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厢房(1 / 1)

从颐安院出来,萧蔻看着脚下的路面,思绪飞远。

她记得,前世曾听兄长说过,老南爷柏重因身有旧疾,于有生之年便破例请旨,让柏衍承了王位。此后,柏重此人甚少出现于人前,朝中也很少再听到他的名号。

又走了一阵后,在“墨徽院”的院门口停下了。

这一次,柏衍只偏头示意她自行进去,便转身离开了。

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直到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萧蔻终于收回了视线。院内的仆从各有各忙,满是陌生的地方,她有些认生。

她还在犹豫的时候,青竹眼尖的发现了她,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您的房间已经安置好了,请随奴婢来。”

总算是看到了熟人,萧蔻心下一松,这才抬步进了院内。

*

墨徽院是一座三进的院落,萧蔻的房间被安置在最里面的院子里,是主屋左侧的厢房。

听青竹说起,主屋便是柏衍起居的地方时,她稍稍沉默了些许。

后知后觉的,突然明白了在“颐安院”中的怪异之处从何而来。

长辈定是以为她和柏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青竹不懂萧蔻的难堪,一路兴致勃勃的介绍着主子未来的居室,从外间到内室,从侧间到净室,事无巨细。

一圈看下来,萧蔻只有一种感受:自己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些,根本不是侍女该有的。

普通权贵家中,若有受器重的首席侍女,身边配一个小丫头供其差使并不奇怪,这也是她当初没有坚决拒绝青竹的理由。

可是这个房间,生活起居样样齐全不说,摆设之物也不乏贵重。

看着成色上好的玉瓶,精致的妆奁,萧蔻心中心中滋味难言,唯独少了欢喜。

*

前院书房,柏衍扣响房门。

“进。”

他推门进去,对桌案后的端坐的中年男子行礼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柏重隔着书案对儿子稍作打量,并未发现不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一路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

除了萧蔻,一切都很顺利。但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告诉自己的父亲。

父子谈话间,柏重问了许多燕京城中的事,柏衍都对答如流。

朝中的事告一段落,柏衍似乎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没有话要说。

柏重稍想了想,突然开口道:“你去燕京的这段时间,府中来信都是我都拆看过了。”

柏衍听了,本想顺势宽慰父亲辛苦,但没想到柏重话锋突然一转问:“朝中太子来信,请你代为照顾长公主。那长公主现在在何处?”

*

听到父亲突然问起了长公主之事,柏衍稍感意外。

太子萧屹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加迅速。大约,还是萧蔻那里漏了破绽,被萧屹迅速捕捉到了。

虽然时间提前了许多,但柏衍早知纸包不住火,这件事终究不可能瞒一辈子。

他便道:“已经进了王府。”

柏重接着又问:“长公主乃是贵客,为何不在第一时间安排长公主与府中众人相见?”

柏衍没有想过隐瞒父亲,便一五一十的道:“在燕京城时,儿子与长公主做了一场交易。我帮她铲除宫中异己之后,她便会随我回南方隐姓埋名。现下,长公在府中名叫云舟。”

乍听之下,不知情的人,说不准会因柏衍的措辞,进而产生旖旎的联想。可柏重哪会不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人?

从不做无用功,对情爱之事更是冷淡,这才是他的儿子。

他语气笃定,一语道破:“你想借长公主,牵制朝中对南方的针对。”

被猜中心中想法,柏衍点头认下:“过去数十年,皇帝对南方屡下毒手,不顾南方百姓死活。虽然如今皇帝在朝中已经失势,但太子萧屹是什么态度,儿子不能完全肯定。为了南方的安稳,只能出此下策。”

柏重仍旧没有作罢,又问:“为何一定要长公主隐瞒身份?”

柏衍听罢,无奈的笑了一瞬:“父亲,如今朝中只有萧屹和萧蔻两名皇嗣,长公主身份更是水涨船高,各方势力都恨不得分一杯羹,让她隐姓埋名进王府,是避人耳目的最好办法。”

他稍停片刻后,又补充道:“况且,长公主终究是女子,若是大摇大摆的住进府中,在天下人看来实则不太妥当。”

这样一讲,柏重也点头认可。

“祖母与母亲,同样不知。许是看儿子将长公主以侍女身份,调入了墨徽院中,怕是生了些误会。”

他多解释了这一句,也是希望父亲不要听了母亲的话,当真以为自己是要院中藏香才是。

柏重也曾浸淫朝事多年,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联姻自然名正言顺。细细想了想,还是作罢。

婚姻不该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这是南王府一贯的行事准则。

最后只叮嘱道:“但你心中仍需顾虑,长公主便是再如何,还有太子萧屹为他撑腰,行事切忌轻率。”

柏衍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恭谨的答应下来:“儿子谨记。”

*

日头西斜时,柏衍再次回到了墨徽院中。

进了第三道院门,他见右侧厢房中烛火闪动,停下了走动。

厢房的房门半阖着,想来里头的人是方便说话的。柏衍也正好有些事需要对萧蔻交代,便顺势轻转脚步,穿过房门进了房中。

室内静谧,好似是没有人声的,他在室外找了大半圈也没有看到萧蔻。

难道她并不在房中,可这么晚了能去哪里?

疑惑间,他已经渐渐在往里走,不知不觉间转过了屏风。

“啊!”

屏风后,柏衍还未站定,便先迎来了一声惊呼。

这个声音,自然是萧蔻。

大约是将将才出浴,此刻她身上只着一身中衣,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满头乌发散落下来,鬓边发丝带着潮意贴在脸侧。

柏衍一时也未来得及避让,只干站着。在他的对面,萧蔻的眼角微挑,眸子睁得大大的,惊呼之后不悦的瞪向他。

那样的眼神,俨然是将他视作了登徒子。

柏衍觉得很不爽快。

他原本是想着致歉,随后立刻退出室内的。但看了她的反应之后,突然改了主意。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里,柏衍不仅毫不避讳的与她对视着,甚至还在怒气冲冲的瞪视里,勾了勾唇角。

而后,幽幽的开口道:“又不是没有看过,这么惊讶做什么?”

他这样痞气的样子,萧蔻哪里见过?

她又怎会预料得到,柏衍开口会是这样一句话。

嘴边酝酿着要斥责出口的话,突然失了用武之地。萧蔻哽了一哽,只能强行咽回到胸口,而后闷闷的消散了。

她有些颓然的放下自己挡在胸前的双手,兀自低下头盯着地面一言不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其实,他的话在这个时候虽然失了风度,但是一个字都没有说错。一个月之前的东宫里,她在他的眼前又何止是如此?

可人就是这样,情绪善变难以掌控。明明是自己下了决心做的事情,被他用这样轻率的语气说了出来,萧蔻觉得很难过。

她有些讨厌自己,这样一时期待万分,一时卑微自责的样子,真是太过难看。

柏衍短短一句话说完,见萧蔻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垂头站着,一声也不吭。

若是奋起反唇相讥也就罢了,偏偏她一句话也没有就这样沉默了。她逆来顺受的乖顺反应,让他反省了自身的过错。

照理说,刚出浴的女子被人撞见衣衫不整,惊慌乃是最常见不过的反应,方才是自己太过激了些。

柏衍此时才有些后悔。

一时大意,竟忘了她现在的处境敏感至极,根本不会只将他的话当作戏言,定会往心里去的。

“是我一时失言,抱歉。”

他斟酌着,细细看她的反应。

可萧蔻只自顾自的垂着头,一动也不肯不动。

柏衍紧盯着她,视线中突然有一点晶莹掠过。

有水滴从低垂的面容上落下,转瞬便消失在了深色的地毯上。若是不细看,恐怕就会将这个细节给忽略掉。

他又不自觉的蹙了眉头。

在她不察的时候,柏衍突然上前两步伸手抬起了萧蔻的下巴。这样,她红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便藏不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眼眸好像被刺痛了,心里也很不好受。

被柏衍钳制着,萧蔻的第一反应是想将脸转开来,让自己的下巴逃离他的手指。可是动了动,却发现他的手劲儿很大,根本动弹不得。

可是不做点什么,她又实在是觉得心中不舒服,忍不住想朝着柏衍的脸吐口水。

挣扎无果之后,她赌气一般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萧蔻本就是无双的好颜色,先前已是满面泪痕,现下又将眼眸微阖,如此姿态,任谁看了都会软下心肠。

事实上的确如此,柏衍冷硬的心彻底的软了下来。

他见过萧蔻在金殿上的决然,也见过她的柔弱,更甚者,还见过她的艳色。可今日这般的凄婉可怜,却是头一回见。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柏衍抬手去擦悬挂在她眼帘上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萧蔻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虽然闭着眼,仍有泪珠不停地流下。

她不停的流泪,他便这样不停的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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