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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阮朵朵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珠宝堆砌的床上睡得正酣甜。
脖颈突然被一双手死死勒住——
缺氧的无力感如海潮般汹涌袭来。
她努力掀起沉重眼皮。
可钻石太过闪耀,blingbling的,比正午的阳光都绚烂,晃得她都看不清来者是谁。
她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模糊轮廓,是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阮朵朵!
死也不会放过你!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男人唇瓣轻启。
一声声,一句句,回音盘旋耳畔。
他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明明好听的不像话。
却散发着诡谲阴森的冷意。
“唔!救命——”下意识伸手去摸脖颈,阮朵朵猛地弹坐起身。
冷汗涔涔,阮朵朵一时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人间,还是已入地狱。
窄小的房间黑漆漆的。
尽管窗帘拉得密不透风,仍有光亮渗入。
便宜旅店的质量,毕竟不能要求太高。
阮朵朵揉了把额头冷汗,吐出长长一口气。
借着稀薄的光,她扭头看向睡在身旁的男人。
两天过去,阮朵朵不经意想到许苍松那句轻飘飘的话时,总会忍不住心悸。
如今更过分,她连噩梦里都有了许苍松的身影。
原来她这么怂的吗?
还是许苍松太过可怕?
阮朵朵往上拽了拽被子,仍心有余悸,所以说温润儒雅的男人一旦发起脾气,那真是……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阮朵朵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反正许苍松笑着威胁她的时候,真特么a爆了!
也真特么成功吓死她了!
靠在床头,阮朵朵轻拍胸口,缓解紧张的情绪。
离开褚魇别墅后,她跟着许苍松住进先前开的旅馆。
这两天许苍松在找工作。
天蒙蒙亮穿着黑色西装出门,将近天黑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
不用问,阮朵朵也知道结果。
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阮朵朵在家也浏览了些求职网站。
要么嫌弃工资低,要么介意工作时间长。
反正不如意。
另外,她和许苍松的相处模式相较从前也有了极大改变。
公式化的拥抱亲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面对面,却经常无话可说。
呆滞地望着昏沉的半空,阮朵朵烦躁地抿了下唇。
有时候她想对许苍松撒撒娇卖卖萌,可脑海里总会下意识浮现出他含笑望着她的那副可怖模样。
以及——
就算她突破心理障碍,许苍松也不会再回应她了吧?
这个世界谁少了谁不一样活?
她和许苍松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失眠到清晨,阮朵朵迷迷糊糊睡着。
许苍松已经起床了。
他起床洗漱的动静声很小,摸约十多分钟,开门声轻微响起。
然后是关门声。
许苍松走了。
继续新的一天的求职奔波。
然后再一无所获地回来。
睁开大而无神的双眼,阮朵朵突然睡意全无。
头脑昏沉地躺了大半天,她拿着许苍松留下的钱出门吃饭。
天热了。
阮朵朵也不饿。
买了根冰棍,阮朵朵叼着去水果店称了三斤橙子。
想当初水果都是挑进口选有机,整箱整箱的买,现在都得论个了。
拎着几个橙子回旅馆房间,阮朵朵一口气就吃了两个。
她拿出手机刷了会招聘网站。
刷得人头晕眼花。
轻轻松松赚个钱怎么就那么难?
简直难于上青天啊……
许苍松披着夜色回来时,阮朵朵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推开门,许苍松静静望着那抹埋在薄毯里玲珑身躯。
几秒后,他平淡地收回目光,俯身换上拖鞋,将公文包放到一侧。
茶几上的透明碟子里放着几瓣剥好的橙红果肉。
许苍松一时也无法确定,这是阮朵朵吃剩下的,还是特地留给他的。
室内空调温度偏低,许苍松把滑到她腰间的薄毯重新盖好。
顺势坐在阮朵朵身边,许苍松突然有点想笑。
她睡得很深,呼吸沉稳。
粉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鼻尖偶尔一耸一耸的。
像只没有忧虑的猪!
接连的面试失败,许苍松已经意识到了原因。
前一秒还喜笑颜开的老板,下一刻则尴尬窘迫的婉拒了他。
所以说,他可能再也找不到他擅长的专业工作。
目光复杂地望着酣睡的阮朵朵,许苍松指腹轻轻抚摸她滑嫩的脸庞。
他不是一个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伤感。
也挺好的!
起码阮朵朵还在他身边,挺好!
俯身凑到她唇边印下一枚浅吻,许苍松起身离去。
“叮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自带的铃声陡然响起。
阮朵朵被惊醒,她迷迷瞪瞪在茶几上到处找手机。
这好像不是她的手机铃声?
是许苍松的电话?
咦,许苍松回来了吗?
惺忪地到处张望,阮朵朵头重脚轻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在床边找到了许苍松手机。
浴室哗啦啦水声适时停止。
披着浴袍的许苍松走到门边:“我的电话?”
“嗯。”阮朵朵眼睛睁不太开,匆匆一瞥,也没注意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人,她小步跑过去把手机递给许苍松。
许苍松道了声谢。
视线触及屏幕的瞬间,许苍松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来。
他发丝在滴水,脖颈修长,细碎的水珠顺着脸颊滚入更深处,浴袍也松松垮垮的,露出精瘦的大片胸膛。
阮朵朵晕乎乎地瞥了眼,莫名脸红。
无论看过多少次,一/丝/不/挂的许苍松和现在湿淋淋的许苍松,都怪性感的。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
阮朵朵立即尴尬地躲开,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许苍松眼神有些复杂,并未留意她的反常:“我接个电话。”
“嗯。”阮朵朵讶异地挑眉,她看着许苍松拿手机走到阳台,他竟然还特地把门关上?
搞什么,神秘兮兮的。
反正又不是工作电话。
不以为意地找出睡衣,阮朵朵走进浴室,掩上门。
隔着透明玻璃,许苍松看到阮朵朵进了浴室,他下意识松了口气,对电话那边的人道:“谢谢好意,不过不必。”
听着电话里的回话,许苍松眉头再度蹙起:“我知道。”
两人你来我去说了会儿,许苍松神色绷得很紧:“我没放弃,但……”
“砰”一声,洗完澡的阮朵朵穿着浅粉睡裙从浴室出来了。
她长发披散,及膝的吊带睡裙是性感可爱风。
衣料单薄,隐约可见那双纤细的长腿,睡裙胸前还绣了只可爱兔子,兔耳朵上是浪漫粉纱系成的偌大蝴蝶结。
随着她走路,轻盈的粉纱微微摇曳,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阮朵朵抱着换下的衣服,看向阳台外还在打电话的许苍松。
两人视线不小心在半空相遇,许苍松率先挪开,他薄唇微启,对手机那边说了句简短的话,然后挂断,拉开阳台玻璃门,走了进来。
阮朵朵侧身整理衣服,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看口型,许苍松刚说的话是“好,明天见面再说”。
这怎么可能是求职类型的电话?
谁给他打来的?
女人吗?
一定是女人!
好你个许苍松!
手上动作戛然而止,阮朵朵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整个人都变得锋利起来。
她轻描淡写地瞥向许苍松。
他又回了浴室,用干毛巾擦拭湿发。
手机放在床另头的矮柜上。
直勾勾瞪着他手机,阮朵朵心底憋了股气,难受得很。
搁平常,她就直接问。
可现在——
她和许苍松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古怪起来。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也没有赌气。
但就是不一样了。
阮朵朵尽量冷静地对着镜子把头发梳理整齐,就在她刚放下梳子的瞬间,“叮”一声,许苍松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
眉心跟着跳了跳,阮朵朵侧眸望去,然后假装去做别的事情。
许苍松步伐慵懒地拾起手机,他看了眼正专心擦护肤品的阮朵朵,蹙眉回了几个字。
再度放下手机。
“叮”,又回复了。
不过这次许苍松再没任何动作。
阮朵朵咬着牙往脸上抹完廉价护肤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临睡前,她望向特地给许苍松剥的那盘橙子果肉,较劲地直接走过去,一瓣又一瓣,狼吞虎咽般地全部吃了个干干净净。
许苍松:“……”
好吧,果然是她吃剩下的,并不是给他留的。
熄灯,两人先后躺在床上。
阮朵朵根本睡不着,她翻来覆去了会儿,越想越沉不住气。
还有,她动作那么大,许苍松竟然半点反应都没?
气死她了!
阮朵朵泄愤地又翻了个身。
等等——
许苍松睡着了?
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阮朵朵这下老老实实不动了。
她盯着天花板,耐心等了半晌。
许苍松呼吸平稳,一动不动的,肯定睡着了吧?
那好,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敢跟他打电话聊这么久。
昏暗中,阮朵朵小心翼翼掀开薄被,她拱起身子越过平躺在床上的许苍松。
伸长了手,她想去够放在床头柜的许苍松的手机。
还挺远的……
不过近了。
吃力地正要触到手机,明明睡得很沉的许苍松竟突然翻了个身。
好巧不巧,他右臂无意识地拥住她腰,重得要死的身体就这么无情地把她压回了床上。
阮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