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头疼欲裂。
看来他喝酒的本事随他老爸——喝完当天啥事儿没有,但第二天人会废。
宁远精神萎靡、两眼发直地在床上坐了一会,突然两眼放大!
——他昨天晚上是干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
酒壮怂人胆,古人诚不欺我。宁远想,他要是没喝酒,昨晚的事儿他绝对干不出来。
但你问他,后悔了吗?宁远肯定一翻白眼,瞪着你:为什么要后悔?
既然“宣战”了,那就不死不休。
可洛闻笙压根儿没给宁远对战的机会。
宁远是从学校回来住了,可是洛闻笙不回来了。
去东郊的新别墅逮人?天真,东都市几千家酒店还不是随便住。
何况,还有洛家本家的大宅子,也不是不能住。而且住那边工作更方便。洛沈两家联姻在即,也有很多事要谈不是吗?
宁远想过去洛家本家堵堵人,可也就是想想而已。
他是真心喜欢洛闻笙,他跟洛闻笙闹归跟洛闻笙闹,闹到外边,给洛闻笙惹麻烦,宁远是绝对不会做的。
转眼期末考试。
宁远以为凭自己的本事,哪怕最近真的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第一的位子也是稳坐如山。结果,他被万年老二的白瑜洲反压了。
宁远还没怎么样,白瑜洲倒是先过来兴师问罪:“你搞什么?”
宁远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满脸不高兴的白瑜洲,气笑了。
宁远现在不是很在乎分数名次。无敌,是多么寂寞。要是有人真心实意地求他放放水,把第一的位置让出来给别人享受享受,宁远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但是现在不行。
导致成绩下滑,是所有老师家长坚决杜绝早恋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他想追洛闻笙,面前已经重峦叠嶂了,不能再自己给自己制造困难。
他没搭理白瑜洲,去教研室——全年级的ace丢了第一名,身为班主任,必须要找到当事人促膝长谈一番。
“小远哪,如果是其他同学,成绩浮动,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放在你身上,老师觉得,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班主任小心翼翼地问。
“之前有一点,不过现在没事了。老师,您放心,下次不会的。”宁远说。
“这个月以来,老师能看出来你的情绪不太高,整个人的状态跟以前不一样。老师这边虽然能力微薄,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的,一定要说出来,老师给你想办法,好不好?”班主任十分诚恳。
宁远在心里叹气,他不接受我,您能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就吓死您了。
不过转念一想——
自己成绩下滑,洛闻笙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自己?他还能在外边躲着吗?
宁远咬住下唇,垂头不说话。
班主任心里一坠,哟,这孩子是受什么委屈了?这可是洛三爷的人,谁能让他受委屈?
除了……洛、洛三爷?!
那……这事儿是他一个小小的老师能管的吗???
纠结片刻,教师教书育人的本能战胜了对上流社会大人物的恐惧。
班主任:“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啊?”
少年摇头,咬唇不语。配着那张惹人垂怜的脸,简直叫人母爱泛滥!
班主任:“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要不……我跟洛闻笙先生谈谈?”
宁远不语。
一般情况下,学生都不喜欢老师找家长。立刻阻止,才是正常反应。可是宁远竟然不说话。那就是没意见。
班主任叹息一声,“你先回去吧。寒假放轻松,别有太大心理负担。才高一上学期而已。”
“嗯,谢谢老师!”宁远乖乖巧巧的,满眼都写着,老师,那就拜托你了。
洛闻笙虽然人躲着宁远,心思却一直挂在宁远身上。不等班主任做好心理准备联系他,他先找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战战兢兢接电话:“嗯,是……宁远同学在学校里的表现特别好!超级好!简直是标杆一样的……不不不,我这说的是实话。……跟同学们的关系也都很好,包括一些高年级的同学……宁远同学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啊?啊,我、我觉得哈,那个,洛先生……是不是……嗯,比如,您对宁远同学的要求太高,导致他压力太大?……又或者,您平常太忙了,疏于对他的关心?……唉,这个年纪的孩子嘛,小心思很多的,比起物质,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关照,不然可能会影响一辈子的……啊,哈,您了解了啊?那好那好,您忙您忙,哎,再见再见。”
“呼——”撂下电话,班主任拍拍胸口,长叹一声。
洛三爷很平易近人的嘛,完全没有想象中上流社会大人物的那种居高傲慢。
而且……感觉他很关心宁远同学啊?
唉,洛三爷的声音好磁性啊~~~
班主任荡漾了片刻,赶紧拍拍脸告诉自己——你已经是个已婚妇女了!
*********
宁远终于等到了回家的洛闻笙。
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盈盈地上前迎接,“叔叔!你回来啦!”
贝叔等众人:叔……叔叔?!怎么突然改口叫叔叔了?什么情况?
洛闻笙与宁远对视一瞬,便避开了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的眼,径自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抽了一本书翻看,“昨天贝叔拿给你的那套礼服怎么样,合身吗?”
宁远反应了一下,十分亲昵地贴着洛闻笙坐下来,挽住他一侧手臂,“合身呀。新礼服超帅气!而且我长高了!撑得起来了!我穿给你看?”
“嗯。”洛闻笙应着,眼睛不离书。
过了一会,换了一身深灰色礼服的宁远神采翩然地走下来,站在洛闻笙面前,满脸的求赞赏。
“嗯,不错。”洛闻笙上下扫了一眼,点点头,态度很冷淡。
宁远还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洛闻笙送他一套礼服,他穿上的时候,洛闻笙满眼的欣赏赞叹。
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是不是现在,他还能收获那样的目光。
宁远嘴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努力地笑着,仗着屋子里人多洛闻笙不敢拿他怎么样,又贴到洛闻笙身边,问他:“叔叔,你要带我去哪?”
“洛家本宅。明天在那举办我跟沈亦君的订婚仪式。”洛闻笙说。
宁远的笑僵在脸上,攥着洛闻笙胳膊的手下意识地用力。
两个人就那样近距离地对视,谁的目光都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
最后,宁远笑笑,说:“好。”
洛闻笙,你就不怕我大闹你的订婚现场?!
对,你知道,我不会。
因为我喜欢你。
你就这么糟践我对你的喜欢。
算你狠。
*********
宁远喜欢洛闻笙,心疼洛闻笙,所以总忍不住把洛闻笙在洛家的处境想得很艰难。爹不亲娘不爱、两个哥哥排挤、全世界诽谤的那种。去年在沈家宴会上见到洛二哥,更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
其实洛闻笙的身世到底怎样,宁远也不清楚。因为宁远父母也不清楚。
宁远只知道,洛闻笙18岁的时候,曾经想要跳崖一死了之。结果被登山路过的宁家夫妇救下,才有了后来这许多故事。
根据坊间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洛闻笙是已经过世的洛夫人生前跟某个野男人搞出来的野种——也许洛闻笙轻生,是因为突然得知自己的身世,自觉前途昏暗,在洛家已无立足之地,才想一死了之。
宁远也不想相信这种空穴来风的八卦消息,可洛闻笙的两个哥哥都还住在洛家住宅里,只有洛闻笙自己搬出来住,而且,众所周知,四大家族谁家都有不干净的一面,而洛家的灰色产业,都在洛闻笙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真的来到洛家,见到洛家家主,宁远又发现,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二哥洛闻筝自带眼镜王蛇气质,对谁都一副阴鸷狠辣的样子,即便是笑,也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阴险感,似乎不仅仅是针对洛闻笙。至于大哥洛闻笛,则是谦谦君子,十分有古代书香门第的世家公子风范。
虽说他们跟洛闻笙讲话时,总给人一种很疏离的感觉,可是两个哥哥讲话时,也并未亲近到哪儿去。
最重要的,是在洛家家主洛成弘身上,宁远爷爷宁国栋的既视感太强。
如果是别人,宁远也许看不懂,但是他的爷爷,宁远懂。
宁远父亲宁海峰,是宁国栋最喜欢的儿子。宁远是宁国栋最喜欢的孙子。
宁国栋喜欢他的二儿子,但他不说,每次见面都是训斥,骂宁海峰这个没做好、那个没做好,给他老宁家丢人。最宠老幺宁雪兰,几十万几十万的资金像十几块零花钱一样的给。
可是老头子抱着他的小孙子的时候,嘴里全都是二儿子宁海峰怎么怎么能干,给他宁家长了多少脸,取了个好儿媳,又生了个好孙子。至于看起来最宠的老幺,老头子提起来总是唉声叹气。
也许,这就是那一辈人对待儿女的方式。
也许,洛成弘把最难的都塞给洛闻笙,其实是想培养洛闻笙、考验洛闻笙,看他是否有继承洛家的能力?
这是洛闻笙最想要的吧。
如果他喜欢洛闻笙,就不该挡了他的路。宁远黯然。
【宁远你在干什么?!】
订婚仪式开场前,满堂宾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宁远寻了个僻静地儿,接受沈二小姐的信息轰炸——沈二小姐身体不好,不能亲身驾临这种摩肩接踵的场合,不然怕是要卸掉哥特萝莉的面具,指着宁远鼻子耳提面命了。
【你喜欢洛闻笙是假的吗?】
【你以为让他们订婚之后,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我跟你说,没有!】
【订婚之后再悔婚,沈洛两家都丢不起这人!】
【就算变成尸体,这婚也得结你知道吗?!】
【这两个月你都在干嘛?!】
宁远掐着手机,神色木然地看一条条往外蹦,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快要溢出屏幕化成利剑直戳他的消息,内心毫无波澜。
宁远:【你要是能说动你的好姐姐,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
沈怜君:【我说得动她,哪里还用找你!】
宁远:【你姐姐那么在乎你,你都说不动她,洛三爷心里没有我,我又能怎么办。】
隔了一阵,沈怜君发来消息:【宁远,你已经表白了?】
宁远关了手机,没再回。
一抬眼,他的好大伯宁海天和好姑姑宁秋兰正朝他走过来。
宁远倍儿不给面子,转身走人——他虽然脸上麻木,但心里头窝着火呢。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可是一帧画面都没忘过。为沈家效力?呵,怎么,因为洛沈两家联姻就得化敌为友?抱歉,他宁远没那么大度。而且,难道不应该因为是沈家,而罪加一等?!
宁远怕控制不住自己,跟对面俩人起了冲突,砸了洛闻笙的订婚场子,只能深呼吸,快步离开。
不想,躲过了那两个利欲熏心的,没躲过宁海山这个畜生。
宁远现在174cm。一年的时间,长了一头高还多,骨架、脸型都有很明显的变化。宁海山这一年没见过宁远,一年能猛长这么多也很少见,甚至超出常识,所以宁海山不敢认,只能从洗手间的化妆镜里,看了宁远一眼又一眼。
宁远自顾自地用冷水泼完脸,抽了纸巾把脸上的水吸干,从镜子里跟宁海山对视。
宁海山尴尬一笑,“啊、抱歉,您长得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孩……一个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宁远冷笑一下。还真是一成不变,看起来人模狗样儿的。净他妈不干人事儿。
“哟。”宁远哼笑一声,转身面向宁海山,“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宁海山微愣,不可思议道:“……宁远?!你真的是宁远?”
宁远扫了一眼洗手间的隔间门,确认除了他们两个,这里没别人。
“头顶留疤了吗?还疼吗?”宁远问。
宁海山脸色很难看。
“老畜生。”宁远轻描淡写地骂了一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擒拿手反剪了宁海山,在他叫出声之前卸了下颌骨,然后一脚踹在他膝窝上把人踹得双膝跪地,双手从后狠狠一推,宁海山当场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单侧肩膀脱臼的剧痛、膝窝处的酸麻、咬肌处的疼痛和酸胀,巨大的刺激交错在一起冲击着宁海山的神经。
他狼狈至极地趴在地上,看着身姿挺拔的少年人闲庭信步地从他身边迈过去,给洗手间的门上锁,然后转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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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泪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