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宛童醒来后微微有些混沌,不知今夕何夕,她当时头脑一热,在明知自己势单力薄的情况下还强行激怒龚氏,看起来愚蠢至极!但若重来一遍,她也许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她的父母亲长,她的家门荣耀,是她拼了一身剐也不能让人侮辱半分的。
“小丫头片子脾气还不小,就是太年轻,什么都忍不下!你想没想过,万一我真没去救你呢?你家的仇不报了?”夏侯召坐在阴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木宛童心中微微一愣,心里有情绪搅扰开。
万一夏侯召不去,她恐怕真就死在那儿了,她死了拿什么报仇?予南还在龚氏手里,恐怕也要受磋磨。若只有她孤身一人,她拼了命也要骂的龚氏狗血淋头,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留着命慢慢去做,她实在太冲动了。
“也是,你才十四,太嫩了。”夏侯召起身,上上下下打量她道。
不然就不会当众为他这个恶名昭彰之人辩驳了,旁人可是对他避之不及,半分好话也不愿意对他说呢。
木宛童声音发颤,咬着牙开口道谢“谢……谢谢,我今后不会再顶撞她们了。”她不会再有莽撞的时候了,她要认清,她不是广平王府的文和县主,而是平城侯世子夏侯召的妾婢。
夏侯召看着木宛童一副痛定思痛,绝不再犯,诚心思过的模样,忍不住多了几分怒意。
“你以为我和你说这些是让你跟那些人卑躬屈膝的吗?”
木宛童听夏侯召阴恻恻的开口,忍不住抬眸去看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床帐,她隐约见夏侯召脸色不大好,似是十分恼怒,她忍不住攥紧了被角,方才是说错什么话惹怒他了吗?
下一刻,床帐便被掀起一片角,夏侯召半张冷峻的脸就映入了木宛童的眼眸里,更让她不由得紧张。
“你如今要记得,你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便不能让你受半点侮辱。下次若再是有这样的情况,你便带了人去,直接砸了她的院子,有我给你撑腰。”
夏侯召声音低沉阴冷,即便将来有一日,木宛童是要被他做成灯笼的,那也是他的,旁人半点手都不能沾。
夏侯召转身出门去后,木宛童方才回过神,忍不住眼眶有些红。
不论他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所属物或是其他的什么物件,就如同私库里摆放的明珠一样,但她还是要感激,在这样落魄的情景下,有人能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谢谢……”木宛童对着空气呢喃了句,眼泪就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夏侯召带人砸了添禧院,砍了两个嬷嬷的胳膊,让她们流血而死,又擅自绑了他小叔叔的爱妾吊死,这些事在夏侯銮的有心发酵之下,愈演愈烈。
城中之人一提起夏侯召便是一副嫌弃兼惧怕的表情,又忍不住嚼舌头,那些关于夏侯召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都被翻出来倒腾了一遍。
后来陈年旧事嚼完了,又开始编排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例如夏侯召吃人肉喝人血,是披着人皮的罗刹之类的。
后来谣言越来越离谱,也影响了平城侯府的名声,连夏侯家那些闭门不出长老都偶有耳闻,他们终于坐不住了,开始商量对策。
平日里夏侯家的重大事项都是由这些长老商讨出来的,尤其上一任夏侯家的家主,也就是夏侯召的父亲,已经亡故多年。
夏侯銮在这些长老面前卖乖了十几年,自然这些长老们更加偏向夏侯銮,最后也干脆不辨夏侯召到底做没做过那些可怕的事儿,直接一锤定音。
换!把夏侯召从世子的位置上换下来!省的他败坏夏侯家百年清誉!
几个道貌岸然的老头,捻着花白的胡子,便将此事敲定了,派人前去与龚氏知会一声,到底她也是平城侯府最高的长辈。
龚氏倚在榻上,哭哭唧唧了半晌,又将夏侯召目无尊长的罪名夸大了十倍,更是惹得长老们怒火中烧,下定了要上奏废世子的决心。
夏侯博从庞氏那儿听闻了消息,急急忙忙的跑去给夏侯召传信。他这个人就是一根筋,觉得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夏侯召,但是对于他那个小叔叔夏侯銮,他老早就看清了,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不如夏侯召呢!
夏侯博性子跳脱又容易炸毛,在正院门前就跟守门的侍卫吵起来了,他嘴皮子格外利索,一个人顶的上十个骂街的泼妇,守门的侍卫让他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嘴。
终究是受不了了,其中一个侍卫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等着,我现在去禀报将军!”
夏侯博瞧着侍卫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往自己小厮身后一躲,露出个脑袋
“你早去通禀不就好了,你说你,平白让小爷我受累,唾沫星子都干了,诶,我真有正事跟他说,你别瞪我,瞪我能显得你眼珠子大是怎么着!”
夏侯召到底是让人把夏侯博放了进来。
夏侯博没吃饭就来了,叫骂了一顿,如今正赶上饭点儿,他正长身体的时候,难免看着满桌子的吃食饥肠辘辘,盯着桌子上那盘樱桃肉错不开眼。
肉丁切成樱桃的大小,酱汁浓稠,裹的肉丁也油亮好看,上头点缀着几片青叶,肯定酸香可口,拌饭也特好……
他咽了咽口水,将正事抛在脑后,暗示夏侯召“夏侯召,我跟你讲,小爷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一顿都不能挨饿,我娘说吃肉长肉,我又这么瘦……”
“吃肉长肉……”夏侯召听见他的话,无声的呢喃了句,便吩咐了人将夏侯博心心念念的那盘子樱桃肉送去给木宛童,临了了嘱咐“看着她多吃点。”
小丫头片子太瘦了,浑身都是骨头,轻飘飘的一个,抱她回来的时候都硌得慌,要养的白白胖胖才好看。
夏侯博眼睁睁的看着那盘子肉被端走,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