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殊如极不自在地将礼服换上，边换边用余光偷瞄周恣衡。
他慢条斯理地挤牙膏，接水，漱口；放下漱口杯，捧水，弄湿脸，揉搓，取下毛巾，擦脸。
整个过程目不斜视，仿佛当穆殊如不存在一样。
穆殊如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难言的落寞涌上心头。
他昨天还与她言笑晏晏，把酒言欢，今日怎么又变得冷冰冰，让人不敢靠近。
难道是昨日她又醉了，还冒犯了他？
她只依稀记得他们一起吃小龙虾，她贪喝了两杯酒，后来的事情就有些断片了……
穆殊如胡思乱想着，心情焦躁，礼服快换好了，只差最后一步，拉上背部的拉链，可拉到背脊中段的时候，她够不着拉链，试了几次都不行，她不禁有些郁闷地重重叹了口气。
周恣衡转头看了过来，穆殊如有点尴尬，解释道：“手够不着。”
周恣衡走向她，一手扶在她的背部，一手轻轻一拉，嗤的一声，拉链拉好了。
“谢谢。”穆殊如低声道谢，并转头看向试衣镜中的自己。
头一次觉得自己很美。
雪白的一字肩鱼尾婚纱，勾勒出窈窕身形，胸部饱满，纤腰盈盈不堪一握，精致漂亮的锁骨，优雅细长的天鹅颈。
一张精致妆容的脸，有点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清黛修眉，樱唇淡薄。
“好看吗？”穆殊如鬼使神差之下，脱口而问。
话已出口，她垂下头，不太敢看他。
周恣衡目光极深极亮，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人看。
穆殊如原以为等不到他的回答，内心轻叹一声，转身欲走。
“好看。”他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
穆殊如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秋水潋滟的眸子笑意荡漾。
“姐姐，哥哥，你们好了吗？”小圆拍门。
穆殊如忙打开门，道：“好了。”
周恣衡走回洗浴间，准备刮胡子，他毛发旺盛，胡子每天都要刮。
“哇，姐姐，你可真美！”小圆惊叹着。
“是你选的礼服好，刚好合身。”穆殊如淡笑道。
“这我可不敢居功，款式是哥哥选的，尺寸也是哥哥提供的。”小圆嘻嘻笑道。
穆殊如一愣，瞥了眼正在刮胡子的周恣衡，他的手微微顿了下。
“姐，我带少了个道具，得去工作室拿一下。王老师刚从家里出来，可能十五分钟就到酒店了。”
穆殊如点头：“好，我们十五分钟后去酒店门口等他。”
“还有，哥哥的妆没有化，以哥哥的相貌肤质，已足够完美，大可不必化了。不过哥哥是干皮，姐你帮哥擦点滋润护肤的就行。”小圆匆匆交代完，便朝门口冲了去。
穆殊如转过身，默默地看周恣衡将胡子刮完，问他：“周医生，你平时擦护肤品吗？”
“不擦。”周恣衡道。
穆殊如：“……”
“那你今天要擦吗？”
“擦吧。”
穆殊如：“……”
“好，那我帮你擦吧。”她只好道。
周恣衡“嗯”了一声，走过来，在化妆镜前坐下。
穆殊如先倒了些爽肤水在手上，往他脸上轻拍，从额头开始，到脸颊、鼻子、下巴。
下巴虽刮了胡子，可触摸上去还是有点扎手，这种感觉第一次接触到，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又挖了一些润肤霜在手上，往他脸上涂抹，学着刚才小圆的手法，用指腹轻轻揉搓按摩。
周恣衡微仰着头，目光刚好平视着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樱花般娇嫩有光泽。
有种想将她摁在墙上，好好品尝一番的冲动，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当她柔软的双手在他脸上轻揉涂抹时，他的呼吸渐渐紊乱，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下身某个部位隐隐涨痛，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对上她讶然的清澈眸子，他有些粗鲁的推开她，站起身来，背过身去：“我自己会抹。”
穆殊如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擦得不好，呐呐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恣衡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语气低沉沙哑，很不痛快。
“我不太会擦，还有昨天我喝醉了，若有冒犯……”
“知道不能喝还喝？”周恣衡语气不善地打断她。
穆殊如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以后不许在外面喝酒，听到没有？”
“嗯，知道了。”穆殊如点头。
留意到他说的是在外面不许喝，那在家里呢？可她不敢再问。
王浩接了他们去往第一个外景地点，楹州的晨光大桥。
王浩计算了下5月中旬太阳升起的位置，发现晨光大桥最为合适，于是便早上的第一个拍摄点设在了此。
五点四十五分，他们抵达晨光大桥，不一会小圆也赶了过来。
此际，楹江上薄雾缭绕，天空呈蓝灰色，江水和天空交界处是淡粉红橙，桥上暖黄的路灯温柔地延展至天际。
穆殊如走上晨光大桥，看到的就是如此美景。
她忍不住小跑两步，周恣衡怕她踩到长裙被绊倒，忙提着她的裙子，跟着快走几步。
穆殊如跑到栏杆边，双手捉住栏杆，嘴里发出“哇”的轻呼声。
她回过头，绽开笑颜：“周医生，好美啊！”
天色未明，路灯橘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笑显得温柔缱绻，令人心生暖意。
“嗯，你喜欢就好。”周恣衡也露出一抹淡笑。
咔嚓，咔嚓……
王浩已悄悄捕捉下这些画面。
那俩人还浑然不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桥？”穆殊如从小圆那儿知道了今天的行程。
日出是晨光桥，中午回酒店补觉，日落是落晖桥，夜晚拍摄萤火虫与星空。
“我的眼睛没什么毛病，你家里不是桥的画就是桥的装饰品。”周恣衡语气疏懒地道。
穆殊如“哦”了一声，心底里有弥漫着丝丝甜意，转回头，出神看向天际。
周恣衡悄悄地转头看了她一眼，咔嚓一声，这柔情的眼神被逮个正着。
“非常好，拍出来的效果太自然了，简直是完美！”王浩连连拍了数十张后，回看了照片，忍不住拍着大腿叫道。
这一声叫喊，将穆殊如和周恣衡吓了一大跳。
“已，已经开始拍了？”穆殊如转过头来，满脸懵地问。
“对，你们就保持这种状态，就当我不存在，继续谈情说爱就好。”王浩笑眯眯地道。
默默地咀嚼着“谈情说爱”这几个字，穆殊如看了眼周恣衡，脸上腾起红云，比天边的朝霞还要美丽。
“不过，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王浩回看着照片，蹙着眉头道。
“差什么？”穆殊如边问边走了过去，她很好奇王浩拍下了哪些照片。
“对了，你们拍的是结婚照耶，自然是够自然了，就是少了点亲密的感觉。倒像是刚刚恋爱的样子，太含蓄羞涩了。”王浩又拍了下大腿。
穆殊如抬眸朝周恣衡看去，正对上他深深的目光，忙慌乱地挪开目光，抬手捋头发。
“需要如何亲密？”周恣衡突然问。
王浩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周恣衡，哥们，你可是要结婚的人了啊，这都要人教。
“无非就是亲亲抱抱举高高喽。”一旁的小圆笑嘻嘻地出声。
“小圆，你指导他们一下。”王浩道。
小圆于是蹦蹦跳跳地跳到穆殊如面前，边一手揽过她的腰，边道：“哥哥，你可以像我这样……”
一手正要勾起她的下巴。
周恣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板着脸一把将穆殊如拉到身边。
穆殊如看了眼周恣衡有些冷淡的脸色，以为他不想拍这样的照片，便呵呵笑着打圆场：“不必了吧，我看了照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们可能就比较适合这种风格。”
“清冷禁欲风？”王浩挑眉干笑道，“那还结什么婚嘛！”
周恣衡亦挑眉道：“说的也是。”
然后拉住穆殊如的手，将她拉到桥的栏杆边，低声道：“你靠着栏杆。”
穆殊如弄不清他的意图，愣了下神，却还是乖乖照做。
周恣衡一手揽住她的腰，身子紧紧地贴了上去，吓得穆殊如身子下意识往后仰。
“别动，再动小心掉下去。”周恣衡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
温热的气息，烫红了穆殊如的耳朵，渐渐地红晕蔓延上双颊。
王浩早已投入到摄影工作中，心里乐开了花：清冷男神转成“老司机”更勾人呀！他们二人如此良才美质，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这拍出来的效果可用作镇店之宝了，看来开影楼指日可待呀呀呀！
周恣衡的另一只手蜷起来，勾起她的下巴。
俩人四目相对，空中似乎有火花闪现。
周恣衡喉头滚了滚，在穆殊如嘴上轻轻印下一吻，很软很甜，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久久地亲下去，可他毕竟是神经外科的天才医生周恣衡，自制力、忍耐力超凡的周医生。
他轻轻一吻后，很快离开，转头看向王浩，淡淡问：“如何？”
此时，穆殊如却垂下头，还未来得及感受两唇相碰的温柔，就已结束，这就是自己的初吻。
她轻轻地在心里叹口气，为自己的初吻就这样地失去了而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