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继续(1 / 1)

一个疑似汪斗的人冲了过来,公孙佳一点也不惊惶。她虽是初临战阵,却有着一颗比别人更加冷静的心。这跟胆子的关系不大,跟自己身边的护卫的关系比较大。

身边的弩阵摆好,公孙佳犹有闲情观察汪斗。这个汪斗没有传说中逆贼标配的“身如黑塔、声如洪钟、青面獠牙”,反正有点干瘦,个头倒不矮,行动又颇迅捷。公孙佳想了一下,对单宇说:“这副样子果然能让无赖信服。”

看起来就像个起头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张世恩又是个什么样子了。

汪斗很急,他知道公孙佳带了许多人马过来。瞧不起女人,也得瞧得起她带来的数万大军不是?他自与张世恩分兵之后,手上只有三千人马,就起事来说不算少了,然而与朝廷大军一比可就不算碟菜了。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公孙佳与之前那些人一样傲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那样他就可以利用这轻敌的心理尽快冲到主帅阵前,哪怕不能生擒了她,将她惊退也可以了。主帅一动,底下的将士必然心散。就像县令出逃,县城就很容易被拿下一样。

汪斗已经看出来这是一个陷阱了,陷阱又如何?只要他够快……枪林箭雨他也夷然不惧,因为按照经验,这些箭的准头极差,死于流矢比死在故意射他的箭下的概率还要大一点。不能停,以最快的速度冲破箭雨,就算他赢了!届时,这些兄弟们的家小也就能救下来了。

此时,公孙佳发现了人数不对,结合各方的情报,汪斗手里应该不止这些人,还得有一半没过来。她不在乎这些人的下场,只要将□□的源头平息了,将汪斗这样敢振臂一呼的人拿下,剩下的人就坏不了事。她唯一要担心的是……

“传令黄喜,让他警戒,留神汪斗还有后队!”公孙佳紧急下了命令。真是小看了汪斗了,本以为他人不多,倾巢而出应该会一股脑的压过来,没想到他还有这安排。

黄喜得令,洒出更多的斥侯,还未回报,汪斗已冲到五丈开外,公孙佳已经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了!

此时更多的箭枝向他泼洒而去!

汪斗肩窝中箭,身形一慢,抬手将箭杆折断,带着箭头往前冲,只这一迟缓,更多的箭插到了他的身上。

单良冷哼一声:“这身铠甲不错!保养得挺好。”他认出来这是朝廷制式的甲胄,不用说,是从县城的库房里抢到的。

公孙佳道:“差不多了,能捉活的就要活的吧,他要反抗,再格杀。”

单宇笑得有点像单良了,她说:“君侯要活的?这个极容易的!”

三人说话的功夫,一张掺了钢丝织的渔网往下一罩,汪斗身上插着没起出来的箭,被一张渔网网了个正着。公孙佳的护卫们恨他恨得要命,也不管他带着箭,就用渔网将他裹紧,不知道有多少箭头被勒得更加深入了。

汪斗被抓,本在解救亲人的手下就更没人指挥了,凭着本能冲去救亲人。那里,公孙佳早设好了圈套,得夸她对“全歼”这个词没太大的兴趣,否则,人质在手,又失头领,这些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官军、家将们已杀红了眼,尤其两家的家将,都是死盯着这次机会,一时竟有些收不住手。

汪斗疼得直冒冷汗,被渔网拖到了公孙佳的面前。他本是个想求个公道、爱理论的人,此情此景,却容不得他多说什么了。他只能尽力对公孙佳吼道:“你饶过他们,我愿降,要杀要剐都由你!他们不是恶人,只是求条活路!你停手!我还有伏兵!停手!”

公孙佳挑了挑眉,单良的表情都没那么刻薄了。

单良笑吟吟地对公孙佳道:“君侯高明!派黄喜去防他是防对了!”又对汪斗说,“你还想谈条件吗?君侯早料到你们不老实,已分兵布防了,你的人敢来,又是一个口袋等着他!”

汪斗脸现望之色,难得踌躇,欲骂又止。

公孙佳道:“让你的人停手。”

单良见汪斗不说话,瘸着过去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聋了?你再想一阵儿划算不划算,这些就都杀完了。他们的家眷……”

汪斗道:“饶他们不死,我劝他们归降,他们都是好好的百姓!”

他对官府不信任极了,仍想要一句准话是因为据他的人打探的消息,公孙佳大军到来之后,居然不吃拿卡要祸害百姓。他这儿还梗着,黄喜已经派了个小兵过来说:“禀君侯,我们校尉已与敌军相接!校尉上禀君侯,君侯只管安坐!”

公孙佳又看汪斗,汪斗大叫:“好!一同停手!”

说是一同,还得他先撤。

这个时候,他的手下进展不利,也想起来还有个头领了,都在边打边叫着他的名字找他。官军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的,拢共这么点子逆贼,大家是要抢人头的。

一阵扰攘之后,两下才罢手。主将被擒、亲人被扣、袍泽被杀、自己被围,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人人脸色灰败,那股反抗造反的气儿一旦泄了,就再难提起来了。

公孙佳道:“开始吧。”

汪斗再也支撑不住了,他血流得将衣甲都浸了,膝盖一软,跌坐在地,放声悲鸣。不服过也抗争过,最后竟终是脱不了带着兄弟一起死的下场吗?

公孙佳等人只当他是个绷不住的人,公孙佳心道:终究是见识浅了,大悲大喜的,扛不住,看来本领也有限。瞄了他一眼就转过脸去,对笑着聚过来的众将校说:“大家都辛苦了,现在还不是歇的时候。阿荣,警戒查探不能少,盯住张世恩。薛维、邓凯,你们两个各引两千兵马,接应元铮,他到现在还没回来,不对劲!”

元铮领的那一部分是她下了血本养的,无论是个人的战力还是元铮的脑子,都不应该没个信儿。薛、邓二人更加的兴奋了,这是给机会立功呐?!大声说:“是!”

此时,元铮那里派了人来,说:“情况有变,张世恩明着闭门不出,实则暗中派人偷袭邻县去了。”元铮盯张世恩盯了一阵,发现情况不对,从地上人马经过的痕迹来判断,有一队为数不少的人马在他到来之前已经出动了。可是他从来路没有遇到这样一队人,必是中途对方改变了行军的方向。于是遁迹追踪,发现张世恩另有盘算,赶紧回来禀告,他自己带着人马随后追了上去,再从背后偷袭张世恩派出去偷袭邻县的队伍。

张世恩的想法很简单,这还是公孙佳的锅,她把邻近几州的主官都给扣下了。原本是为了他们别再添乱的,这么做的同时,也让各府少了主事的人,一旦遇变就会生乱,至少也是个反应不及时。

锅是自己的,公孙佳就不点破了,心里给元铮记了一功,说:“薛维!邓凯!你们还等什么?其他人,把这儿收拾一下!元铮他们且还灭不了张世恩,咱们合计合计下一步怎么办!”

紧张于不得机会再战的将校也来劲了,恨不得马上把战场打扫干净!

他们都是老手,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内容大同小异。将呆愣愣已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叛逆给挨个儿串绳子上了,十个人拴一根绳上,还方便清点。有伤的,轻伤归一类,重伤归一类,也分别拴起来。公孙佳抽抽鼻子,血腥的味道混着土腥味儿,在寒冬的空气里令人非常不适。

她说:“裹个伤吧,看着碍眼。”她也没有看别人受苦就开心的癖好。

汪斗睁大了眼睛。

公孙佳又下令,把叛军的家属也给照样串起来了。两批人分两个地方关押,等着朝廷的命令。说是谋逆族诛,事实上,那是针对“首恶”的,“协从”们多数是流放,连同家眷也是差不离这样的待遇。公孙佳威胁要诛杀这些家眷,只是威胁而已。汪斗等人吃了没文化的亏。

这里收拾得差不多了,黄喜那里截击的也回来了,说:“大获全胜!”杀伤不少,也有些人跑了,黄喜说到这里就有点懊恼了。

公孙佳道:“不怕,汪斗在我手里了。”

黄喜道:“这小子命还真硬!”

当下,大军收束,再看汪斗的伤势,他的伤口已经裹起来了,失血过多、脸色不佳。公孙佳道:“你还不能休息,你还有兄弟在外面,想要他们活呢,叫他们过来。不想呢,我就接着清剿。”

汪斗又挣扎起来:“我劝他们!”

可他连个字都不识,写劝降书都不会写,就算他会写,他的弟兄们多半是文盲,也看不懂。还得他从俘虏里找几个人,让他们去传话。公孙佳也不派人跑了,对付这种事,朝廷的惯例是——连坐。哪怕招不回来人,他们自己也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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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置完这些,公孙佳再返回自己的大帐,下令各部扎稳营盘,做好防卫巡逻,今晚休息,明天再来议事——荣校尉不能休息,他得去审问汪斗。钟佑霖等人也不能休息,他们不但要各自写奏本给朝廷,写信给家里,还得帮忙做文书统计。

安排完了,疲惫的感觉才像潮水一样的涌了上来。单宇担了阿姜原本的活计,给她取热水,帮她洗浴,扶她在厚软的被卧里躺好,才说:“君侯也太辛苦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今日旗开得胜,想来剿匪没那么难。”

公孙佳道:“可也没那么容易,我倒是有些小瞧了张世恩和汪斗,今天差点吃了亏。要记元铮一功的。”

单宇哼唧一声:“他又立功了?下回您派我出去吧!”

公孙佳道:“那你得认路呀!”单宇不是路痴,然而这份奔袭的本事真比不得元铮。公孙佳今天最满意的就是元铮了,别的人,无论是忠诚、勇敢还是热忱,都不出她的意料,但是元铮真是太让她满意了。他还有胆子有脑子。张世恩再袭击个把县城,她也还扛得住,并且能够就此吸取教训重新掂出来张世恩的份量。但是一张完美的答卷落个墨点,就不美好了,能够不损失那是最好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单良来求见,公孙佳也不避他,披着头发坐起来,问:“有事?战俘?”

“是,”单良说,“才重新分拨了物资……”

抓来的俘虏得养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假,但是,一个总“不受”的,和一个顾及到上司感受的,终归不一样。公孙佳自己处境还比较特殊,她就得格外的小心。而且抓活的,比全杀了,说出来也好听。这就得好好安置,哪怕朝廷下令明天就都剁碎了,今天她还得把人好好养着。

单良道:“等拿下了张世恩,消耗恐怕会更大,您又停了州府催缴租税。”

公孙佳道:“那个必须得停,不停,就是在为渊驱鱼,”她的脸冷了下来,说,“当年,陛下与我外公他们,为什么起的兵?为什么能壮大如厮?别的我不懂,自家怎么发家的我还是知道的。”

单良道:“是。我已重新规划了,他们给口粮,比照士卒的减半。饿不死,也不能让他们吃饱了。这些人不可相信,不能给他们再有拿刀的力气。等朝廷判决下来,派了人来接手,再说。”

“行。照看一下,有伤的别死了。”

“君侯太小心了,”单良说,“您仗也打赢了,对百姓也爱护了,我派人打听了,您的名声挺好,都说您不愧是烈侯的女儿。对这些逆贼又何必……”

公孙佳道:“这是我的考验,打赢了不是考验,怎么赢的、赢了之前的布置、赢了之后的安排才是。先生,我快累死了,我觉得我快要生病了,打完这一仗我肯定给躺半个月。我这个样子,难道能长年征战不成?我的卷子,与寻常将领不一样,他们答的是战争,我写的是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得写得好好的,给陛下看,给所有人看。他们可以不喜欢我,但有事的时候必须能想到我。”

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公孙佳太阳穴突突地跳,单良见状,忙说:“我明白了,君侯说的是,您休息,我再去把账盘一盘,将您的奏本再润色一下。”

公孙佳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好,她虽然心大,但是睡眠很轻,帐篷不隔音,这么些人集中住在一起本就吵闹,军中不断的巡逻,有士卒打赢了开心地唱歌,这些是不能阻止的。再有,伤者的哀嚎、死者亲友的哭声……

天一放亮,她就昏沉沉地要爬起来。再闭着眼睛让单宇给她洗脸穿衣,吃饭的时候才张开眼来。眼睁开了,各路将校都不等招呼就过来了,谢普等人也早早起来往大帐里来。各府的长官、驻军的军官也来了,公孙佳忍住了起床气,笑得咬牙切齿的:“诸位勤于王事,令我感动!”

各路将校非常的兴奋!都等着下一仗!本来!烈侯家打仗对付这么点子人都不应该拖太久的!公孙佳第一仗安排得挺漂亮的,他们等着她下面的安排,拿下张世恩,大家一块儿回京领赏去!

这一路来得漂亮,连谢普那样御史世家出来的人都没挑他们的错。往朝廷报的信都是“秋毫无犯”,朝廷回的公文、皇帝下的旨意里表扬的态度溢于言表。哪怕没拿到人头,跟着公孙佳这一路,回去风评也能变好!

不亏!

钟佑霖等人也兴奋,第一次随军出征就这样,他们也开心。钟佑霖连夜写了三千字的记录,厚厚的一叠纸,封起来写封皮的时候抬手写了给老婆,写完了才发现——不对,好像得给外公!又拆开了封皮,加了好几页纸,把表妹好一通夸,才重新封起来。

容持等人自不用说,谢普也是一样,他这一批文官里年纪最长,是见过世面的。本以为武将们做事粗疏,但公孙佳不同,她的风格更加庙堂。怨不得陛下要用她,若天下领兵的都这样,该有多好!

各府主官更不用说,剿平匪患当然是好,可是没他们什么事就不对了!怎么也得蹭点功劳出点力,不为奖赏,是为了“将功折罪”。巴望着公孙佳给他们也派点活计。

荣校尉也挺兴奋,他一夜没睡,先审汪斗,再提了汪斗的几个头目。连同他的手下从贼人家眷那里问出来的消息一综合,他也交出了一份报告——汪斗与张世恩决裂的真相。

张世恩有颗不安份的心。他只要拖着,到时候边患一起,他于腹心之地起义兵,这天下是谁的,那还真不一定呢。再不济,也能割据一方,有新帝的时候他也能投资一下,做个元勋。他对汪斗说过:“本朝开国二十年,剿匪平边患又是十几年,如今北方边患又起,看着也不像是个太平天下的样子。我为何不可乘势而起?现在只要能拖下去,必有机会。官兵来剿,我们进山,官兵一退,就劫各州府库。”

汪斗与他不一样,既没读过书,也不是什么好“奇货可居”的富贵人。他一个土里刨食的人,造反是不得已的,三个兄弟都死于边患,他是不想有乱世的。他家这几年惨是惨,没边患的时候还是能活得下去的,不幸是抽丁抽上了,这找谁说理去?这要再闹起来,他全家能剩几个人,是真的不好讲了……

他劝张世恩别这么损,天下大乱都是人命来填,他是要个公道,只要事情闹大了,朝廷派人来听他的冤情,就算要他死,那也得证明他不是个天生的乱民,他爹死得冤,害死他爹的县令得受罚。

张世恩不听,又忌惮汪斗才是最初倡议的人,不少“元老”还都比较欣赏汪斗。一个是爱耍心眼的,一个是还算耿直的,有心算无心,亏得汪斗人缘不错、人也不笨,得到了消息张世恩要并吞了他,干脆一拍两散。只是张世恩出身好,好些人更愿意跟着张世恩,他只带走了三千人,据他说,张世恩手下有六、七千号人,因为劫了县里的仓库,衣甲兵器都还充足,粮草也囤积了一些。

具体物资有多少,汪斗不擅长这个,他说不清楚。

钟佑霖听完了就大怒!那是他外公的天下!破口大骂:“杀千刀的贼!怎么敢?谁说天下乱的?还要等边患?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吧……”遣词造句充分显示了他虽然平时装得跟斯文人一个人,其实真的是钟家子孙。

公孙佳摆了摆手,他就住口了,期待地问表妹:“咱们怎么收拾这小贱人?”

公孙佳道:“表哥,世上一直都不太平,只是没有轮到咱们头上罢了。你要以为这是理所当然,是要会惹出祸事的。民变,都是激出来的。”

不止钟佑霖瞪大了眼,谢普更是感慨——这不像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娘子能说出来的话,她与武夫确实不一样。

“看我做什么?确实十几年就没断过征剿呀。坐天下,从来都不能高枕无忧。出了事儿,咱们就得站出来平这个坑。”公孙佳觉得这些傻子真是莫名其妙,她这些年复盘的都是什么?是她爹历年征剿的战例,公孙昂直到过世之前不久,还又平了一场叛乱。就没停啊!

安稳,只是大面上的安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太平的。

公孙佳对荣校尉道:“你歇一下,午后再去审问,张世恩的巢穴在哪里,布局如何……”

荣校尉道:“这个已经问过了,属下画了张草图。不过那是汪、张反目前的安排,等元铮他们回来,互相验证有无更改布防,再报君侯。那小子眼力不错,应该能看出些名堂来。”

“好。”

公孙佳又对早盼着她下令的各府长官说:“张世恩势大,不比汪斗,还要诸位配合。”

众人巴不得这一声,齐声说:“谨遵君侯帅令。”谢普看到他那位老同学向自己递眼色,轻轻点了点头。

一时散去。

到得下午,元、薛、邓三人杀气腾腾地回来了!

薛维十分开心,但是邓凯将他拉了一拉,说:“薛叔,让小元走前面。”薛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被老哥黄喜说了一句:“你小子这两□□啊!比咱们这些老哥哥能蹿!”黄喜为人耿直,想什么说什么,给薛维泼了盆冷水,薛维冷静了下来。

三人这一场很顺利,元铮见机得快,没等张世恩派出去的队伍打下县城,他们就从后面袭杀了过去。打到一半,薛维、邓凯带的援军又到,这两人也有些眼力,他们从左右包抄了过去。只有城中无人主持,不敢开出城门掩杀。

饶是如此,战果也很可观。

元铮带着出来的都是狠人,个个虽然年轻,却是六亲断绝式的“独”。一支作疑兵的队伍,硬是打出了中军主力的气势。他们不留活口,旋风一般扫过,管你是重伤还是尸体,一人补一刀。

这是荣校尉的锅,他主管的是刺探,军中刺探与别的不同,被发现了会死,所以一般遇到会泄漏身份的事,荣校尉给他们的教育就是——先下手为强,弄死他。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就这风格,给带正经行伍里来了。现在想改也是来不及了,因为之前根本没发现还有这个副作用。之前担心的是,养元铮是养个能独当一面的将军的,不是养个见不得光的探子的,得让他眼里有大局。

不管怎么样,人是回来了人头也砍得不少。

公孙佳原本情绪不佳,见元铮完好地回来了,笑成了一朵花:“好!回来就好!你跟阿荣说说看到的,你们两个合计一下……”

人人都等着她下道命令,大冬天的出来很久了,打完回京过年还来得及,正旦献捷,多长脸!

公孙佳仔细听完了,说:“好,知道了。”

然后是分派任务,各府长官、各驻军的头领都可以回去了,整顿军务,再次重申不许摊派,并且要安抚好百姓。

她要围困住张世恩!

各府长官不敢反对,虽然是有点怨气——咱们可没怎么盘剥百姓呀!可乱子惹了,也只好听命。公孙佳看出他们不服,慢悠悠地说:“难道张世恩是这县令亲自惹出来的?官清似水,还有吏滑如油呢?上点心,办事要靠他们的。”

众官长听了,方觉有理,平素他们是不太在意这些吏民的,虽没有谄媚拍公孙佳的马屁,倒也息了不满,都说会配合。

驻军的校尉却有话说:“不知君侯要如何推进?咱们好准备,光困他,怕要费功夫呢。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今天打这个,明天打那个,防不胜防。”

黄喜从来是维护公孙家的急先锋,抢先说:“做兵的但听号令,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是君侯不如你还是怎的?咱们公孙府从来不亏待自己人!”

薛维咳嗽一声,黄喜没明白他的暗示,说:“小薛,你说!你跟着君侯吃亏了吗?这不,立功了吧?你……”

薛维只好连声说:“是是是,你少说两句话,没有你这些废话,我也追随君侯的!”

郁喜来也要加一句,连同他的本家钟氏也要吹起来:“跟着郡王家的君侯家,总是有前途的。”

公孙佳笑骂道:“出息!以后的好处只会更多。打赢这一场,我什么功劳都不要,也不用要。只要听我的,我包你们得到的更多。至于围困?干等着算什么围困?”

谢普得到了老同学的再次眼神催促,只好说:“他们也是情急,还请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公孙佳道:“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条了——搜罗所有张世恩叛军家眷,六、七千人,不能都是孤儿吧?张世恩就算挟裹百姓,也不能都挟裹走了吧?找!把剩下的给我找到!哪怕找到一半,三千户,每户算五个人,至少给我找到一万四千人,都给张世恩送过去!咱们也没余粮了,又不能眼看着他们饿死。他们家里出了不干人事的,可他们确实可怜。我给这些贼人一个做人的机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

而且这是冬天,御寒的房屋、柴草、衣物……就算能耕织,播种最早也要到来年二月,收获更晚。不信张世恩有能力白养这些人三个月!

消耗他,逼他出来决战。

她早下令守住两条咽喉要道,这些关隘之处是在京城里就已知道的,其中一处因为汪斗的关系,现在也到了她的手里。也就是说,两条要道一条已经在她手里了,她现在是捂住了张世恩的嘴,张世恩还想喘气只能用鼻子,只能从那一条道出来。

大军决战,她会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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