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映迅速收回身子,窗户也没来得及关,回身就跑。
景弦猜测他是要下楼来了,笑着也抬脚往里走去,刚进门,他刚将鞋子换了,还没走到钢琴前,艾青映从楼梯那里冲了过来,眼看着还有五六层,他直接跳了下来。
“你慢点!”景弦吓得大叫。
艾青映已经跳下,飞速往他扑过来,景弦松下那口气,还没站直,艾青映扑到他怀里,将他紧紧搂住,搂得太过用劲,景弦只觉得身上都疼了,却又不舍叫他松开手。
景弦不由也抱住他,嗔道:“你就不能慢点吗!”
“我想你我想你!”艾青映回头,又开始在他脸上啄啄啄,还知道自己说,“啄木鸟开始工作了!”
景弦又气又笑,被他推着,压在钢琴上亲了好一会儿。
艾青映还想干坏事,景弦推他:“有完没完!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没在钢琴上那啥过呢!”
“你不管没用!”景弦用力推开他,艾青映委屈巴巴:“今天过年哎……”
景弦翻白眼,装什么装,昨天被他逮着差点做到死好吗,当时的理由是过年没法一起,他要提前做了。
艾青映又凑过来,景弦再用食指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走开,我要去洗澡。”
“好啊好啊,洗完澡正好——”
景弦回头瞪他:“再多说一句,给我滚蛋!”
“…………”艾青映继续委屈巴巴,不过总算是不说话了。
景弦洗澡的时候,他虽说没钻进去,就站在门外,也没少聒噪,景弦怎么骂也不走。不过景弦也一直在笑,景弦自己心里知道,如果真的嫌这个人烦,他来都不会来。
洗好澡,他献殷勤地上来帮景弦穿睡衣,帮他扣扣子,景弦问他:“刚刚光顾着问我,你怎么没和你爸妈在一起?不是说好了要吃两顿饭。”
“我先和我妈吃饭,吃的时候,我爸摸了过来,他们俩又吵架了,或者说,是我妈单方面地指着我爸的鼻子骂,我懒得看他们吵架,就索性回家来了。”
景弦听到“家”这个字眼,明明没什么好高兴的,却打从心底暖和起来。
他手里接过艾青映给他热的牛奶,喝了几口,劝道:“你爸爸妈妈应当也有苦衷,你别难过。”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被自己老婆骂几句怎么了?这都不能忍受的话,我看我爸也别想着和我妈结婚了。”艾青映越说越嗨,“我爸就该向我学习,我多听我老婆的话——”
景弦冷笑:“你老婆是谁?”
“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啊啊啊疼!”
景弦伸手撕他耳朵:“还说不说了?”
“不说啦不说啦……”艾青映也不气,高兴地又蹦起来,拉着景弦的手往阳台上走,“你来看!”
走到小花园里,景弦惊讶地发现,原本整洁的小花园,此时乱糟糟的。
地上全部都是花苗,怕是有百来株的花苗,还有十来个巨大的蛇皮袋。
“这是?”
“本来想着,今天也没事做么,就打算种一夜的花,也好给你惊喜!”艾青映指着蛇皮袋,“这里面都是土,没想到你也回来啦!”艾青映走上前,指着那些花苗开始介绍,告诉他分别是什么。
景弦不由弯眼笑,走上前,和他一起看上面的标签。
介绍得差不多,景弦仰头将一杯牛奶喝尽,把杯子放到一旁,开始卷睡衣的袖子,笑道:“那就一起吧。”
“啊?”
“一起种这些花苗。来年春天,一起等待花开?”
艾青映用力点头,更是用力笑开:“好!!”
所以这是景弦过得最为特殊的一个春节。
谁能想到,农历新年的第一天,他是这样度过的,他们俩种了一夜的花,直到天明,才将花苗都栽好,又浇了水,再将花园收拾干净,都是中午的事了。
景弦与艾青映满身都是泥,两人又一起去洗澡,洗得鸡飞狗跳的,洗了怕是有两个小时。
好不容易洗好出来,两人打算煮个汤圆吃。
艾青映在煮汤圆,景弦坐在餐桌上等,餐桌旁就是窗户,新年的阳光满满洒进来,景弦终于困了,伏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景弦……”艾青映轻声叫他。
景弦迷迷糊糊地睁眼,“吃个汤圆再睡。”,艾青映小声和他说话。
“不吃了,我要睡……”景弦梦呓一边说着话,他真的好困啊。
“吃一个吧……”艾青映哄着他。
景弦什么也不想吃,只想睡觉,后来也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只察觉艾青映将他抱坐到了自己身上,艾青映凑来吻他,他糊里糊涂地微微张嘴,一个甜甜软软的东西被人用舌头推到口中。
“吃吃看。”艾青映的声音就在耳畔。
景弦的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无意识地嚼了咽下去。
“甜吗?”
“嗯。”景弦是一点劲也没有了。
“啾。”艾青映又亲了他一口,抱着景弦,将自己那碗汤圆迅速吃了,又用嘴巴喂景弦喝了几口水,直接抱起景弦去卧室睡觉。
窗帘早已拉上,被子也已摊开。
他没有放开过景弦片刻,抱着景弦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一同倒在床上,再扯起被子盖住他们俩,紧紧搂着景弦,在新年的第一天,一起坠入香甜阳光味道的睡梦中。
过年期间,两人每天都记得拿喷壶给小花园里的花苗们喷水,两三天再浇一次水。
其他时候,艾青映玩游戏、写歌,或是给景弦唱歌听。
景弦则是坐在秋千上轻轻晃着看书,或者直接在阳台上垫了地毯,抱着电脑继续写他的书。
当然,更多的时候,两人抱在一起腻歪,常常腻着腻着就滚到了一起。
时间过得飞快,到景弦正式上班那天,艾青映送他去上班的路上还直抱怨,景弦瞪他:“不上班哪来的钱养你!!”
“哈哈哈!”艾青映大笑,并点头,“景弦哥哥说得对!还得赚钱养我吃饭呢!”
景弦倒也笑了,告诉他:“我认识一个小朋友,挺可爱的,他也喜欢这么叫我,改天我约他出来吃饭,你一起来。”
“哦……”艾青映不敢再说话了。
恰好路边,景弦的两位同事从地铁站出来,艾青映立即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叫她们俩,景弦哭笑不得:“你倒自然熟!”
“嘿嘿!”
听到招呼声的两位同事眼睛一亮,立马跑来,上了车,被艾青映送到单位门口。过年期间,艾青映没事干,还学会了用烤箱做小饼干,他本来就做了很多,让景弦带给同事们吃,这会儿赶紧献宝地拿出来,递给她们俩。
两位同事自然又是好一阵激动,直到她们和景弦一起进了办公楼,两人还不停夸艾青映。
景弦心里甜丝丝的。
一周后,青映年后首演,酒吧里来了很多人,景弦自然也在。
艾青映在台上唱歌,只看到某男孩又来了,往景弦那儿使劲钻,他急坏了,生怕小男孩又要坏他事,无奈正在台上唱歌,腾不出手来。
小男孩的确是来找景弦的,他挤了半天,挤到景弦身边,叫他“哥哥”。
景弦回头看到是他,朝他笑了笑:“你好啊。”
小男孩也很高兴地笑得露出几颗牙,就站在他身边,一起看青映表演完。
唱完歌,还没等艾青映过来,小男孩将手上一直拎着的纸袋子递给景弦:“哥哥,这是我做的小蛋糕!”
景弦惊讶:“你还会做蛋糕啊。”
“嗯!你拆开看看!”
景弦带着他到角落的位子坐下,从纸袋子里拿出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纸盒子,抽开蝴蝶结,里面是红丝绒的裸蛋糕,上头缀了不少水果,还有裱的奶油花朵,看起来还挺专业,非常漂亮,而且诱人。
景弦不由夸赞:“你自己做的?真厉害,和蛋糕店里做得差不多了。”
小男孩笑得更高兴,又拿出叉子递给景弦:“哥哥,你尝尝!”
景弦其实不爱吃甜食,不过看小男孩一脸欢喜与真诚,他觉得这就是个孩子,没坏心,最近刚“看破红尘”,好不容易有个爱好,也挺不容易。他便接过叉子,尝了几口,味道还真不错。
艾青映这会儿也来了,他皱着眉,又问小男孩:“你怎么又来了?”
“哼。”小男孩看也不看他,只问景弦,“哥哥,你还喜欢吃什么样子的蛋糕?芝士、乳酪的,你喜欢吗?”
不等景弦回答,艾青映便道:“他都不喜欢,你以后别来了!”
小男孩翻他几个白眼,继续笑着对景弦说:“我下次试试做其他的!”
“不用了,太麻烦了。”景弦赶紧道。
“没关系的!我在学校里参加了手工社团,我们最近就一直在学做烘焙呢!哥哥你也帮我尝尝,回头我还想拿第一名呢!第一名有奖品!”
“是吗?”景弦有了小黄鸭,已是万事好。早已不讨厌这个小男孩,甚至觉得他蛮可爱,但景弦也知道,彼此身份尴尬,还是少来往的好,景弦正要开口。
“那我先走啦!下次见!”
小男孩已经起身,对他笑了笑,转头就跑了。
艾青映赶紧对景弦解释:“我真没让他来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都来!”
景弦笑出声,他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往后,照例是,每周,景弦大概都能遇到小男孩一两次。
有半个月,景弦非常忙,忙着给书稿做引注校对,没有时间来酒吧,哪怕是周末也在家里忙,或是在父母任职的学校,也是他自己母校的古籍馆里泡着翻古籍做校对。某个礼拜五,他在家里忙到九点多,开车过来接艾青映,打算一起去松江过周末。
他的车刚停好,有个身影炮弹似的冲过来,差点冲他怀里。景弦吓了一跳,他赶紧伸手拦住,仔细一看,是那位男孩子,且还一脸要哭的模样。
这是又怎么了?
景弦满脸诧异,正欲开口,小男孩已经哭着问:“哥哥,你怎么好久都没来了?你是不是嫌我烦了?你是不是躲着我啊?”
“……不是啊。”景弦有点懵。
“那你为什么不来,呜呜呜……我天天都在等你呢……”
“你别哭啊……”景弦从车里抽了面纸,递给他。
“呜呜呜……”他继续哭。
等着景弦的艾青映见他还没到,出来等他,一眼也看着了,他立马走来,站在景弦身边,严肃道:“你怎么又来找事儿?我说了,你长大了,我也不喜欢你,你——”
小男孩生气朝艾青映吼:“谁要喜欢你呀!!你少自作多情!”
“…………”艾青映也懵了,与景弦面面相觑。
两人诧异着,小男孩将始终背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同样是个很精致可爱的纸盒子,他眼巴巴地仰头看着景弦:“哥哥,这是我新做的饼干,给你吃。”
景弦忽然察觉出一股不对劲,艾青映也察觉到了。
景弦拒绝道:“真不用了,你以后留着自己吃吧。”
小男孩抽了抽鼻子,低头片刻,忽然用力抬头,叫他:“哥哥!!!”又指着艾青映说,“我比他好多了!我脾气好,性格好,还听话!我会做好吃的!我好养活!”
“…………”
“你包养我吧好不好!”小男孩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一个月给我一块钱就好了!我真的比他好的!我没有他那么拜金!我还热爱学习!我积极向上!我不用唱歌,我没有那么多的粉丝,我有很多很多很多时间陪你!”
景弦震惊得嘴巴微张,好不容易闭起嘴巴,差点没被自己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