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去后厨沏好茶,看见桌子上放着几盘新置的玫瑰酥饼,拿了几个装好,放在食案上,一同端去前厅。
“世子。”琳琅微红着脸,给顾御之递上一杯茶。
“谢了。”顾御之接过茶盏,放在桌上,对琳琅微笑示意。
他生的高鼻俊目,英俊潇洒,笑起来有如新雪初霁,俊美惑人。琳琅低下头,脸烧的更红。
“玫瑰酥饼!”珍珠和梅香都是馋猫,闻到甜香味,目光左右巡视,很快发现桌上玫瑰酥饼,对视一眼,惊喜地叫出声。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饼,好不惬意,徐蒙看着臭味相投的两人,分外无语。
顾御之看的亦是食指大动,捡了块玫瑰酥饼尝了口,点点头,味道果然不错。
一时间几人竟默默吃起点心来。
徐蒙偷眼瞧着顾御之“平易近人”的神色,想起两年前他冰冷威严的模样,心中感慨,这时光的力量,真是无与伦比啊。
说来缘分真是奇妙,与顾御之的相逢,正合“冤家路窄”一说。
若不是回城那日,黑云受惊,冲入徐记面馆,顾御之也不会与徐蒙结识。他前来道歉那日机缘巧合尝过徐记面馆的招牌牛肉面,觉得物美价廉,回去向不少军中好友推荐了这家面馆。
此后,他三天两头地来徐记面馆,久而久之,与徐蒙等一帮子伙计结识。他从军多年,自有江湖儿女的豪爽,不拘小节。但众人之中,他奇异地与徐蒙相处的最为融洽。
正所谓日久生情,两年相处,顾御之不知不觉对大方爽朗的徐蒙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可徐蒙却对他无意。
事实上徐蒙不是无情,只是她身为时空管理员,明令禁止与任务对象产生男女之情,否则便要被强制召回星际时代,抹杀记忆。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躲避顾延的原因,若是任务对象对时空管理员单方面产生感情,扰乱原本命途,被监察人员发现后,也会中段任务,逐回时空管理员。
只是这其中存在时间偏差,具体多久,额,内部人员徐蒙表示,短则十年,长则百年。
——
几个人围在一起喝茶聊天,不知不觉日上中天,顾御之身边的近侍官面色匆匆地跑进来,附耳说了几句。
顾御之听后,脸色大变,当即起身,与徐蒙等人告别,而后疾步出了面馆,踏马而去。
琳琅面有忧色,珍珠和琳琅继续吃吃吃。徐蒙本是容色平静,胸口玉环忽然发烫,心跳随之一阵紊乱。
她捂住耳朵,听到陌生的机械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任务进度90%”。
——
完全摸不着任务走向的徐蒙,心烦意乱下沉闷了一天,梅香珍珠琳琅纷纷看不下去,最后,她们一致通过了话本中常用的“酒后吐真言”计划,将徐蒙骗去珍馐坊喝酒。
徐蒙来者不拒,喝的是烂醉如泥。
梅香看着趴在桌边的徐蒙捂嘴偷笑,和珍珠一起发问,“姑娘,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啊”
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什么真心话,梅香看着睡的正熟的徐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属酒品良好的那种人。
老天,今天可是她掏腰包付账啊,亏大发了!
珍珠琳琅:……
——
因为徐蒙醉酒,三人很晚才回柔兰院。琳琅半途遇上管家,急匆匆走了。梅香负担了背人的重任,一步一踉跄,咬牙切齿地向珍珠倒苦水,“珍珠,你说姑娘是不是失恋了啊,今晚一个劲的喝酒,我的天,半个月的月例都被喝完了。”
“也是,姑娘向来无忧无虑的,最近聊天都能走神,那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了。和话本上的情伤症状差不多。”珍珠回想一番,觉得好像真有这个可能,但她有一个疑惑,“那姑娘看上了谁啊,我没见姑娘与谁走的近啊?”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也不总和姑娘在一处,总归有疏漏的时候,或许,是花店的钱公子,他最近来送花时,总偷看姑娘。”
“是……吗?”珍珠想起钱公子的绿豆眼圆肚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犹犹豫豫道。
短短几十步路,两人说说停停走了半刻钟,直到站在院门口,才发现不远处靠墙立着一个人影,颀长而挺拔。
”谁啊?”梅香搀了徐蒙一路,累的满头是汗,看到有人挡道,不耐烦地问。
那人没答话,慢慢从暗处走出来。幽微灯光映亮那人俊秀清隽的面孔,他的双眸深邃,仿佛斩不破的夜色。
“你说什么”那人声音极低,疾步走到梅香身边,揽过她怀里的徐蒙,语气像是冰泉流淌过溪石。
“小公子。”梅香看着顾延俊美无双却又冷漠至极的面孔,眼中满是畏惧之色。
小公子生的甚美,可这脾气,当真不敢恭维。
珍珠也对顾延心怀敬畏,默默躲到梅香身边。
“你们退下吧,我送蒙姨进去休息。”顾延眼锋扫过两人,明明面色无波,却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
那眼神实在锋芒毕露了些。
梅香给珍珠使了个眼色,而后拉着她的手退下,心中嘀咕,“姑娘近日不是和小公子冷战来着,正好借此机会和好。”
——
顾延抱着徐蒙,微一愣神,感觉她似乎比上次抱的时候沉了些。
心中苦涩,自己为了她食不知味,她倒是长胖了。
将徐蒙抱到榻上,盖好被子。顾延坐在一边静默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可爱可亲,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痛楚。忽而想起适才听到梅香和珍珠的谈话,又生出几分气恼。
不知从哪冒出个钱公子,能比他好吗?看来她最近避着他,还真是桃花不断,好不快活啊。
顾延越想心里越酸涩,垂下眼,恼火又委屈地看向睡的香甜的徐蒙,一时间,无数思绪浮上脑海。
他唤她蒙姨,可她看起来哪里是长辈模样。一晃八年,徐蒙的脸与初次相遇时一般无二,没有半分衰老迹象。儿时层出不穷的奇怪用具,闻所未闻的美食,桩桩件件,都显示了她神秘莫测的身份来历。
他几年前就派人去丞相府打听过,无论是按名字还是按外表,都根本找不到这样一个婢女。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对他怎么好,为什么扰乱他的思绪,为什么让他日思夜想,束手无策。
顾延别开眼,只觉头痛欲裂。
——
“阿延。”榻上的徐蒙忽然翻了个身,轻声咕哝。
那声音轻的如同幻觉。顾延却感觉真切到刻入心扉。心跳瞬间失了规律,砰砰砰,一声急过一声。
夜色深凉,将这一方小院圈成无人之境,静谧中,无数晦暗情绪得以滋生蔓延。
顾延俯身,靠近了徐蒙,她温热的鼻息洒在他耳畔。
徐蒙因为醉酒,睡的很香,发出细微均匀的呼吸声。她的肌肤瓷白,睫毛漆黑,睡颜沉静而美好。顾延近乎贪婪地看着她,心底那潜藏已久的,令他苦痛煎熬的,让他羞愧难当又欢喜不已的隐晦爱恋,终于再度萌生,以摧枯拉朽之势,占满了整颗心。
那颗心勃勃跳动,每一个起伏都在述说着求之不得。
他有多爱恋她,就有多厌恶自己。
这种极端矛盾的情感让顾延身子轻颤。他清楚的知道这样不对,但他收不回目光,他需要竭尽全力才克制住亲吻她的冲动。
月光穿透帷帐,银丝薄纱般隔开两人。
顾延半边脸映着月光,半张脸隐在暗处,少年雌雄莫辨的昳丽渐褪,青年特有的清俊秀美开始显山露水。
目光痴迷地望着她,顾延心中一时酸涩,一时狂喜。
日后名动燕京的铁血亲王,如今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弱冠青年。
石像般枯坐了良久,顾延终于伸出手,缓缓牵上徐蒙的手,微颤着贴上自己侧脸。
那手细腻温软,像是午夜时旖旎馨香的幻梦。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叹息。
知知。顾延在心底唤着徐蒙小名,语气温柔无比。
“知知。”唇颤抖着吻上那洁白细弱的手背,顾延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果香,周身如遭雷击。他站起身,睫毛颤动几下,忽而伸手覆脸,踉踉跄跄冲出柔兰院。
为什么……是罪。
——
徐蒙听到错乱的脚步声渐远,
眼皮微颤,慢慢睁开了眼。
那双漂亮杏眼起初有些木楞,随后转而黯然。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徐蒙怔忡了好一会,才僵直着左臂抚上右手手背,感觉适才顾延亲吻过的地方有一股电流击中了心脏。明明裹着被子,她却觉得浑身冰凉,冷的嘴唇直颤。
原来,之前真的不是梦。
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徐蒙想,阿延竟然真的对自己有情。
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徐蒙觉得自己犯了无可饶恕的错误,一个她无法接受也无力承受的错误。
他可以是她的侄儿,可以是她的弟弟,却绝不可能是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对我们可怜的男主放狠招了
顾小延,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不要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