明珠的主人是谁吗？——你也不知道。你应该离开蚁穴很久了吧？如果外派任务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归穴接受审核，况且掌上明珠在我们那是最出名的，哪怕是刚出生的蚂蚁也都知道他们的故事，就好像这里的人都知道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一样。
“所以，你是逃出来的吧？”
霍离离有些急了，大叫一声，推搡着费米往门口走，“请你离开这里！这里是我哥哥的家不是你家！”
推搡中，费米的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咣当一下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两个人的目光都看着掉在地上的g7安瓿瓶，2ml不到，摔在地上滚了几圈，里面的液体少得连晃动都困难。
费米还没来得及蹲下，霍离离就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一弯腰捡起地上的安瓿，两只眼睛好似发光。
现在轮到费米占据主攻优势，“呵，你不会还一直带着a7液生活吧？你哥说你不应该只有十岁模样看来是真的。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摆脱他们的眼睛逃出来的？他们难道没有给你安装定位？”
霍离离拈了拈手里的安瓿，沉思了一会下定决心，开口：“我们做个交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