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两方?哪两方?”
“前太子尉迟景已经有了动作,如果那些黑衣人是前皇长子尉迟重的人,我判断他们也会很快找到你、拉拢你,两方我们谁都不能得罪,那咱们就都应下来,并且让每一方都觉得咱们是真心投靠,而对另一方是假意投诚。”
“什么意思,是不是让尉迟景和尉迟重都知道对方也在拉拢咱们,咱们和他们任何一方都说咱们是真心,对另一方则是假意,咱们从中周旋,得到他们的真实信息,然后报给朝廷,让朝廷一举歼灭他们两方势力?”
“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在这其中还可以让尉迟景与尉迟重互相猜忌,引发矛盾,使其相争,削弱实力。”
“对啊,本来他二人就是宿敌,我们再添点柴加点火,让他们矛盾升级,自相残杀。”齐子睿点头称是,“那朝廷那边…”
“朝廷那边我去说,用礼王妃的身份进宫面见皇后娘娘不是难事,但此事不能说与皇后娘娘,令娘娘转述于嘉惠帝。我得找一个机会亲自告知嘉惠帝。”
“为何?”
“前朝后宫,牵扯颇多,咱们谁能叫得准皇后的心就一定向着皇上呢?”
齐子睿点头:“墨儿思虑得极是。哦,对了,前几天你让我查礼王,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如果礼王真的牵扯其中…”齐子睿欲言又止,他看得出韩墨儿对尉迟轩或多或少生了情愫,若尉迟轩牵扯其中,不知韩墨儿会作何打算?
“若他…牵扯其中,我们依然依计行事。”韩墨儿话语沉稳。
“那…尉迟轩到最后恐怕会以谋逆罪论处,恐会…丢了性命的。”齐子睿有些语迟,低声说到。
“他不会有事,我事先便会和嘉惠帝讨个恩旨。”
“即便如此,尉迟轩也会恨你,恨你你扰了他的大事。”
“恨便恨吧,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韩墨儿苦笑,前几日还觉得事态发展尽在掌握,现在就被困于这方寸之内。
她不能久困于此,齐子睿不知目前的情形,如果尉迟轩以自己性命相胁,齐子睿必然方寸大乱,一个处理不当就可能全盘皆输。
怎么才能恢复自由身,将消息传递出去呢?正当韩墨儿冥思苦想之时,小丫鬟来报,曹公公来了。
韩墨儿在正厅相迎,曹公公面上还是带着笑,却多了三分尴尬。
“王妃,皇家刚刚派人传话,明日让王爷与王妃进宫,迎接多国使者。”
韩墨儿沉默了片刻才道:“王爷不让我出这个院子。”
“啊,王爷已经默许您与他明日一同进宫。只是…”曹公公面有难色,话说了一半。
“公公但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韩墨儿微笑。
曹公公看着面前沉默平静的人,哪里有半分暴露身份的探子的慌乱忐忑,不怪连王爷也能骗过,实为个中高手。
他在心中叹了句“孽缘”,才将话说完整:“王爷有言,王妃此行要进退有度,不可多一言,生一事,不然就要了翠枝、翠柳的命。”
韩墨儿眼中寒光一现,随即便收了回来,呷了口茶后淡漠地说到:“知道了,也劳烦公公替我给王爷带句话,欺负人总要有个限度,趁我还愿意惯着他的时候,把话给我说清楚。”
曹公公心中一凛,忽然生出一丝担忧。
王妃的罪名叫的准、落得实吧?如若不实…,王爷好像…会死得很惨。
曹公公捏了把汗回来复命,依旧支支吾吾。尉迟轩撇他一眼:“不说就出去吧。”
“啊,我把王爷的话带到了,王妃说知道了,还说…想和王爷谈谈。”
尉迟轩广袖下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却丝毫未变:“下去吧。”
曹公公退了几步又回来,犹犹豫豫地说到:“王爷我觉得您还是去审审王妃,让她…让她也死了心,不再虚情假意、装腔作势。”
其实曹公公是希望尉迟轩再去核查核查,别真弄错了,到时不好收场。
待曹公公退出,尉迟轩才放下手中的书,闭目靠在椅背上。
曹公公劝他去与韩墨儿摊牌,将他所有知晓之事明明白白的告知韩墨儿,让她不必再存有奢望,绞尽脑汁希冀扭转乾坤。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口中有多坚硬,面上有多寒凉,心中就有多怯懦。
他不想看到韩墨儿连装都不愿意装的面孔,不想听到从她口中直接说出一切都是阴谋、皆为虚妄的话语,不愿意由她亲自承认这一年来的情愫都是假的,她待自己从无真心。
尉迟轩眼角赤红,嗤笑一声,于静室中自语:
“韩墨儿,既然骗了为何不骗一辈子,骗到亲手弄死我,也别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翌日,尉迟轩与韩墨儿分乘两辆马车入宫。
韩墨儿下了马车才看到已经先行下了车的尉迟轩。
两人距离十余步,隔着空气中悬浮的灰尘,金黄的日光,遥遥一望,咫尺却似天涯。
两人同时垂下眼睑,掩藏住深重的情绪。
尉迟轩在前面行,韩墨儿错半步跟在后面,一路无话。
此番设宴款待的是各国使臣,每年各藩属国都要派使臣在春节前夕为大历朝进献贡品,各周边相邻的国家也会派人送来礼品,或求睦邻友好,或求大国庇护。
而今年又逢年后两位皇子大婚,各国派来的都是皇子皇孙及重臣名士,以表对大历朝的重视与尊崇。
距春节还有一个月时,各国使臣便陆续进京。
至昨日南洋毕丹国使臣进宫,所有国家使臣皆已到京。
今日嘉惠帝设宴款待,皇亲国戚作陪,以昭大国之风。
美酒甘霖、至味佳肴、袅袅丝竹,韩墨儿置身其中混混沌沌。
她不明白尉迟轩为何要带她来赴宴,还特意叮嘱她勿要言行有失、徒生事端。
怕她失礼生事可以继续圈禁着自己啊,随便拖个病就可推脱,为何非要带她一起?
韩墨儿心中不爽,尉迟轩此时也不痛快。
韩墨儿这几日瘦了很多,身姿如若拂柳,面色略有苍白,显得更加昳丽动人。
她现下神情又懒懒倦倦、心不在焉,看上去冷艳又疏离,着实让人挪不开眼睛。
尉迟轩抬起眸子,一一看向那些盯着韩墨儿的男人,目光冰寒,令人畏惧,成功地震慑了所有人。
宴已过半,嘉惠帝与各国使臣均已致辞,所言千篇一律,明君盛世,河清海晏,愿天下长安,山河亘古。
令人昏昏欲睡。
终于有人站出来打破这沉闷无趣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