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姑娘最后选择了谁？”
汪乔递了根细烟给他,廉斐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没接。
她不喜欢烟草味儿，他也舍不得沾染她,从她住院的第一天,他就基本上不再抽烟。
偶尔心烦，就喝点红酒,微醺的感觉令人可以暂时放下烦恼。
“没选。”
“没选？”
廉斐心烦意乱,不想搭腔。
事实上,她现在的状态,只认得姜星空一个人，而姜星空自己就是个高中的小朋友,根本就不具备照顾人的条件。
汪乔点燃了烟,看着他直笑：“小姑娘还是只认得她那个弟弟啊？哦不，严格说来,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汪乔：“算是你的情敌。”
廉斐：“……”
他懒得搭理他。
汪乔指节曲起,敲了敲桌面,“不然,我帮你出个招？让小姑娘心甘情愿跟你走？”
廉斐依旧不吭声,只是斟了红酒，酒意并不会带来平静,只会让人越来越心烦。
“走了。”
他丢下酒杯,打算离开。
汪乔拦住他：“别啊，我说真的，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廉斐脚步一顿，懒洋洋掀了掀眼皮，汪乔微微笑：“不如用唤醒法，唤醒你们之间的羁绊与刻骨铭心的爱……唔……”
他被直接用烟塞住了嘴。
汪乔：“……”
见他没理会自己的提议，汪乔收敛起逗他玩的心思，难得一本正经地给他意见，“讲真，我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小姑娘现在心理脆弱，急需呵护。而这么个人选，必定是曾经在她人生出现的最大危机时，救她于水火之中的。”
廉斐静静看着他，汪乔继续游说他，“你不是说小时候救过她吗？以她现在把姜星空认作你的程度，她内心还是很依赖你的。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就穿着白衬衫，把头发放下来，装成上高中时的样子，找几个人情景再现一下，小姑娘说不定就想起你来了——”
“汪乔。”廉斐嗤笑打断他，“你有病吗？”
装成高中生？
亏他能想出这么个变态的办法来。
别说他早就不记得自己高中时是什么样子了，让他现在穿成高中时的模样……
他严重怀疑，这压根儿就是汪乔想要看他笑话的恶趣味。
汪乔无所谓地耸耸肩，咬着烟：“要不要随你。反正小姑娘再这么下去，受罪的还是她。”
廉斐已经甩上了门。
汪乔看着门板小幅度震动，忍俊不禁，半趴在吧台上直笑，肩膀也在不断抽动着。
没等一会儿，汪乔给裴今去了电话，“今今，你想不想看好戏？哥哥给你报仇？”
……
白衬衫，黑西裤，顺毛。
放下梳拢在后头的黑发后，镜子里的男人瞧上去还真有几分高中生的模样。
“廉总，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整理的？”造型师帮他讲衬衫理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果然人长得好，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都能穿出走秀的气场来，经过打理后的造型，还真的做出了几分少年感。
造型师安南简直想要当场嘤嘤嘤。
修长的手指随意梳爬了一下黑发，几缕发丝荡漾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廉斐望着镜子里的男人，心绪复杂。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廉斐漫不经心看过去，汪乔打趣，“哦哟，这位大帅比是谁？”
“滚。”廉斐抓起手头的东西扔过去。
汪乔接过来，是一把梳子，汪乔把玩着梳子，调侃他，“耶嘿，还挺好看。”
尔后，就扭头对裴今说：“今今，点评一下，像不像你高中时见到他的样子？”
裴今一眼望过去，男人已经没再理会汪乔，正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
瞧着他这幅模样，裴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像是一瞬间回到了高中，然而一想到他这么傲慢的人，此时为了个小姑娘放下架子，裴今就开心不起来了。
虽然来之前调整了心态，真正瞧见了，还是会心酸。
“今今？”汪乔叫了她一声。
裴今“啊”了一声，这才说道：“造型不错。”
安南适时地插口，递上名片顺便拉业务，“裴小姐，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需要可以光临哟。”
裴今：“……”
汪乔轻笑：“安老板倒是会顺水推舟。”
安南：“嘿嘿嘿，见笑见笑。”
“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廉斐没空跟他在这里打哈哈，浓黑的眉轻蹙，直视着汪乔，“安排妥当了么？”
他指的是场景还原这回事，已经提前布置了现场。
“嗯哼。”汪乔点头，“我办事你放心，群演也找好了。科班出身，保管演出效果。”
找了两个贴合当初那几个流浪汉的外国人，汪乔记得他交代过，不能太凶神恶煞，但也不能太面善。
汪乔仔细想了想那几个群演的样子，行吧，他觉得那几个人就算不化妆，搁哪儿一站，就是一副抢劫犯模样。
“背景调查了吗？安全吗？”
“安全安全，保准安全。这事我哪儿敢出纰漏？你不得给我直接按海里。”
廉斐轻笑，抬步欲走，裴今叫住了他，“廉斐。”
他轻轻嗯了声，算是回应，裴今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她人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嗯。”
“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不用。”
廉斐打断她，裴今错愕几秒，廉斐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裴今略微紧张地捏紧手指，半晌，才听他缓缓说，“谢了。”
裴今怔愕地抬眸看他，他冲她笑了笑，率先出了门。
汪乔打量了她一会儿，玩味轻笑，“你不是讨厌那个小姑娘么？”
“……没。”
“没？”
裴今眼眸低垂，没搭腔。
说是讨厌，倒不如是羡慕或者嫉妒。
但感情这事儿勉强不来，她喜欢廉斐那么多年，明里暗里的，不相信他不知道。
照顾她的颜面，廉斐对她向来是不咸不淡，没给过机会，也从不会给机会。
她一直觉得他那人是没有心的，对谁都那个死样子。
直到遇见了那个小姑娘，她才惊觉，他也不是完全不会失控，大概是分人。
“我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过了会儿，裴今才轻声说道。
汪乔沉静地盯着她瞧了会儿，突然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裴今一脸懵逼地瞪着他，“你干嘛？”
汪乔莞尔：“没干嘛。觉得你可爱。”
说完，又用力地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裴今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乱了套。
裴今：“……”
脸上不免红了红，裴今咬咬牙，“汪乔你有病吧。”
“大概。”
汪乔单手插兜，冲她轻笑，裴今撇过脸不理他。汪乔也没在意，跟着出了工作室，安排后续去了。
裴今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跳微微紊乱，莫名觉得怪异。
……
姜晚照被蒙着眼睛，姜星空最近一直在跟她玩一个游戏，叫做蒙眼躲猫猫。
用不透光的眼罩蒙住眼睛，一个人抓，一群人躲，地点选在疗养院的小花园。
这家疗养院是医院下属的一个分支机构，依山傍水，风景秀美，空气清新，适合养生。
疗养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
也有小朋友。
姜晚照在这里住了一周后，认识了几个小伙伴，有了“同龄人”的陪伴，姜晚照认生的程度好了点，至少不会见人就躲。
今天，姜星空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姜星空，出门前，她看了眼窝在窗台上正打盹的猫咪，扬起小脸问姜星空，“哥哥，我们不带十一过去吗？”
小猫是十一月送到她手里，姜晚照给它取名：姜十一。
姜星空答：“不带。”
“为什么呢？”
小猫打着呼噜，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她。
“十一不可以跟？”
“等以后再带上十一，嗯？”姜星空牵着她的手。
她很听话，乖乖地应声，“哦。”
出了疗养院，上了车，姜星空给她覆上了眼罩，猝不及防的黑暗让她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姜星空握紧她的小手，“别怕。”
“嗯。晚晚不怕。”她笑笑，“哥哥在这里，晚晚什么都不怕。”
姜星空微愣，浓密的羽睫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听说他们要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玩游戏。
有点远，需要坐很久的车。
姜晚照上了车，很快就靠在姜星空怀里睡着了。
她偏爱纯白碎花的连衣裙，为人很执拗，即便是天气降了温，依旧换了裙装。
她说这是妈妈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虽然妈妈不喜欢她，可妈妈送她礼物，她仍旧很开心。
裙子外头套了件水红色羊角扣羊绒大衣，轻薄保暖，她就这么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姜星空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突然有点后悔做下的决定。
如果一辈子不醒来，待在他身边，哪怕一直维持这个状态也是好的。
他喜欢她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感觉。
尽管。
这份虚假的温柔，并不属于他。
盯着她沉默了半晌，姜星空低头轻笑，为自己不可思议的想法感到茫然而羞耻。
车子开得平稳，一路上都安静的很。
约莫一个小时后，姜星空接到了廉斐的电话，问他们的行踪。
姜星空看了眼车窗外，这才回他，“十分钟后。”
那边轻轻地嗯了声，挂断电话时，姜星空听到男人薄唇轻启，吐出两个细微的字眼。
……
眼睛被蒙住时，感官就变得更加敏感。
周围很静，好像有簌簌的声音，姜星空松开她的手，她下意识就去寻他，他低声安抚她，“别害怕，我不走。”
姜晚照安心了。
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人工造的雪花，显然没那么逼真。
姜星空上前几步，拥紧了她，姜晚照怔了怔，疑惑地从他怀里抬头，懵懂发问，“哥哥？”
他不答。
她又喊了声。
他才说：“姜星空。”
她学着他的声音，及其缓慢地叫他名字：“姜……星空？”
姜星空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最靠近自己心脏的地方，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姜晚照隔着眼罩，眨眨眼。
良久后，她回抱着他，笑靥如花，“我也喜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周三或者周四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