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明白了!”小慧心白胖地左手握拳敲在右手的手心,他感觉整个人醍醐灌顶,看向谢闲和寂悯,激动大叫。
“你们是不是在书房里把那话本子上写的试了一遍!”
“那以后还要在厨房、卧房、学堂、城郊草地……医馆还有温泉里试吗!我可以去看吗!!”
谢闲死亡微笑,他转头看向寂悯,寂悯竟闭上眼在念经。
寂悯感觉到一道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炙热目光一直盯着他,他缓缓睁开眼对上谢闲的目光,云淡风轻的开口:“怎么了?”
谢闲瞟了一眼小慧心,寂悯心领神会,他淡定的转过身去:“贫僧什么也没有看见。”
谢闲很满意,他的指节被他按的嘎吱响,脸上笑容极其和蔼,但配上他的动作,属实像极了抓小孩的人贩子。
“你,你要干什么!不能打小孩!”小慧心脸上笑容一僵,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向前跑去。
不料谢闲长臂一伸,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拎小鸡般给拽了回来。
“乖,谢哥哥怎么舍得打慧心呢,来,我们爷俩谈谈心。”
“嘻嘻。”玉鸾忍不住笑出声。
谢闲转头看向她:“别笑,你也跑不掉!”
“啊!爹爹别打我!”玉鸾抱着小脑袋一溜烟的跑到寂悯身前,猛地抱住寂悯大腿。
谢闲拎着小慧心冷笑:“哼,你倒是找了个好靠山,不过你问问他,有用吗?!”
玉鸾闻言泪眼汪汪的抬头望着寂悯。
寂悯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摇头长叹。
门一关,书房外不断飘出小孩的哭喊声还有……谢闲的怒吼。
半晌,哭喊声和怒吼声皆弱了下去,书房门终于被打开,玄衣男子走了出来,他整了整自己衣冠,抬手扶了扶架在高挺鼻梁上,精致的琉璃镜。
谢闲缓缓地长舒了一口气,俊美的脸上挂着笑,这舒心的笑冲淡了他眉眼间的阴郁。他走了进步,转身对着书房,朗声:“别哭唧唧了,赶紧出来,回府了!”
话音飘落,一个白衣僧人冷若冰霜地右手抱着小女娃,左手牵着小和尚,缓缓从书房内走出。
女娃和小和尚皆是泪眼婆娑,小和尚瘪嘴揉着屁股,带着哭音嘟囔:“谢哥哥是坏人!”
“就是就是,我要回去跟沈伯伯说!”女娃趴在寂悯肩上,低声抽泣。
“闭嘴!不准哭!”
两小孩迫于谢闲的淫威,瞬间不再出声。
寂悯弯腰把玉鸾放在地上,道:“自己走。”
然后越过他们径直走到谢闲身旁,低眸柔声:“别生气了。”
谢闲抬眸看着他,直言正色:“我觉得你应该把那些话本子好好收拾一下。”
寂悯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师父他不会丢的!谢哥哥你不在的七年里都是那些话本子陪着师父的。”小慧心揉着屁股,随意开口。
谢闲心头猛地一震,他惊讶的看着寂悯。
“慧心,抄莲华经十遍。”寂悯默默避开谢闲的注视,淡淡开口。
慧心:“???”我又做错了什么?
“听见了吗?”寂悯冷眼望向慧心。
慧心耷拉着脑袋委委屈屈:“哦,听到了。”
谢闲见慧心可怜兮兮地便道:“算了算了,别把气撒孩子身上,那……不扔就不扔吧,留着。”
他转眼看完慧心:“不抄了!”
慧心猛地抬头看向谢闲,眼里闪着光。
“但是你们也不准再进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的话本子!”谢闲恶声恶气,“不然一个个都给关小黑屋去!”
“啊,哦。”慧心和玉鸾失望的拉下脑袋。尤其是慧心他那个心情就犹如大海上的浪潮,波澜起伏。
“手记找到没?找到了就去我府上。”谢闲看向寂悯,说道。
寂悯点头:“找到了。”
谢闲伸手拉过寂悯的手,转头看向别处,眼神闪躲:“那走吧。”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小孩,见状对视一眼,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像不需要那些话本子了。
翌日,镇国侯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谢闲站在门口,看着忙上忙下不停打点的老管家,不由得感觉到头疼。
他揉了揉眉心,朝老管家挥了挥手:“沈叔,来。”
老管家走到他面前:“侯爷,唤老奴何事?”
谢闲看着满满三大马车的行李,脑袋更像有无数的小针在扎:“沈叔,我是去灾区不是去游山玩水,这么多东西过分了吧。”
老管家板起脸:“不多!正因为您是去灾区,所以你常用的更得多带些,冀州现在瘟疫肆虐,您身子又弱可不能马虎。”
“沈管家,这夜壶要带吗?”一个小厮抱着夜壶到老管家面前问道。
“带夜壶做甚?现在的天气用不上了!”谢闲皱起眉,“不带。”
“带!你别听他的,放车上去。”老管家指了指一辆稍微空一些的马车。
谢闲:“???”感觉自己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不是带夜壶干嘛!”谢闲很纳闷。
“那里病人那么多,你怎么知道谁有病谁没病,还是带上,以防万一。”老管家叹了口气,哀怨的看着谢闲。
“您说说您没事,跑去宫里跟陛下提这事做甚?在府里休养不好吗?这下好了,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您还不让老奴跟着您一起去,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奴怎么跟老主人交代……”
又开始了。
谢闲无奈地转过身,老管家还跟着他身后唠叨,谢闲直接一溜烟地翻身进了车厢。
他坐到寂悯身旁,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听见沈叔的唠叨了。”
突然小窗帘唰的一下被拉开,谢闲看去,老管家那沟壑纵横的脸出现在窗口。
“嚯。”谢闲被吓到,身体不自觉的往寂悯怀里缩了缩。
“虽已春暖花开,但天气依旧微凉,早晚莫忘了添衣;冀州事务再忙也莫忘了吃饭;瘟疫不长眼您千万要小心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别独自硬撑,说给身边人会好的多。”老管家一顿看了寂悯一眼。
谢闲笑道:“知道了,沈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
老管家眼眶湿润,他抹去眼泪:“哎,这人老了就是容易多愁善感。”
“您就好生替我管着侯府。”谢闲脸色突然古怪起来,“玉鸾和慧心那两个小兔崽子别让他们跑会国师府了!”
“啊?为什么?”老管家疑惑地看着谢闲。
“反正别让他们进去就行了。”谢闲瞟了一眼寂悯,神色不自然地一句话带了过去。
“哦,行,既然您吩咐了,那就不让他们去。”老管家说完听见有人叫他,他回头一看,那人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而后老管家对谢闲说道:“都打点好了,可以启程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嗯。”谢闲点头。
老管家放下窗帘,站到台阶上,大手一挥,五辆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为首的就是谢闲他们乘坐的那一辆,莫飞抱着剑坐在车外和车夫坐在一起。
“驾!”车夫挥起缰绳,前面四批棕红色的马驹缓缓移动马蹄。
车厢里,寂悯身子微晃,手指拨动佛珠,语气微凉,“伊嗣妄已经先我们一步动身去湘山调兵了。”
谢闲抬手扶琉璃镜,镜片后的眼微眯:“希望他不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话音刚落,车厢猛地震动一下,一个红影钻进了车厢里,一屁股在了软垫之上。
谢闲看清来人,打趣:“您不是不管我了吗?”
方在野对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怕你死在冀州,没人收尸。”
寂悯冷冷地看向他。
方在野一见,瞬间改口:“冀州瘟疫肆虐,大夫应该不够,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谢闲戏谑:“看不出你还有这善心呢。”
“废话,我若没有,四年起你就死在战场上了。”
谢闲被噎,暗自点头,这说的倒也没错。
马车摇摇晃晃,快马加鞭的在官道上奔驰了已久四天了。
约莫也快到冀州了。
谢闲拉起窗帘,望向窗外飞快划滑过的景色。
里冀州越近,官道上的人烟越是稀少,往常这个时候这条道上来往商队特别多,如今这几天只看见了一队,大家都不敢靠近冀州了。
唉。
谢闲叹气,他放下窗帘看向,正在研究从冀州传过来瘟疫情报的寂悯和方在野。
方在野眉头紧锁,脸色很不好看,寂悯虽没他那么大反应,但神色也不是很好。
“情况怎么样?”谢闲出声询问。
“不容乐观。”寂悯淡淡开口。
“何止是不容客观,这情报上所记录已经糟糕透了,实际上估计更差!”方在野揉着眉心。
寂悯看向谢闲,正色:“必须封城!将疫情控制在冀州城内,这是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既然寂悯都如此说,那想必此次瘟疫非常严峻了。
谢闲点头:“好。”
忽的,莫飞走了进来,将一个纸条递给谢闲,道:“关内侯已经在冀州城外等我们。”
谢闲接过一看,抬头看向莫飞:“距离冀州还需要多长的时间?”
“莫约半日的路程。”
“让大家都辛苦点,越快赶到冀州越好!要快!”谢闲沉声。
“是。”莫飞说完便出了车厢。
谢闲靠在车厢墙壁上,疲惫地闭上眼。
车队的整体速度提快后,效果显著,原本半日的路程,被压缩到了两个时辰。
摇晃的车厢停了下来,莫飞掀起车帘,道:“爷,到了,关内侯在外面等您。”
谢闲掀开窗帘,一眼便瞧见了战马上伊嗣妄。
“你们不用下来。”谢闲对寂悯和方在野说。
“我陪你。”三个字还没待寂悯说出口,就被谢闲的话堵在口中。
寂悯道:“小心。”
“嗯。”
谢闲弯腰出了车厢,走下了马车。
伊嗣妄骑着马,缓缓走到他身旁,笑道:“大帅可愿与嗣妄驾马进城?”
谢闲挑眉上下不停扫视着伊嗣妄胯下的马,冷哼:“你的马不行。”
伊嗣妄微微一笑:“嗣妄自知这匹马配不上大帅,所以另外给大帅准备了一匹。”
他一摆手,一个小将牵着一匹通身全白的马走到谢闲面前。
那小将激动的看着谢闲:“大帅。”
谢闲闻言看向他,勾唇:“玄武营的人?”
“是,是!大帅!”小将没想到谢闲会理他,顿时站的笔挺。
“很不错。”谢闲笑道,“把纤绳给我吧。”
小将颤抖地将手中的纤绳递给谢闲,谢闲接过后翻身骑在马背上,动作干净利落,还漂亮。
小将看的眼都直了。
伊嗣妄见状恨得牙痒痒,这玄武军他养了三年,还是没养熟!
“啪!”
伊嗣妄手中的鞭子猛地一甩,狠狠抽在小将身上,小将紧咬着唇,不敢出声。
“废物东西!还不赶紧下去!”
“遵命!”小将低着头咬牙,而后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队中。
谢闲没料想到,平日里伊嗣妄就是这样对玄武军的,他现在气的满肚子火,但不能发作。
谢闲冷哼:“没想到,关内侯竟是这样对待下属的,随意打骂!”
伊嗣妄见谢闲不能发作,心情顿时舒畅许多:“让大帅见笑了,他们不服管教,只有鞭子才能让他们听话。”
谢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骑着马径直向冀州城走去,莫飞也让车队跟在他身后。
伊嗣妄阴狠地盯着谢闲的背影,恨不能当场便让谢闲毙命!
但他还是压住自己的情绪,带着玄武军赶上谢闲他们。
他们一行人缓缓出现在冀州城门不远处。
谢闲和伊嗣妄骑马走在最前头,谢闲一早便给楚景行传了话,不让他们到城门口接。
楚景行很听话,真的就没带人来接,不过早早吩咐了守门将,见他们开城门即可。
“来了,来了!快,开城门!”守门将看见谢闲他们便惊呼出声,连忙把城门打开,站在两旁。
等他们靠近后,谢闲对守门将说:“从现在开始冀州城有玄武军接管,冀州城极其周边进入战时戒严状态,只准进不准出!”
“遵命!”守门将道。
谢闲看了一眼伊嗣妄,伊嗣妄便一挥手,身后的玄武军动作有序的进入了冀州城,他也跟着去作部署。
谢闲一行人缓缓走在冀州城的大街上。
冀州城已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恶臭,街上到处都是倒地不起的人,他们口中不断的在呕吐,身下也不断的在排泄,地上全是他们的污秽物,老鼠肆无忌惮地在街上奔跑,恶犬向着空气狂吠。
哀嚎声、哭泣声、尖叫充斥着整个冀州城,恐惧、悲伤在百姓中蔓延,死亡笼罩在冀州城上方,压得人喘不过气。
谢闲震惊地看着周围可怖的景象,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他身体一震,他低头看去。
一个浑身起这脓包,嘴边身上全是污秽,蜡黄干瘦,浑身恶臭的老人,对他咧嘴一笑,发黄发黑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
“桀桀,你是朝廷派来杀我们的吧!那么多军队,想让我们怎么死?”
随着老人的话,越来越多的病人向谢闲爬来。
“救,救救我们!”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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