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紧紧握住她的手,带着一股绝不放手的气势。
他握住的并不紧,她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没有半分的痛楚,不但没有,反而她若是动动,他还会给她更大的自由,但是他却不会放开。
烟花璀璨,带着啾啾冲上天的声响。她看着天际炸开的烟花,烟花炸开了,又哗啦一下天女散花似得向四周散开,又炸开一片五颜六色的火焰。
她回头过来,正好瞧见容衍在看她。
天空上炸开的光落到他的眼底,氤氲成了另外一种夺目的光彩。
“你看我做什么?”芙萝忍不住问。
“因为阿芙好看。”他说着,又加了一句,“今夜这烟火也不及阿芙十分之一。”
这话透着一股漫漫情波,听得人不由得软了半边的骨头。
最难得的是,他是说真的,打心里就是这么觉得。说出来的时候真情实感,往人的心头上钩。
芙萝听过的甜言蜜语不胜其数,其中的很多,她也不过是当个笑话听一听,听完之后,说几句好听的话糊弄过去就成,他这样倒是有点惊心动魄的意思了。
他对她的时候,当年没说过一句重话。从燕州那个地方杀回来,倒是对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吹胡子瞪眼没一句好话。芙萝看在两人如今地位反转,捏着鼻子也都认了。
由着他发脾气作天作地,心里原本打算着,等他作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也就可以翻过去了。
到时候他做他的皇帝,她继续去做她的假道姑。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她想的倒是美,可没料到容衍竟然还真的把当年那些全都一口气全吞了,只当她什么都没做过,掉头过来,要把她给叼回去。现在这架势恐怕是气势汹汹,势在必得,而且他也手段狡猾,连她的亲娘到了现在都已经劝她回头了。
芙萝毫不客气的嗤笑“什么时候这么能说讨人喜欢的话了?我的陛下。”
‘我的陛下’四个字惹得他心头一阵乱跳。
下意识的又握紧了她的手。“我一直都想和你说这些。”
容衍也顾不得去看天空上炸开的烟花,那些烟花是潭州等地精心制作,可在天上炸开千姿百态,可那些璀璨的烟火到了她的跟前,全都失却了光彩。此时此刻他也就能看到她。她就是天地之间最耀眼的那一抹光亮。
他这模样有了几分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的风韵。
芙萝斜睨他,将他的不安和羞涩一股脑的全都收入眼底。她另外一只手在袖筒里捧着手炉,手炉暖和,捧在手里很暖和。但是被容衍握住的那只手却更加烫的厉害。
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体温,还是容衍加在她的身上,这感觉着实奇妙的很。
亲密却又不足够亲密。欲说还羞,一切都在那双相持的手,还有流转的眉目里。
“想说什么?”芙萝笑了,她眼睛里被天上的火光一染,带了些挑逗的意思。
“我喜欢你。”
“我想留下你。”
“我想娶你。”
容衍握紧她的手,每说一句话,掌心里的湿润便似乎重了一分,心头上的跳动也快了。
他又一次把自己送到了她的跟前,让她裁决。她只要一句话,便可以让他高兴,也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如坠冰窖。
芙萝站在那里听着,她没有躲闪,也躲闪不了。
“我当初做的那些,你当真一点都不在意?”芙萝突然道。
被人退婚,除非自己愿意,不然不管男女,还真的难以迈过那条槛去。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回来就对她各种不甘。
“我在意。”容衍自嘲的笑了笑,“若是说我不曾在意,那便是在撒谎。我不甘过,我不懂你当年为何要那般做。”
容衍走到她的跟前,他依然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却很仔细的把她的手往袖管里送了送,免得她的手被冻到。
“我不明白,我也不甘心。”容衍低头下来,话语里都可听到一股自嘲,“可是我也知道,我那时候和容征的确无法相比,他是太子,而我不过是一个什么名号都没有皇子,说是皇长子,可是阖宫上下,又有多少人将我这个皇长子放在眼里。你自小就被姑母捧在手上,会如此,也算不上什么过分。”
“后来渐渐的,我也懂了,没有权位这些东西,我连娘的尸骨都保不住,更何况是你。”
“是我错了。”
芙萝心绪着实复杂,嘴唇动了动,“你这又是何必?”
见着容衍抬眼看着她,她道,“你……吊死在我身上,该不是等着大招给我吧?”
此言一出,容衍顿时陷入沉默里。
黄孟在后面听着芙萝这话,哪怕见多识广,这会儿他也恨不得干脆一头晕死过去算了。
容衍眼闭了闭,“我忘不了你。”
“当年的中秋之夜,我见到了你,从此之后我便不能再忘了你。”他曾经想过,要将她忘了,可是在燕州的这么几年,哪怕处在最危险的时刻,他也从未忘记过她。
她是他曾经的最亲近的人,唾手可得,甚至他还想过,成婚之后带她出京就藩,要怎么样才能让她过得好,至少不会让她觉得在京城里差。
他想过很多,最后全数落空。
容衍差点走不出来,他对她从未设防,他一直坚定的认为她会是自己最亲密的人。
他不甘过,愤恨过,也想将她忘记的一干二净,就像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跟前出现过一样,可是他做不到。
“越是想要忘记你,相反就越是记得清楚。”容衍说着呵出一团白雾,白雾混着夜色,在他线条分明的脸上氤氲出别样的落寞。
“既然如此,我也不和自己较劲,承认我还爱你,也无什么不好的了。”
容衍忍不住捏住了她的手掌,他感觉自己如同握着一团软云,柔若无骨,他的心都悬在了上面。
芙萝什么都见过,痴情男人也看过。
不过见过的男人的痴情都是有时限的,一开始要死要活难舍难分是真的,可是时间一长都过去了也是真的。
一辈子这么长,有什么必要一定要认准一个人不放?
“所以我不放手了。”容衍轻声道。
芙萝听后挑了眉,“你这是打算不管我点头不点头,都要了?”
容衍不答,只是对着她笑笑,用意倒是明显,“对不起。”
“但是我不会改。”
诚恳认错,死不悔改。
芙萝脑子里就只有这句话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掌心里没有冷下来,不但没有,反而冒着一股滚烫。
容衍对着她笑笑,他又握紧了,“下面还有,我们接着看吧。”
说着他换了下位置,手掌也落到了她的肩膀上,掌心贴在她的肩头上。
“还有什么呀?”芙萝任由他搂住她,抬头满是好奇问,“这东西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着了。”
“容征往年没有放过吗?”容衍有些奇怪。这些都是宫廷里的惯例,按理来说她应当见过的。
“别提了。”芙萝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他那个时候贼心不死,我躲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羊入虎口,直接送到宫里去,给他机会。再说了,他那个母老虎也不是吃素的,最喜欢找我的麻烦,明明就是她看不住自己的男人,全都怪到我头上。这宫里在你来之前,对我来说那简直盘丝洞,谁敢来呀。我娘当时都小心做人,生怕被他那个亲娘给抓了把柄呢。”
她这抱怨让容衍心里有些心疼,“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我当时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芙萝说起来就皱眉,“他们那一家子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把他们全都给关起来,真是做了好事。”
容衍听后,沉默无言,“她们敢那么对你?”
“没办法,谁叫那时候他们高高在上,说是亲戚,要是他们真的拿个由头找麻烦,我可不是只有乖乖受着吗?”
说着她又笑问,“待会还有什么可看的!说呀!”
黄孟在一旁看的那真是叫一个叹为观止,方才这位姑奶奶那话说的连他都提心吊胆,可是现在,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把局面给拉回了。
黄孟都不得不佩服这位小姑奶奶了。
容衍看了过来,黄孟恰到好处的接话道,“接下来是‘富贵满堂’‘花开富贵’‘天下太平’。”
芙萝听了,“这名字怎么都这么喜庆?”
黄孟笑,“这过年,自然是要问老天给讨一个好彩头的。”
容衍问,“怎么,是不是有不妥?”
“不是,就是想看看到时候放出来是什么样子。”芙萝说着两眼都是光亮,“都说是向老天爷套个彩头了,自然是要好看才行啊。”
说着,又是一颗烟花旋转着炸上天空炸开,她哇了一声。
容衍见她看的投入,“如果喜欢,下回还放几次。”
芙萝眼睛看着天空上的烟花,摇摇头,“不必了。”
容衍奇怪,他知道她喜欢享乐的性子,喜欢什么,恨不得日日都看着,一直到腻了为止。
“为什么?”
“宫里要什么东西,外面肯定会翻倍的去做,从源头到送到宫里来,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多折腾呢。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芙萝眼睛看着天,“再说了,要是经常看,先不说会不会失火,看多了就腻了。”
她话语里自然带着一股娇纵的意味,容衍听了,脸上浮出笑意,“好,都依着你。”
虽然说有守岁,但芙萝向来是个不守规矩的。熬的晚了,实在憋不住就要去睡,容衍也由着她,亲自送她过去,甚至在她躺下来之后,还亲自过来给她掖了掖被子。
不过她这一觉也没睡多久,她迷迷糊糊里头就被人给挖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热帕子直接上了脸。然后被宫人一顿拾掇,直接给拱到了殿上。
大年初一说是喜庆洋洋,其实比平日里都还要累,熬了一宿还得继续在那里和桩子一样坐着,待人接物还要仔细。
芙萝昨夜里很晚才睡,坐在那里迷迷糊糊,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又在做什么。
等到被人一拉,她才从要睡着的状态一下惊喜。
临海大长公主满脸喜气洋洋的坐在她身边,“还睡!人都来了!”
说着,外面就来了不少贵妇,贵妇们仔细妆点过了,不过都很克制,是平常的打扮,没有珠光宝气。
芙萝看到其中几个人的脸,一下就吓清醒了。这些人都是诰命夫人,其中有几个她都认得。
大年初一,外臣朝贺皇帝,内外命妇朝贺皇后。这个是定死了的规矩,雷打不动,宫里没皇后也没嫔妃。怎么全都到她这里来了?
芙萝见着里头的比临海大长公主年纪还大的诰命夫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敬畏和佩服。原本没睡饱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就吓清醒了。
原本软趴趴的坐姿随着她的一个激灵一下就正襟危坐起来。
那些诰命夫人见状,也吓得跟着低头,一个个也好好的站着。
顿时殿内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芙萝见着面前这一群,哪里还不明白容衍的意思,这家伙心机起来,可比她亲娘的逼婚给厉害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芙萝:谁有你这么逼婚的!
容衍:我感谢在2020-04-2820:53:34~2020-04-2920:5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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