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沪市。
隔着淮河有一条花街,十里洋场,醉生梦死。
这条花街可是有名的销金窟,在街尾矗立着一栋几层高的小洋楼,名为欢喜门,听名字便知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这是更是歌舞和酒会于一体的上层社会人消遣的地方,纸醉金迷。
在河对岸就能看到一片灯火通明,大大的摩登照片上围绕着漂亮的七彩灯,门前铺着十几米长的红毯,路边停着黑或灰的车子。
男女衣着皆鲜亮无比,跑堂的小倌也都穿着整齐,一个个弓着腰引路。
欢声笑语,一片富贵荣华之相。
近几日,欢喜门的座位简直一票难求,惹得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抢破了头。
原因无它,这欢喜门来了个新角儿,名为琉璃,唱歌、念戏样样都精通,最重要的是人美歌甜身段好,往台上一站便是最耀眼的存在。
听去了的公子哥说呀,这新来的角儿全身上下最勾人的,要属那一双似多情似无情,笑骂皆迷人的眼睛。
多少男人倒在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下,从此千金散尽博一笑。
这一天,刚从国外留洋回来没几天的白家小少爷,白连城,被那群旧时的狐朋狗友笑笑闹闹地拉去了欢喜门,说为他接风。
“白少,你这一去国外就好几年,与咱们这群人都生分了!”那好友拍着他的肩背,给他递上杯红酒,“今日可不能不给我个面子,小爷我请客!”
白连城笑了笑,自己好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
也罢,不就是单纯来和朋友小酌两杯,聚聚会嘛,想必茉莉也不会介意太多的。
白连城的未婚妻苏茉莉,温柔可人,知书达礼。他们本是国中同学,后来暗生情愫,相约一起出国留学,在国外时就同居了。
现下回了国,苏茉莉自然还与他住在一起,白连城就是怕自己回去晚了会让她担心。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却听见耳边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白连城抬头一看,舞台上缓缓走出个女子,身形高挑纤细,紫色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貂皮坎肩,雍容又妩媚。
然而,等她逐渐走近,露出一张艳丽无双的脸蛋来,柳叶眉,丹凤眼,无端端的,眉眼却生出哀婉缠绵之意。
透过精致的妆容,艳丽的红唇,妖娆的身段…
白连城手一僵,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怎么……
看着眼前这张脸,记忆中的另外一张面孔也浮现了出来。
眉眼五官都大致相同,但不同的是,在他记忆中的那人身材矮小,皮肤蜡黄,满脸的疲惫和绝望,看起来毫不起眼,哪里像这台上的女子,明艳得不可方物。
记忆中的女子,是他曾经的未婚妻,阮家的大小姐,阮琉璃。
阮家曾经在沪市也算是富甲一方,与白家也世代亲厚,两家遂结了娃娃亲。
结果后来阮家突然遭难,被查出说是通敌卖国,阮家家父被下了狱受了惊吓死了,家母也受不了刺激疯了被接回了娘家。
一大家族死的死,走的走,树倒猢狲散,后来只剩下方才十岁的小姐,也就是阮琉璃。
白家收留了这个可怜的孤女,毕竟也算他们儿媳妇,可那时的白连城已经十五岁了,哪里看得上这个小黄毛丫头,更别说还是他未来的未婚妻……
两人本就不算熟悉,后来白连城更结识了苏茉莉,互通心意后,他更是想要甩开这个累赘,对她的态度很不好。
终于有一天,家里的父母答应了他退婚的要求,他便直接和苏茉莉出了国,过起了你侬我侬的二人世界,早把这丫头抛之脑后了。
他依稀记得父母来信上说,自他走后不久,这丫头就走丢了,再也寻不到人。
现如今看到台上这个女子,他突然便记了起来。
乐声悠扬,台上唱歌的女人嗓音略低哑,却别有一番风味,几句歌词唱出来,唱尽这乱世之外的繁华和安逸。
白连城听得认真,目光落在女子的身影上满是探究和疑惑,还有些惊艳。
他在底下煎熬着,终于等到她表演完,白连城几步跟上去,却被小厮挡下,无奈之下,他只能高声喊道,“琉璃,阮琉璃,是你吗?我是白连城啊!”
女子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柳叶眉微微挑起,上扬的眼角带着无边的媚意。
她走过来,身段妖娆,轻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红唇轻启,“白连城?白家少爷?”
白连城被她的神色一惑,变得有些结巴,“是、是我。”
琉璃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又撤开了手,她让侍者点了根女士香烟在唇边,明明是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在她做起来却无端魅惑。
烟雾袅绕,让她的眉眼有些看不清晰。
“我是琉璃,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让白少爷失望了。”
说完,她踩着那双法式小高跟,扭腰摆臀,缓缓离开他的视线。
白连城看着她的背影,紧蹙了眉头。
方才短短两句话,他可以确定,那就是阮琉璃。
黑夜中她的身影摇曳生姿,像一朵艳冶柔媚的月季,她出落得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不再是当年那个缠着他要糖吃,不给就嚎啕大哭的小女孩了。
但为什么,她不认他?
好友追上来冲他挤眉弄眼,“怎么,白少爷感兴趣?”
白连城敷衍地笑笑,转身回了座位。
琉璃转身上了楼,不过却没有进房间,而是倚靠在二楼的栏杆处,盯着楼下那道身影。
有人自她身旁走过来,那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长得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穿着白衬衫,端得是陌上人无玉,公子世无双。
裴茗伸出手取走了她手里的香烟,男人皱紧了眉头将其摁灭,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怎么样?他认出你来了?”
琉璃轻轻一笑,眼底有些漫不经心,“就是要让他认出来,这样……计划就好办多了。”
“琉璃,要接近白家的方法有很多种,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吗?”裴茗皱了眉头,他有些不放心。
“当然。”女子低头卷动着手里的发丝,“这计划最快,也最有效。”
更何况,原主的仇,必须得白家来偿还,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作者题外话】:间谍女戏子和黑道大佬的二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