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闲跟在侍卫身后冲进了猎场。
在丛林杂草中,谢闲拉住缰绳,控制着身下的马匹停了下来,侍卫也跟着他的动作停下来。
“侯爷,要再深入才有猎物。”侍卫道。
“我知道。”谢闲阴沉着脸,他微微仰头嗅了嗅,空气中混杂的安息香极淡,风一吹便彻底消散在空中。
寂悯怎么跑的这么快?
“继续深入,你多注意点国师,看到他了记得叫我。”谢闲冷声,沉吟一会,“这林子里很是危险,最好不要去乱碰,若是遇见危险,先保自己的命,别的再说。”
侍卫没想到镇国侯会在乎一个卑贱侍卫的命,他内心顿时涌上暖流:“是!卑职定助侯爷找到国师!”
谢闲抬了抬下巴,眉眼淡漠:“走吧。”
两人夹着马腹,慢慢深入森林猎场。
楚景行一个人骑着马,畏畏缩缩的在林子的游荡。
这个林子太大了,他就一个不留神,便和禹王走散了。
他抓着弓护在胸前,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有什么猛兽向他杀来。
“簌簌。”
楚景行猛地拉住缰绳,停了下来,他整个神经都在紧绷着,面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线。
“簌簌。”
他默默从右腿旁挂着的箭筒里,抽出一根箭放在弓上,慢慢开弓,对准窸窸窣窣的茂密的草丛。
杂草随着声音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从中探了出来。
楚景行瞳孔猛地的一缩,手上的力不自觉一松,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草丛。
“啪!”
楚景行拉着缰绳默默退了几步,他环顾四周,考虑从那条路逃命最好。
“谁刺杀本公主!”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楚景行一愣:“???”
厌璃公主精致好看的脸上满是怒气,她右手提着剑,砍着杂草,为自己开路。
楚景行见是她,默默的松了口气,不是吃人的猛兽就好。
“厌璃公主,你怎么一个人?”楚景行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
厌璃公主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是南梁四殿下啊,我和皇兄走散了。”
她皱着眉看了看四周,颇为嫌弃的开口:“你们大梁的猎场怎么如此弯弯绕绕,分开走两步就走散了?你怎么也一个人?”
楚景行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笑了声:“我和皇兄也走散了……”
厌璃公主瞟到一旁插在地上的箭,走过去,拔了出来,而后走到楚景行的马旁,抖了抖箭尖上的泥土放回了箭筒。
“这箭还是不要浪费了,谁知道这林子里会有什么要人命的野兽。”她目光冰冷的扫了眼四周,冷冷开口。
楚景行被她的眼神一震,那像是盘踞千年最阴毒的毒蛇才会拥有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后背阴风阵阵,汗毛都竖了起来。
厌璃公主瞥了他一眼,轻蹙柳眉,道:“你怎么了?”
“没事”楚景行用笑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偷摸摸地搓了搓手臂,他的目光落在厌璃公主的满是鲜血的左手上,开口,“你受伤了?”
厌璃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血手,血太多了她都分不清哪里受了伤,开口:“没事,小伤而已。”
“怎么是小伤,你是个姑娘还是公主,留疤了就不好看了,就算不为了男人,为了自己也不能留疤。”
楚景行从马上取下酒壶,而后大步走到她面前,打开酒壶,抬起她的左手,看了她一眼道:“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而后将清酒慢慢倒在她的伤口上。
“嘶。”厌璃公主倒吸一口冷气,紧紧咬住唇,时不时抬眼看看面前给她处理伤口的男人,比她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楚景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淡黄色的粉末倒在厌璃公主的伤口上,再用自己的干净的手帕帮她把伤口包起来。
“好了。”
厌璃公主抬手隔着手帕碰了碰自己的伤口,惊喜:“那是什么药,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这个?”楚景行扬了扬小瓷瓶,见厌璃公主点头,笑道,“这是我师父给我的。”
“师父?哦,对,你一直住在护国寺里。”
两人一马,在话语间慢慢的继续在丛林里搜寻猎物。
楚景行看了她半天,支支吾吾的问出心中所想:“你现在跟之前不一样啊……”
“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厌璃公主凶了他,但一想到他给自己处理伤口了,便开口,“看在你给我处理伤的份上,我跟你说了,你不准告诉别人!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喂野猪!”
“……算了,你别讲了,我不听了。”
“不行,你得听!”
楚景行:“……”
厌璃公主傲娇的笑了笑:“我们大燕和你们南梁不一样,南梁皇族只能男儿成为储君,大燕皇族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能从夺嫡里杀出来就能成为皇帝,那宫里的阴谋诡计要多脏有多脏。”
“我在宫里没权没势,不装成那副花痴傻子模样,怕活不过及笄嫁人就被他们给弄死了。这次来梁,她们都不愿意来,就我巴不得早点逃离那个火坑,所以我就来了。”
“你们皇帝答应我,让我自己先选夫婿,选不到了他在娶我,只要不回大燕我都无所谓。哎呀,不过我本来看上了两个,结果那两是一对,说三人行吧,那两又不乐意,那就算咯。”厌璃公主瘪了瘪嘴。
楚景行:“……那两是镇国侯和国师吧。”
“对啊。”厌璃公主点头。
“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夺一夺?”
“那个位子有什么好,在上面坐久了再不屑权力的人都会沉溺其中,变得多疑自私,为了一个位子杀手足害亲友,就为了最后孤家寡人?我才不要。”
厌璃公主兴味地眯起眼看向他:“你想夺嫡吗?”
楚景行低头半晌不说话,他是想要那个位子,只有那个位子他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他才能为母后报仇!
厌璃公主见他抬起头,眼底闪着坚定的光,便知晓了答案,她勾唇一笑,抬手十分爷们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夺就夺!反正你不就只有禹王一个对手吗?另一个三皇子病的都下不了榻应该不足为惧!”
“嗯。”楚景行点头。
“簌簌。”
厌璃公主猛地拉住楚景行,神色凝重,楚景行和她对视一眼。
突然五名黑衣人从草丛中跳出,不由分说地挥舞着大刀向他们砍来。
厌璃公主猛地推开楚景行,提着长剑和黑衣人交战。
楚景行微眯起眼,从箭筒里一下抽出三只箭夹在指间放在弓上,瞄准敌人,用力开弓,三支箭瞬间飞了出去。
气势如虹,不过准头差点,三支箭两支射空一支对其中一个黑衣人擦肩而过。
黑衣人、楚景行、厌璃公主:“……”
厌璃公主快要应付不过来了,破口大骂:“你行不行啊!这是近战!你拉什么弓!你的剑呢!”
两名黑衣人见楚景行弱,便转头对付他,楚景行没有剑,只能用弓暂时挡着,用拳脚接大刀。
弓碎,他两掌夹着刀,尽力不让它接近自己,脸都憋红了:“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一出!说!是不是你们北燕派来的!”
“你是蠢吗!没看见他们对付我吗,还我大燕的,怎么不说是你南梁的!”
两人打着打着就汇合在一起,时不时还要吵上两句。
“撕拉!”楚景行没有武器,手臂上生生受了一刀,他拼命用手夹住刀,跳起双脚对这黑衣人的肚子猛地一蹬,黑衣人被他踹到地上,楚景行从他手里抢过了大刀,但迟迟不动手。
“愣着干嘛!杀了他啊!五个留一个活口就够了!”跟黑衣人三个黑衣人缠斗的厌璃公主大喊,“小心背后!”
在楚景行犹豫不决的时候另一个黑衣人挥着大刀从他背后砍来!
他惊慌失措的接招,原本被他制服的黑衣人从地上爬起又加入了战斗。
“咻,咻咻——”
五支箭从草丛中破空而出,箭无虚发,四名黑衣人瞪着大眼,震惊地看向箭飞来的方向。
除了那名被楚景行制服过的黑衣人被射中膝盖,跪倒在地,其他的全部射中心脏,倒地而亡。
“舅舅!镇国侯?”楚景行和厌璃公主惊呼。
谢闲阴沉着脸,将手中的弓挂在箭筒边上,骑着马缓缓从草丛走出,侍卫便跟在他身后。
厌璃公主稍稍靠近楚景行小声:“你舅舅射箭的准头比你好了不止一点啊。”
楚景行:“……”
谢闲和侍卫翻身下了马,他拿着手杖探路走到楚景行面前,沉声:“你见到国师了吗?”
楚景行一愣,摇头:“没有。”
黑衣人见状想偷跑,侍卫赶过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而后让他跪在地上,一只手将他的手反压在背后,一只手捏住他的嘴,谨防他吃下藏的毒、药。
“侯爷,这里!”
谢闲微微偏头,向着侍卫方向用手杖试探过去,站在黑衣人面前,微微躬腰,笑了笑,声音温柔:“说,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死死地盯着谢闲,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
谢闲笑道:“他是不是用想杀了我的眼神看着我?”
“是!”侍卫恶狠狠的开口:“要不要卑职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不要那么血腥。”谢闲招手,“殿下过来。”
楚景行乖乖地走到谢闲身边。
“拿起你手中的刀,杀了他。”谢闲淡淡开口。
楚景行顿时慌了起来:“舅舅,我……不行。”
谢闲皱起眉头,沉声:“杀了他!”
“不行……舅舅,我做不到!”楚景行惊恐的摇头。
“为人王者,你可以不杀人,但是不能害怕杀人!”谢闲隐隐有些不悦。
要做帝王,最不能害怕的就是手染鲜血!
“取了他的性命!”
“谢闲!”
不远处传来一声他熟悉的冷若冰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