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鲲幽冷的目光注视下,女郎心中慢慢生出一种战栗的恐惧来。
她早前就听身边的姐妹说过,恒王世子是个喜怒无常,阴狠暴戾的性子,当时还以为她们是嫉妒自己得了这么好的际遇,故意拿话吓她。没想到顾鲲,确实如她们所言,喜怒捉摸不透。
脸上火辣辣的疼,女郎抚着自己细嫩的皮肤,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俏脸已经肿起来了。
眼圈酸涩,一时特别想哭,可想到顾鲲方才所言,她只得咽下即将出口的呜咽,用帕子捂住了眼。
顾鲲看着女郎那畏首畏尾的胆怯模样,油然而生一股厌倦来,庸脂俗粉,真叫人无趣。
他别过头,仰面倒在了榻上,卷过锦被,不顾女郎无声的低泣,闭眼假寐。
前几日顾鲲收来府中耳目来信,信上说父王找到了年轻时遗落在外的孩子,他心中本来好笑,不过一个半大少年,舞姬所生,于他能有什么威胁。然而看到后面,顾鲲心中微惊,生出几分不安。
父王竟打算将那个卑贱舞姬所生的孩子接回府来,他真是不敢相信,向来看重身份地位的父王怎么办了这么件糊涂事。
顾鲲作为恒王府唯一的嫡长子,自然不能容许这种败坏他身份血统的糗事出现。他推了太守赏花宴会邀约,连夜赶回燕京。
路上搂了个美姬取乐,放松心情,谁知道被划花了脸,实在是扫兴。
顾鲲想了许多,困意渐渐来袭,维持着侧躺的姿势睡着了。
——
马车悠悠向前,天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已经停靠在王府高大巍峨的红木铜门前。
车夫敲响大门,高声道,世子回来了。很快管家便打开门,几个小厮迎出来,一个模样机灵的少年往地上放了个小木凳,而后在马车前端正站着。
车内传来一声轻咳,有人自内拨开遮风帘幕,而后小凳上踏上一双金丝银线锈制的黑锻厚底鞋,上面一丝灰尘也无,贵气无比。
紧跟着,一个男子下了马车,站在跪下的小厮中间,居高临下地扬了扬手。
“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没睡好似的。
几个小厮闻言站起来,弯腰移到顾延身后,皆是暗暗抹了把汗。世子这次回府,脾气似乎好了一些。
此时红日露出一道圆润的边角,些许微光照亮了王府琉璃瓦上的瑞兽,顾鲲抬头看了眼那边角毛糙的辟邪石兽,眼中意味不明。
下意识摸了摸拇指上的墨玉板指,顾鲲垂头,大步往里走去,朱红色的锻料随着步伐泛起银亮的光影。
顾元彦给顾延安排好住所后,夜里总算得以安眠,只是天未亮就被新纳的波斯舞姬扰醒了,他看着身边姿容妖艳的美丽舞姬,竟没有温存的心思,靠在枕上,想着该怎么给顾延安排个身份。
他顾元彦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委屈。(说的好,你自己才是你娃最大的委屈你造吗( ̄△ ̄))
美貌舞姬见顾元彦对自己不搭不理,撒娇地靠到他怀里,顾元彦闻到她身上极浓重的熏香味,有些厌恶地皱眉,正待推开她,门外忽而响起一阵敲门声,又快又急。
“父王,儿臣来给父王请安。”
“谁”顾元彦被舞姬咕哝声所扰,没听清来人说话声音,他坐直身子,眼中染上些许燥意,扬声问道。
这么一大早的,哪个不长眼的来扰人清梦,真是不懂规矩。
“父王,儿臣今晨刚回燕京,实在思念父王,因而急忙前来请安。”
顾鲲低沉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清宝贝儿子的声音,顾元彦眼中立马浮上喜意,他掀开被子,往身上披了件宽松的外裳,急急给顾鲲开门。
顾鲲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外,浑身透着股懒洋洋之感。他在洛安整日吃喝玩乐,皮肤晒黑了些,还无缘无故生了场小病,本来饱满的双颊削瘦些许。
看起来黑瘦了不少,像是吃了一番苦头。
看清顾鲲的模样,顾元彦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鲲儿,你可回来了,父王这些日子一直担心你在洛安过得不习惯,你瘦了不少,怎么,是吃的不爽口”
顾元彦握着顾鲲的手,怎么看儿子怎么瘦了,忍不住发出留守老父亲的心疼感叹。
他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子嗣艰难,二十七八才得了顾鲲一子,庶出的女儿倒是有几个,但都半路夭折了。人至中年,也只有顾鲲这一个嫡子,因而格外宠着些。
“父王不必担心,鲲儿在洛安过得尚可,只是有一事不解”顾鲲见顾元彦还是如此紧张自己,忧虑之心终于放下,双眸灼灼看着顾元彦。
“鲲儿不解之事为何父王必然帮你解决。”顾元彦心中不甚在意,有什么事,能让鲲儿为难。就算有,以他的权势,也是不值一提。
“此事事关父王,鲲儿说了,父王不要怪罪。”顾鲲双眸似海,深不可测地看着顾元彦。顾元彦给了他一个不以为意的眼神,顾鲲才继续道,“我听闻父亲带回府一个小家伙,据称是我的弟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话音而落,顾元彦脸色立刻有些不好,他松开握住顾鲲的手,眼中的期待欣喜淡了许多,“鲲儿这是质问为父吗”
“父王恕罪,儿臣只是好奇罢了。”顾鲲听了这话,心中已是了然,敛眉解释道。
父王确实袒护那个早些年流落民间的儿子,他此刻正在兴头上,自己要是横加阻拦,只怕要惹的父王不满。
“鲲儿,其实传闻不假,父王早些年办了桩糊涂事,亏欠了那孩子。”顾元彦拍了下顾鲲肩膀,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儿子,轻声叹息道,“你以后见他待他好一些,那孩子以前过的很苦。”
顾鲲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屑。
他可没有什么弟弟,那样身份低贱之人,能够入王府已是三生有幸,他凭什么还要对他好。
父子俩在这边谈心,另一边柔兰院里,徐蒙困倦地睁开眼,看着上方粉色花蔓纱帘,楞了片刻,忽而拍了下脑袋,一咕噜爬起身。
完蛋,她昨晚睡着了,没有去找阿延,这次死定了。
徐蒙心中哀嚎,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扒了扒头发,推开前来服侍的婢女,快步往嘉木院跑去。
欢(并)乐(不)的清晨自此拉开序幕,而此时的太宁宫里,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撼动所有人日后人生走向的大事。
华国太子,温文尔雅的未来新秀之君——顾盛昭,月初不幸染了痨病,现下正躺在榻上,接受太医署群医会诊。
太子妃沈鸾,坐在外间椅上默默垂泪,朦胧泪眼深处,却是锋芒毕露。
她生的极为端庄秀丽,柳叶眉水杏眼,樱桃小口不点而红,肌肤白皙细嫩,看起来楚楚可怜,然而与外表极为不同的是,她城府极深,心思颇为怨毒。
外人皆传太子与太子妃青梅竹马,郎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可只有熟悉的近人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这桩人人艳羡的婚事,却是某人刻意为之。
或者说,是太子一厢情愿。而太子妃,心之所系却另有其人。
因着太子染病,整日汤药不离口,需得时时备着,因而小厨房里宫人整日熬药,太宁殿里满是苦涩的药味。
沈鸾虽然心中不满,表面却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常常亲自去小厨房给太子熬药,她不擅长生火,眼圈经常不慎被烟火熏红。服侍的宫人见了,以为太子妃为了太子担忧,又不忍太子难过,躲在暗处伤怀垂泪,不由为两人情深义重而大为感动。
这事传到皇上皇后耳中,两人心中动容,对沈鸾赞赏有佳,几次三番地给太子府送些珍馐补药。
太子见妻子对自己如此用心,觉得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得了回应,待沈鸾更加温和。
沈鸾将错就错,明面表现的愈发温婉贤淑,心中对太子的厌憎却愈发强烈。
当初若不是顾盛昭求皇上赐婚,自己早已与威远侯结成眷属,她与顾元弈两心相许,却被太子强行破坏,安能不恨。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些年来,太子妃就没有一刻忘记过威远侯的。
威远侯顾元弈高大俊朗,而顾盛昭却是白皙文弱,哪有一点男子气概。
(作者:其实这是一桩审美不同导致的悲剧→_→←_←)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我终于走到王府主线了,另外男配我还没想好,大家不要担心,男配只起推动男主吃醋,发现自己真心,主动出击作用。(哎呀,作用好多啊。)
另外厚脸皮推一波新文《为崽儿折腰》/《我给男主带绿帽》,不要吝啬地收藏下吧,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