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会……”穆慕有些犹豫地说。从小到大，他根本就没有和枪.支接触的机会。既然要比枪法，怎么会叫上他？
“我教你。”元秉说。待穆慕走至自己身边后,他看向疑惑不解的众人，解释道,“这一局,刚刚我和袁大少比试枪法，试的是自己的能力。而现在，我们不如比一比教导其他人的能力。锻炼手底下的士兵，也是当长官的人的必备技能。”
袁丞光说：“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各教一个人枪法……可是你找了穆慕,我找谁？”
元秉耸耸肩：“这可不归我管。我只是见穆慕正巧不会枪法罢了。袁大少手底下这么多人,难道找不出来一个没练过枪的吗。”
袁丞光有些噎住,郁闷地看了他一眼,派人去找了个和穆慕差不多大的小兵过来。
“我建议你最好找一个与你相处较久,互相熟悉的。”元秉却摇了摇头，“这样更方便比较。”
袁丞光听罢,思考了一阵。袁师长却找来一个人,穿的军服品阶一看就不低。
“丞光,就让你赵叔叔帮你吧。”他说，“他是专门写字的，可不会打枪。”
“可是……”
赵军师在军中多年，虽然从事的是文职工作,但是对军事务必熟悉,和从未接触过军队的穆慕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的，袁丞光刚想拒绝，就被元秉打断道：“无妨。”
袁丞光暗道此人未免太不识好歹,自己是想帮他……算了。他觉得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到时候输给自己，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狂妄。
教导时间是一个小时，元秉和袁丞光各自站在平时士兵们训练的空地的两边，教授“学生”如何射击。
他们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角，正是分庭抗礼之势，偶尔眼角的余光瞥到对方时，都会让围观的众人感到空气中硝烟弥漫。
穆慕第一次握枪，既有些新奇，又有些害怕。尤其是听元秉刚刚所说，等一会他要代表他去比赛，更是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他学习能力一向强，但他并不确定自己在枪械一途上是否也有天赋。
元秉却不并不担心这一点。他既然选中了穆慕，自然是看中了他的能力，何况，即使教导效果真的不太行，等一会儿比赛的时候，也不是完全看枪法的。
他本不是特别在意输赢的人，更是从来不想与袁丞光做一些无谓的比试。但是现在，他改变看法了——白司令待他很好，他不愿自己输给袁丞光，让白司令在袁师长面前丢面子。
袁师长今天气焰嚣张，咄咄逼人，不像以往那样恭敬白司令，怕是事出有因，特意先来试探。这样的话，就更不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这也是他选择了穆慕的原因。穆慕的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
“别怕。”元秉在穆慕身边温声鼓励，声音低却有力量。他先讲射击的要领全部讲了一遍，确保穆慕都记住了以后，在旁边又做了一次示范给他看。
“到你了。”元秉将手中的手.枪递给穆慕。穆慕屏气凝神，手渐渐由轻微抖动到稳下来，他扣下扳机，发出一枪，只听“砰”的一声，抬头去看时，结果却不尽人意，根本就没有打到靶子上。
他忍不住看向元秉，元秉也看到了结果，但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事，你只要多练习，自然熟能生巧。”元秉循循善诱，“靶子就在那里，并不会动。只要一次打对了，以后就照着那次对的感觉打，不就能次次打中了？”
穆慕刚想说哪有这么容易，就听元秉继续道：“就好像你做数学题，或是做实验那样。一步步精确地操作过来，问题不就迎刃而解？回忆一下你那时的感觉……”
元秉自背后握住穆慕的手，瞄准前方：“现在，记住这个感觉。就像你在做实验一样。”他手上用力，扣住穆慕的手发射出去一枪——正中靶心。
“会了吗？”他放开穆慕，退后一步问。
穆慕低下头，胡乱地点了点头。元秉在他的后方，看不见他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
“再试试看。”元秉道。他之所以用做实验当比喻，是因为知道穆慕在这方面有着无人能及的天赋。他操作的精确度令人惊叹。将用枪比喻成实验的操作步骤，穆慕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果不其然，穆慕第二次射击时，已经打中了靶子。虽然并没有打到靶心，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天大的进步了。
穆慕就这样一枪一枪地重复着元秉刚刚教他的操作，很快就原来越熟练，打完了两发子弹后，竟然已经能次次打中靶心了。
这惊人的变化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力，就连白司令也惊叹道：“这……未免也学的太快了。”
其实只有穆慕自己知道，他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枪法。他只是记住了元秉刚刚教他的动作，把那一瞬间身体所有最细微的反应全部记在脑内，然后尝试分毫不差地复制下来罢了。
他只能打中现在这个距离这个方向的靶子，只要有所改变，他就又会变成一个菜鸟。
手臂很疼，但是他必须忍耐。决不能让自己身体的状态影响到精确度。
他想，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能为白鹿鸣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总被动接受他给予的恩惠，却无力回报。
一小时很快过去，两方人马汇合。袁师长和赵军师很明显注意到了刚刚穆慕弄出的动静，脸色都有些黑沉。
“这小兄弟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这么厉害。”赵军师阴阳怪气地说，“白大少也是慧眼独具，随便挑一个从没用过枪的人，就能挑中一个天生的神枪手。”
言下之意，是怀疑元秉作弊，故意找了一个枪法极好的人来糊弄他们。
穆慕皱起了眉，双眼里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袁丞光忙道：“胡说什么，穆慕是我的同学，他之前会不会枪法，难道我不知道？”
赵军师不敢再说话。元秉却说：“既然你们不满意直接打靶子的方法，不如换一种？——蒙上眼睛，如何？再厉害的神枪手，也没法保证自己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能次次都打中吧。”
赵军师心想，自己打不中，索性也别叫他人打中。他刚想说“那还算公平”，就听元秉又补了一句：“不过，这靶子，不如就由我和丞光来做？”
“什么？”这下子袁师长和白司令都不淡定了。元秉依然是徐徐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下去：“就由我和袁丞光则站在靶子处，穆慕和赵军师两人蒙住双眼站在原地，每人只打三枪——看谁发出的枪子，既离我们近，又不伤到我们。”
他说的云淡风轻，听得人却只觉得太过离奇惊悚，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个白四少莫不是脑子坏了？不要命了，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刚学了枪一小时的人手中？
就连穆慕也慌忙推辞道：“不……四哥，我不行的。”
“你行。”元秉斩钉截铁地说，深深地望进穆慕的双眸里，穆慕也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自己似乎被安抚了，瞬间便多了些令自己也奇怪的信心。
元秉附到他耳边，对他说了一些话。穆慕的神色变得更加稳定了些。白司令在一旁看到，料想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也就暂时先不出言阻止了。
而另一边，赵军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袁丞光，又看了看明明急的脑门子出汗，但是又无法反悔的袁师长，傻眼了。
然而事情由不得他拒绝。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已经开始了。
在场围观的众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都拭目以待。
穆慕蒙着眼睛，站在刚刚的位置上。脑海中回想着元秉刚刚和自己说的话。
“刚刚你已经学会了怎么打中那个靶子了，而我就站在之前的靶子位置上。也就是说，除去刚刚我教你打的那个范围你不能打，其他任何地方，你都可以打。”
是啊，只要剔除那一小块区域就行了。穆慕心想，他已经牢牢记住了该如何打中那个特定的靶心位置，那么接下来，可以供他发挥的余地，反而多了。只是，为了四哥的安全，他所需要做的身体上的改变，还需要稍稍大一点。
穆慕想着，将自己的手又向右下方偏移了几毫米。
刚刚在练枪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子弹在现在坏境下的飞行轨迹，虽然不能做到完全精确，但是好歹也让他心里有了个底。
毕竟……没人比他对数据更加敏感了。
“砰！”穆慕干脆果决地开枪，众人忍不住捂上了眼睛，生怕等一下见到血溅三尺的惨状。
等了许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往场地中望了一眼——白鹿鸣脚下两米左右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子弹留下的坑，而弹出的弹壳，则远远地落在其他地方。
众人松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砰”的一声，这下弹坑里白鹿鸣只有约一米的距离。
众人看的简直是心惊肉跳，觉得自己都快心肌梗塞而死了，而令他们担惊受怕的对象——处于风暴中心的白鹿鸣，却还悠然自得地站着，甚至还远远的冲穆慕喊了一声：“做的很不错！”简直让人吐血。
穆慕遥遥听到，却并没有放松，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又发出了第三枪。
这一枪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是往白鹿鸣的腿上打去的，然而等到土地上的尘土如先前一样被子弹激起，这才发现，原来它堪堪打到了白鹿鸣脚下不足20厘米处。
一阵静默，而后掌声雷动，长鸣不断。
穆慕立即取下眼上的布条，快速跑到元秉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神情紧张。
元秉笑道：“你不是知道我没事吗？”
穆慕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吓死我了。”
元秉忍不住道：“胡说，我看，没人比你更镇定。”
穆慕没有反驳，然而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做到那般沉着。
“现在到你们了。”元秉施施然走到袁家那边的场地上，对赵军师做了一个手势，“请吧。”
袁丞光不肯服输，依言走到靶子的地方去。而赵军师蒙着眼睛，却举着□□，迟迟没有动作。他知道大家都在注视着自己，而师长的儿子就在自己面前，一不小心就会……
到时候，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他已经预料到了。
在巨大的压力下，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终于，他崩溃地扔掉手中的枪，匍匐道袁师长面前，求饶道：“师长，我没用，你饶了我吧。”
“哼！”袁师长狠狠地一脚踹开他，“废物，我儿子没事，你倒怕了，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他大声叱骂着赵军师，实则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虽然老是责骂袁丞光，可他毕竟是自己儿子里最出色的一个，他可不敢真把他的性命交到另一个人手上。白家这小子，这一招太狠！他手下那个叫穆慕的，也是真有两下子！
今天他颜面大失，也实在没脸呆在这里了。
“白老哥，我回去好好教训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就先告辞了。今天的比试就到这里吧。”袁师长掩饰性地急急说完，就带着袁丞光要走。
“等等，今天的胜负……”白司令却笑容温和地拉住了他。
“这，一平一正一负……”袁师长刚想说是不相上下，就被袁丞光打断了。
“我输了。”
袁师长还想说什么，袁丞光甩开他，走到元秉面前，面对元秉，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白鹿鸣，今天，是我输给了你。不过，我以后一定会赢回来。”
他自己明白。最后这场比赛，不仅是赵军师输给了穆慕，自己也输给了白鹿鸣——他在做靶子时，可不像白鹿鸣那般毫不畏惧，镇定自若。
“好，我拭目以待。”元秉也认真答道。
同时也在内心作答：过了这次，谁还闲的没事，要和你比赛。我可是还得为国家为民族献身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大家，接下来几天，周五六七都更新，周一二应该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