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悠故作无力状走进芳尘殿,就在她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仍旧没有想到菩萨姐姐所说的“只要你进去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到底是何意。
她就这么满腹狐疑地踏进小黑屋,而后转身,无可奈何地满脸堆着笑,朝着身后紧跟的暗影卫招了招手,连连颔首好似认怂,“兄弟姐妹们麻烦别再跟进了,我一个大姑娘蹲茅房,这么多人陪着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啊!”
押解慕悠悠而来的两个宿卫小姐姐听后,朝着芳尘殿附近的暗影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分散开进行防护和监视。
“多谢!多谢!”慕悠悠假笑着,而后转身关上了门。
芳尘殿处在一个月光照射不到的死角,慕悠悠这么一关门,使得屋内光线再度降低三档,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慕悠悠只是眨巴着眼观察了周围两下,她就发现这里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说给一般人听的,而自己的左眼夜视能力极佳,右眼看不到的屋中许多细节,左眼都能看得个清清楚楚。
很快,慕悠悠就发现恭桶附近的地砖似有细微裂隙,下面的神秘空间回传的气流,轻轻扬起了附近的灰尘,而后在半空中慢慢飘散。
下意识地,慕悠悠抬手摸了摸自己左眼下的小血痂:原来,傍晚伤我的那个小东西能提升夜视能力,怪不得菩萨姐姐那么笃定,只要我进来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呢!
慕悠悠有了自己要解手的借口,在小黑屋中轻轻拖拽恭桶的声音,也就不会第一时间引人怀疑了。
拜拜了您呐!
慕悠悠小心翼翼将地砖复位,而后纵身跳入深宫密道,她轻一落地,整个身体蹲在地上,待重心控稳,才慢慢站了起来。
就在她站直身体之时,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张极其恐怖的脸:疤癞密布让人顿感不适,颈间皮肤褶皱如同千年干尸!
“啊——唔!”慕悠悠刚要发动传统技能大声疾呼,眼前人就突然抬起左手将她嘴巴封住。
慕悠悠完全不敢直视面前的这张脸,于是缓将视线慢慢下移,而后感受着对方捂住自己的那只手……
那仿佛不是什么正常人的手啊!冷冰冰的触感一下子让慕悠悠觉得自己怕是撞见了鬼。
“想活命就给我安静点!咋咋呼呼的,当心我一个不耐烦,就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踩!”
凭借这一句话,慕悠悠方才分辨出来人是个女子,可能声带受损,导致她说话沙哑中带着气口,再配上那如鬼魅一般的脸,说她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怕是也有大把人相信。
来人目的未知,但从她威胁慕悠悠不要出声一句分析,至少女子现在不会要了小妮子的性命。
于是乎,慕悠悠面带惊惧神色,瞪着一双杏眼,连连点头答应女子不再出声。
得到了慕悠悠的许诺和保障,女子慢慢松开自己的手,然后点亮了身后的一盏烛台,黑暗的通道内忽然间染上一层昏沉沉的橙色,慕悠悠的视线也一下子明朗了起来,以至于她又一次将视线锁定在了这个目的未知的女子身上。
这女人穿着一层厚厚的粗麻披风,破布帽子兜住了自己黑白相间的发髻,她虽面容可怖,却没有用幕篱或是面具一类故意遮挡;慕悠悠感受到的那只冰冷左手也并不正常,那是一节假肢,推测是由铁桦木搭配金属部件组合而成的机关手。
“你……”慕悠悠很想知道这个女人所为何来,可她还没完整问出话语,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了。
“你且跟在我身后,心思摆正一些,不要再动那些歪心眼儿,否则有你好果子吃。”女人回身警告着慕悠悠,生怕自己镇不住这号人,便举起机关手用力一摆,一枚寒光耀眼的锋利弯钩便从假肢里弹了出来。
慕悠悠吓得向后一缩脖,立即举起双手护住了自己咽喉,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知……知道了。”
“嗯,这还差不多。”女子满意地微微颔首,便擎着烛台走在前面为慕悠悠引路了。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慕悠悠却发现有些不对了:通道之内昏昏一片,就算有一盏小小烛台照亮前路,微弱烛光也最多照亮周身直径十步以内的地方,可女子健步如飞,左拐右拐、开启机关、躲避暗箭操作极其熟练,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哎,话说……你怎么对这条密道如此熟悉?”慕悠悠小跑了几步,追上女子,一脸期待地巴巴望着,想要知道眼前这位奇人曾经的故事。
“这条密道从设计到施工完全由我一人督造,你说我怎么会如此熟悉?”女子谈及此事,语气之中似有一点点骄傲自豪。
“我的天!那你一定是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传人!我行走江湖的这几年,总在民间听到你们的故事!”慕悠悠说起这个,一下子来了精神,兴奋地一蹦,直接跳到了女子面前。
“听说……宣明王鏖战旧朝廷之际,太昊国想要一口吞下西夜,最后就是墨家传人以机关兽代兵参战,最终打败了太昊国和旧朝廷的两方势力呢!”慕悠悠眼珠一转,故意不谈宣明王和自己的母女关系。
女子只是照旧行走,并未多看慕悠悠一眼,“怎么?你娘苏瑶的名字很烫嘴吗?”
“哎?你知道宣明王是我娘亲?”慕悠悠一把拉住女子右手,十分惊诧地打量着她:因为在自己流落市井民间的五年里,从来没有遇见一个母亲的旧交故人,她甚至都怀疑……母亲为西夜女子重获自由身而战的事,已经被这五年的风沙渐渐尘封掉了。
“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我是苏瑶的命中煞星,此番前来就是要你母债女偿的呢?”女子淡然迈着步子,眼波流转,忽而盯住了慕悠悠的一双杏眼。
慕悠悠面对着女子退步而行,突然间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女子下意识抬脚踢中慕悠悠腿窝,同她一起蹲下身去,而后速将披风一甩,直接罩在了慕悠悠头上。
“小心——”
一支暗箭嗖地飞过,既稳又准地直接射灭了女子手中的烛台,白蜡突然间撩起一缕轻烟,而后迅速向四方飘散。
小小危机暂时解除,女子收回披风,将慕悠悠搀扶起来,而后紧紧攥着小妮子的手腕儿,狠狠讲着:“你要是嫌命太长,就一头撞死在这!要想保住自己小命儿,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后边跟着去!”
可慕悠悠却并不觉得女子是在威胁她什么,还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人家肩膀,“你看看!这不就露馅了吗?你若真是要我替母偿债,刚才怎么会下意识护住我呢?”
女子听见慕悠悠这番分析,忽而哼笑,扬手疾呼:“滚滚滚!”
“哎!好嘞!”慕悠悠机缘巧合结识这么高深莫测的机关术大佬,巴不得上赶着做乖巧状让人待见自己呢!
她如此应着,而后笑嘻嘻重新回到女子身后,安安静静地跟着人家摸黑前行……
芳尘殿地下的密室逃脱正在进行时,慕悠悠尿遁的消息却已传至赫连城耳中。
啪啪——
“废物!”赫连城气得脸上横肉打颤,刀疤眼直抖,对着方才押解慕悠悠的两名宿卫,一人赏了一记耳光,“芳尘殿总共就这么一点点地方,慕悠悠一个小妮子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内宫之中定点巡查的宿卫皆为顾北征统领,而暗影卫的职责是监察宫中宿卫,他们的领头人则是内侍总管——金忠义金公公。
亏得方才两位宿卫小姐妹察觉到慕悠悠恐会耍滑头,及时喊了三十多名暗影卫前来协助,否则落到这步田地,赫连城恐怕就要将宿卫营一锅端了,毕竟宿卫营有两万人马,军械装备和战力不可小觑。
眼下准王妃突然搞了出儿人间蒸发,无论是顾北征还是金忠义,两人全都脱不掉干系,故而一并跪在赫连城面前听他发落。
“王上莫急,金公公和顾大人不是已经派了人手去将芳尘殿掘地三尺了吗?您千万别气着。”沅芷兰陪在赫连城身边,一边温言软语劝慰着自己的王上,一边轻轻用手抚着男人的胸膛。
一会儿后,芳尘殿内叮叮哐哐的声音渐渐疏落,里面掘地三尺的人马也全都撤了出来。
一名暗影卫抱拳执礼,颔首向赫连城禀报:“启禀我王,芳尘殿内所有地砖墙皮均被我等刨了一遍,属下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暗道。”
“没有发现?”赫连城对此回答十分不满,一把揪住暗影卫衣领,将他直接拉到自己面前,而后微微眯眼,厉声叱问着他,“那慕悠悠一个大活人还真的人间蒸发了不成?没用的东西!滚!”
赫连城忽然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嘶吼,一脚将眼前这无用的暗影卫踹翻在地,而后心急火燎地高声吩咐道:“传孤王命令,王城密封、挨户彻查!不抓回慕悠悠那个小妮子,尔等通通提头来见!”
“是!”这似乎是顾北征和金忠义唯一一次异口同声吧,两人应声回答后,又不约而同地四目相视,仿佛都在向对方发出警告。
“不过……顾北征多番办事不利,此次行动前,孤要给你额外加点筹码。”赫连城的刀疤眼再次抖动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扬手示意,两名暗影卫收到讯号,便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