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头(1 / 1)

陆冷霜昨儿夜里失眠了。

天光熹微时,才沉沉睡去。她跟前的小丫鬟秋林,素来知道陆冷霜睡觉时不喜被打扰,并不敢贸然去喊。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过了用早膳的时间,而陆冷霜没有一点儿要醒的迹象。秋林越发心急,只好去找孙氏。

结果,下人们说,孙氏一大早就去了花溪园,还未回来。

以前,孙氏只要不在,便由青嬷嬷做主。可如今,青嬷嬷被扫地出门,顶替的人还未补上。一时之间,整个园子里,竟是连个当家作主,能说上话的人也没有。

秋林索性搬了椅子,正对着床塌而坐,撑着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帐子。

她既担心陆冷霜是病着了,又不敢轻易上前打搅。

她记得清楚,上一次陆冷霜贪睡时,她喊她起来后。被陆冷霜狠狠地骂了一顿不说,还罚她跪了两个时辰。

跪完之后,她的膝盖又红又肿,走起路来也是一瘸一拐。养了四五日,才见好。

有了前车之鉴,她再做起事来,自然出处小心,处处谨慎。

这天直到晌午,孙氏才闷闷不乐地回了园子。她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转脚去了陆冷霜的住处。

她得去给女儿提个醒,该去讨好陆老太太时,说什么也不能松懈。

若不然,平白无故地叫旁人钻了空子,那可不妙。

今儿陆老太太夸奖陆微月的那些话,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如鲠在喉,她心里异常不是滋味儿。

珠链一掀,“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清脆悦耳。

秋林听见,忙从椅子上起身,绕到屏风后面。

见来人是孙氏,她唬了一跳,恭恭敬敬地墩身行礼。

“姑娘呢?”

孙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般只要她过来,女儿都会第一时间过来同她问安才是。

秋林咽了口唾沫,唇瓣颤抖,并未回答。

见了她这般,孙氏的胸口一紧,快步走向床塌。

陆冷霜仍在睡梦中,她实在太困了,所以,她根本没听见屋里的动静。

“冷霜。”

孙氏将头钻进帐子里,伸手去晃陆冷霜的身体。

陆冷霜正梦见自己,走在梨花林里。梨花飘飘洒洒,像是飞扬的大雪。

梨花林深处,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白衣少年。

花瓣翻飞如雨,掩盖住少年的五官。她走近了,正要瞧清楚他的脸时。

她感觉到有人正在晃动她的身体,而后,那个白衣少年,还有梦境,犹如潮水一般轰然散去。

再然后,她醒了。

陆冷霜缓了缓神,以为是秋林坏了她的美梦,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正打算教训她时,转眸瞧见了娘亲面无表情的脸。

大惊之下,陆冷霜抓着被角,故作淡定地喊了声娘。

“冷霜,你忒不像话,青嬷嬷前脚走,你从前学得那点儿规矩便忘了么!你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

瞧着女儿蓬乱的头发,睡眼惺忪的脸,孙氏心中的怒气到了极点。

她的嘴唇微闭,乌黑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寒气。

她娘生气时,脸上便是这副表情。陆冷霜瞧着,心里不免有点儿发怵。

她缩着脖子,瞅了眼窗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天已经大亮。

孙氏猛然将头转向一侧,瞪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秋林,冷冰冰的道:“你照顾主子不周,也甭在屋里服侍了,从今天开始,到厨房里帮忙吧。”

这便是要将秋林由一等丫鬟贬为三等粗使丫头了。

“娘亲?”

陆冷霜瞪大了瞳孔,眼底里全是震惊。她顶多是赖了会床,娘亲何须发这般大的脾气?

“不必多问,娘这是为你好。这两日,暂时先由春杏伺候。”

严肃的口吻,听在陆冷霜耳中,有了些许的陌生之感。

她记得,从前她赖床时,娘亲只会笑着掐着她的脸颊,唤一声小懒猫。

娘亲还是那个娘亲,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五官。

今日究竟怎么了?

陆冷霜从中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从明日开始,早起去跟老祖宗问安。春杏会监督你,不得晚一分半刻!”

孙氏狠下心,绷着面皮,一字一句的命令道。

问安?

这比用板子打她还难受,为了不过去问安,有一年,她给陆老太太抄了两本经书,又变着法儿的撒娇,才得到应允。

娘亲莫非忘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提醒道:“娘,祖母说过不用的……”

“你再不花点心思,那陆微月就要后来居上了!”

花溪园一行,笑话没看成不说,还平白无故的被压了一头。

陆老太太问起陆冷霜怎么没来时,她想了又想,只能说还没起。

陆老太太笑了笑,也无责怪的意思,只说一句年轻人总是贪睡些,也没什么。只不过,她的话锋一转,突然又道,微月今儿倒是起的早。

上扬的眉角,满眼的笑意,她一看便知,陆老太太是打心眼里的觉着满意。

仔细想想这些年,自己的女儿也确实被惯坏了。整日只顾着嬉闹,心思从来没放在正经事上过。

眼看着再过几年,女儿就要到出阁之龄,也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

听见孙氏提起陆微月,陆冷霜嘴上虽没说什么,心底却满不在乎。

陆微月健健康康时,尚且没一丁点儿存在感。眼下成了病秧子,她倒不信她能引起什么大风浪。

但她这会哪敢再惹娘亲生气,只好顺着孙氏的话,漫不经心地道:“娘,女儿一定按您的吩咐去做。”

她这般一说,孙氏绷着的面皮变又舒展开,她温柔的抱着女儿,语气渐转温柔,“莫怪娘亲苛责,正值多事之秋,娘不得不谨慎些。”

陆冷霜心里明白,娘亲所说,指的是青嬷嬷被赶走的事。

但她打心眼里并不觉得,少一个青嬷嬷,生活会起什么变化。加上,她原先就看不惯青嬷嬷倚老卖老的那股劲儿。

青嬷嬷被赶走,说实在话,她不仅没觉得一点儿惋惜,反而觉得舒坦。

因为这样一来,只要娘亲不在,园子里就更没人能约束得了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娘得提醒你。”孙氏的面色变得凝重,“春杏,你先带着秋林下去。”

屏退众人,这一定是要说重要的事儿。

陆冷霜的心脏猛然一跳。

“娘问你,昨儿你跟秦凌去花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孙氏垂下双眸,灼灼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陆冷霜。

昨儿她就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儿,但因为昨夜陆相的事,一气之下竟也忘了。这会儿,她想起来,自然要好好的问上一问。

闻言,陆冷霜的心脏狂跳,抓着被子的那只手猛地收紧,脸颊上迅速的飞上两朵红云。

她努力的屏着气,从齿缝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没什么。”

一目了然。

孙氏是过来人,根本不必问,也知道其中一定不简单。女儿初经世事,是否被迷惑,也未可知。

她得将苗头扼杀在摇篮中,“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娘都得提醒你,同秦凌保持距离。”

“为什么?”陆冷霜几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因为他是庶子。”孙氏的话,说得丝毫不客气,“你将来是要嫁给世子爷秦清的。”

什么?秦清?

陆冷霜犹觉五雷轰顶,那秦清,吝啬到连块玉佩也不肯给她。

那种小肚鸡肠之人,日后会成为她的夫君?

“女儿不嫁。”陆冷霜扁起了嘴。

“这件事由不得你。”孙氏的眉毛一挑,佯装动怒,语气变得冰冰凉凉,“你父亲正与国公爷商讨这事呢,顺利的话,九月就该订亲了。”

……

秦国公下朝回来,朝服也未脱,径直去了书房。

青松匆忙将茶倒好,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又问他,午膳到哪儿去用?

秦国公眯起眼睛,吹散茶水上氤氲的白雾,就着杯口轻抿了一口,温声道:“就往这用吧,你去叫世子过来。”

“是。”

青松恭敬地答应一声,秦国公的命令,他向来不敢怠慢,拔脚就往外跑。

秦国公则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凝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父亲,您找我?”少年清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问。

秦国公睁开眼睛,淡然的笑了笑,又指指旁边的椅子,叫秦清先坐下来。

“清儿,昨儿下午,为父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略一沉吟,秦国公还是打算直截了当的问。

“父亲,孩儿仔仔细细地想了想,陆七姑娘出身是好,但性子张扬,为人又跋扈,孩儿不喜她。”

秦清站了起来,弯腰向秦国公行了个大礼,又接着说道:“若是因此打乱了父亲的计划,孩儿向您道歉。孩儿也愿意接受任何责罚,只求您收回成命。”

他可不能在同一个坑中,栽两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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