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弱点(1 / 1)

走出奢华的大楼,呼吸到外头新鲜的空气,宋瑾瑜才发现,原来,她对港岛并没有任何的留恋。她曾经依恋的,不过是那一份倚赖和信仰。

至此,倚赖已坍塌,信仰也覆灭。

一路走来的所有桎梏,都源自于这份病态的寄生关系。

她选择告别香港。

宋瑾瑜回到码头乘船,她的护照还在身上,搭飞机无疑是最快回到安城的办法,然而她的帆布包里,还有那把空弹枪。

这把枪,或许是能让真相大白的唯一物证。

客船狭小颠簸,渡客疲惫颓丧,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一段故事。

落足安城后,宋瑾瑜补办了电话卡,才收到一条迟来的短信,是魏邵天发来的,发件时间显示是六天前。那天她落地万象,手机就没有了收讯,进城寨时,为方便行动,除了必要的证件,其余的东西一概都沉在了河底。

39,56,75。

简单的三组数字,用逗号隔开,是保险箱的密码。

宋瑾瑜将这三个数字默记于心,然后点了删除。

她离家不过七日,世间一切如常,上班族提包朝九晚五,古惑仔流窜街头巷尾,什么都没有改变,在她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历经天翻地覆。

回到家,她将衬衣拿出来,麻布质地最容易起皱,被压在帆布包里,早就不成样子了。她支起熨衣架,将上头的折痕仔细熨烫平整,挂进了衣柜里。做完这些,她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倒头大睡。

极度疲惫让她睡了整整十五个小时,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而且,还是被大力的敲门声唤醒的。

听见声响,她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就冲到门口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是徐毅鸿时,迟到的低血压晕眩袭来。

徐毅鸿身手敏捷的够住她的腰,才没让她一头栽倒在地上。

眼前的视线恢复正常后,宋瑾瑜才借着力站起来,“是你。”

她出来的急,鞋也没穿,徐毅鸿看见她的模样,原本压了一肚子的话都憋回去了,只问:“怎么不接电话?”

宋瑾瑜揉了揉额,折返到客厅拿起手机,果然有十几通的未接来电,全都来自徐毅鸿,先前她睡得太沉,以至于一通电话也没有听到。

她在沙发上坐下,缓了缓神,“对不起,我没听到。”

徐毅鸿胡子拉碴,眼圈还是青的,也不知几天没回过家了,这会儿脸色和口气都很不好,“一声不吭的跑去柬埔寨,想没想过后果?你行动之前为什么不跟我报告?”

可她脑子里想的不是任务,“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图那点线人费。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情。”

徐毅鸿怒了,“要不是齐宇跟去,你现在就在湄公河里喂鱼!”

宋瑾瑜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咬唇不再言语。

徐毅鸿转身进厨房,拧开自来水洗了把脸,才回到客厅。

“城寨被端,该你的功劳我会和上级汇报。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多么简单。可她的心,怎么到此为止?

宋瑾瑜抖了抖睫毛,问:“他呢?”

徐毅鸿的下颚还在滴水,他有一种预感,因为他见过这个眼神。

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如同宁为玉碎的女人。

徐毅鸿冷静的说着:“魏秉义,跑了。”

宋瑾瑜愣住。

“城寨坐标确定后,我们联络了当地的武装部队出动,双方火拼,伤亡惨重,寨子里的民兵没剩几个活口,里头没有魏秉义,也没有他。警方怀疑……”顿了顿,徐毅鸿改口道,“警方确信,魏邵天有重大嫌疑,协助魏秉义逃脱。”

听到最后一句,宋瑾瑜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问:“那齐宇呢?”

徐毅鸿:“还没有消息。”

虽然攻破了城寨,但情况并不完全在警方的掌握之中。狡兔三窟,魏秉义早备了后路,东南亚水路四通八达,金三角又是三不管地带,这一次没抓到他,下一次不知又要等上几年。

“这几天你就在家呆着,哪里也不要去,有人在楼下守着,按时给你送饭。如果魏邵天联络你,第一时间联系我。”

宋瑾瑜抬头看着徐毅鸿,她发现自己无法再心平气和的面对他,更无法站在上帝的视角,冷静地看待这一切。

湄公河的那条渡船已彻底让她的感情变了质。兵爱上贼,猫爱上鼠,她不是世上唯一一个。

“是怕我放跑他,所以要监视我?”

“找到魏邵天,就是找到魏秉义的唯一方法。他在安城所有的落脚点都有人蹲守,包括这里。”徐毅鸿凝眸,严肃道:“你要清楚,现在在找他的,不止我们。这是出于安全考虑。”

魏秉义身上背了太多人命,牵涉有太多利害关系,现在不仅是泰安内部乱了套,警方跟着焦头烂额,只怕对岸的太平绅士们也急如热锅蚂蚁,谁能睡上安稳觉?

她说过要等他回来,而现在,她倒希望他不要回来,逃的越远越好。因为在安城等待他的,除她之外,还有天罗地网和满城通缉。

徐毅鸿走后,宋瑾瑜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看着那件衬衣出身了许久,又翻出帆布包里的钥匙和手枪。如果她没有猜错,魏秉义要找的东西,就锁在他家的保险柜里。

可现在,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不能轻举妄动。

宋瑾瑜躺回到床上,望着天花板,39,56,75,这三个数字反复浮现。

魏邵天是75年生,属兔,长她六岁。而前两个数字的由来,则无从推测。

闭上眼,关于湄公河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入,她根本无处可逃。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迷雾森林,彻底迷失了方向。

宋瑾瑜想,不管怎么样,他还活着,就不是最坏的消息。他还活着,她就要等他。因为她欠他一条命。

****

一周后,在徐毅鸿妥协下,宋瑾瑜返工到律所上班。她消失半月,走时仓促,甚至来不及解决手上滞留的案子,以至于客户满世界的在找她。

重新投身工作,哪怕要面对流失的客户和连番的道歉,她也不觉得气馁,至少有事可做,能填补时间的缺漏。这样,等待的日子兴许就能过得快一点。

宋瑾瑜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撞见齐宇的。

上次车祸后,魏邵天让人将她的车送修,之后就没了消息。这些日子警察光明正大的围在她家附近,关于城寨的消息风声四起,泰安的人就是来送个车钥匙,恐怕都要掂量一下。

齐宇身边,还跟着一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儿,虽然剪了头发换了衣服,宋瑾瑜还是认出来了,是霍桑。

齐宇带着霍桑正在逛街,手里还提着两个购物袋,看袋子上印的品牌,多半是在给霍桑置办衣服。

这个地方在兴安江北,离她住处不远,附近没有大型的购物商城,多是小店,这几条街也不是天帮的地盘,大老远过江买衫,谁看都是别有用心。

霍桑一看见她,眼神就变得很复杂,全然没有之前的那种纯真,隐隐还透露着一丝敌意。

宋瑾瑜全然不知那晚之后城寨里发生的事情,但至少,他们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安城,证明魏邵天一定没有大碍。

齐宇知道有便衣跟着她上下班,打完招呼,把车钥匙交到宋瑾瑜手上,便有说有笑的拉着霍桑走了。

宋瑾瑜到修车厂提车,不仅追尾的地方修好了,还做了新的喷漆。她坐进车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前座的手套箱,箱里除了原有的东西外,还多了一个只纸袋,她心怀忐忑的拆开,里面是一只全新的mp3。

她将耳机插上mp3,静静的坐在车里,摁下播放键。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歌声,这份迟来的礼物让她的心慢慢下坠。

歌曲尚未播完,就有人来敲她的车窗,是这几天跟着她那个便衣,宋瑾瑜摘下一只耳机,摇下车窗。

“徐队找你。”

****

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太阳不过刚落山,商户都早早关门大吉,有铁门的拉上铁门,没铁门的贴上椒图挡灾。仿佛有意要告诉警察知,有阎罗王驾临。

几辆标配的黑车横在大道上,别说有伤风化,交通早也瘫痪。夜场外头,阿豪和力坤各带一拨人,早已打开,喧闹声隔几条街都能听见,纪云飞带队赶到,拉警笛不管用,只有鸣枪做法。

众人纷纷收起铁棍,让开一条路,力坤拦在进场处,吐了一口血沫子,“阿sir,有事吗?我们这里是正经场所,没有黄可以扫。”

纪云飞扫了他们一眼,“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涉嫌聚众滋事,请你们配合检查。”

“兄弟几个切磋下,打打太极,不是这都违法吧?”

“让开。”

纪云飞也带了不少人,个个都穿着防弹衣,器械具备,今日阵仗闹的实在太大,力坤在外头能顶一时,也顶不住让他们进去搜查。

整个夜场里很安静,原本应该人头攒动的舞池,空无一人,只有二楼的包房外有人守着。纪云飞打了个手势,两队人齐整上楼,制服了门外的马仔后,便举枪守在门边。

纪云飞上到二楼,抬脚大力一踹,两队警员鱼贯而入,屋里的人也不惊不躲。玻璃桌的两头,一头坐着魏邵雄,另一头坐着魏邵天。他们一人抽着雪茄,一人叼着烟,若不是外面正拼的你死我活,看着倒像相谈甚欢。

十几个枪口对着他,魏邵天也照样临危不惧,抬了抬眉毛问:“你找来的?”

魏邵雄吸一口雪茄,“我可请不动阿sir。”

魏邵天站起来,整了整衣服,“那看来是找我的。”

纪云飞将拘捕证摊开,“魏先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魏邵天走到纪云飞面前,挺胸直背,身高压过他半个头,“这里坐着两位魏先生,阿sir要找哪一位?”

“知道你刚从东南亚回来,板凳还没坐热吧?”纪云飞点了下人头,左手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掂在手里转了转,“魏先生贵人事忙,帮里的事等多一阵,去警局饮完茶再聊也不迟。”

魏邵雄在背后笑得奸诈,道:“阿天,需要帮手就说。”

魏邵天冷笑了一下,头也没回,“没事,几位阿sir都是熟人了。”说着主动递上双手,“不是要饮茶?”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徐毅鸿绕手站着。

“一周前你在哪里?”

“我能去哪,当然是在家。阿sir不信的话,可以查我出入境记录。”

“有人在湄公河上见过你。”

“阿sir,开什么玩笑,我没学过地理,连湄公河在哪都不知道。”

“装傻充愣,好,没关系,我有的是功夫陪你耗。”

纪云飞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一根过去,魏邵天用戴着手铐的手接过,叼在嘴里。纪云飞给自己点上烟,然后把火机扔在桌上。

魏邵天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自己拿起火机点上。

纪云飞吐一口烟,直奔主题,“我再问你一遍,魏秉义人在哪?”

“我只是个契仔,卖命打工的,哪知道这么多?”

“你不想说,那就多住几天。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那帮同事在你的场子里搜到不少好货,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玩栽赃?”魏邵天揉了揉脖子,伸腿靠在椅背上,懒洋洋道:“正好,席梦思睡久了,想换换硬板床,有益健康。”

纪云飞起身,“好。你什么时候睡腻了,我再去泰安帮你请律师。”

听到律师两个字,魏邵天眼神一变,咬着滤嘴动了动下颚。

玻璃窗对面的徐毅鸿仔细观察着魏邵天的一举一动,十分钟的谈话,他毫不露怯,纵然知道是演技,也未免太过天衣无缝。

纪云飞推门进来,在监视器前站了一会儿,“你怎么看?”

徐毅鸿已有结论,“他知道我们关不住他。”

纪云飞点头,若有所思,“他听见被栽赃没反应,听到请律师反倒紧张。里头有问题。”

徐毅鸿清楚,那或许是他唯一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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