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楚景行见禹王整个人僵在那里,便推了推他的肩,“皇兄?你怎么怔住了?”
“啊?”禹王被顿时回过神来,他倏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长腿一跨就离楚景行好远,满脸惊恐以及不可思议的看着楚景行,咽了个口水,“那个,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彼此都冷静冷静……你日后莫要在人前这般唤我,有失体统。也别对外人那般说话,会丢了皇家的颜面!”
楚景行:“???”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禹王一口气说完,还没待楚景行开口,他就大步离开了前厅。
楚景行看着禹王的背影困惑不已,但见禹王走了便松了口气,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压压惊。
“还有你别让我抓到你养女人!”
耳边突然又冒出禹王的声音。
“噗!”楚景行刚刚入口还没来得及下咽的茶水瞬间成了小喷泉,他用衣袖轻轻擦拭嘴角,生无可恋的转身,“皇兄,我已经十六了,马上就要及冠了……”
“那也还有四年,”禹王蹙起眉头,神色格外不自然地瞄了一眼他的小腹一下,嘟囔了一句,“你现在还小,还不行。”
楚景行:“???”感觉有被冒犯到!
禹王开口:“反正你记住便好,这酒我也不跟你喝了。”他看了看自己提着的酒坛,想着还有倒床已久的某位,他对楚景行道:“走了。”
楚景行带了点勉强的微笑。
所以特意折回来是为了跟他说他不行的吗?有点生气呢。
“呼”楚景行长舒一口气,却还是气笑了,他看着禹王远去的背影,心里骂骂咧咧。
皇宫,承乾殿内室。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不断的咳嗽声在空中飘荡。
“咳咳,咳!”
在床帷遮挡下,床上的人异于常人的清癯,剧烈的咳嗽仿佛如此就能要了他的命。
福延大监站在一旁,柔声:“陛下,陛下?”
“何事?”梁帝的声音嘶哑。
福延俯腰:“陛下,齐帝病危了。”
“哦……”梁帝愣愣地盯着头顶上的布帷,双眼淡了神采,“病危了?”
“病危了。”
“他,要死了……?”
福延没有答话。
“寡人可是也要去了?”梁帝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在空气中不知道抓些什么,他突然变了副面孔,怒气冲天,“可寡人不甘!寡人还不到不惑之年,寡人还没将这大梁建成婉儿心中的盛世!”
“寡人若是就这样下去,恐父皇永远不会承认寡人比皇兄更适合成为九五至尊!”
“世人,世人还未承认寡人是大梁最英明的君主!寡,寡人……呕!”
梁帝翻身呕血。福延赶紧帮他顺气。
这一口血像是让梁帝恢复了神智:“齐帝病危,燕、秦、苗疆可有什么动作?”
“事发突然,恐他们也才刚知晓,暂时并无动作。”
梁帝躺回床上,喘着粗气:“让,让伊嗣妄带兵前往鄞城,等待时机等待命令。”
“陛下您是想……”
“齐帝若是驾崩,东齐朝野动荡之际,其余三国必定想要从中得到些好处,大梁可不能少了这一羹。”
“还有,东齐六皇子必会来向寡人辞行,派人暗中护送他,务必保证他在齐帝咽气,新帝出来前回到齐皇宫!若有人阻挡,格杀勿论!”
“啪!”梁帝猛地抓住福延的手腕,眼窝深陷,脸上清瘦到了极致,仿佛只剩一张皮在支撑他。
他眼睛浑浊,眼神却格外的凛冽,即使身体破败到了这个地步,他身上的帝威依旧:“登上东齐皇位的一定要是他!不能是别人!”
“只能是他!”
福延安抚梁帝:“谨遵皇命。”
另一边,谢闲无趣的扒拉着面前的饭菜,胃口好像没有刚出卧房时那样好了。
平常也没看出来这寂悯是个傻子啊!这说不想见到他,他就真的走了?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
啧,心情更不好了。
谢闲气呼呼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真是越想越觉得气人。
老管家看在眼里,将谢闲平时喜欢吃的一道菜移到他的面前,笑道:“侯爷,这是你爱吃的口水鸡,尝尝吧。”
这面前鲜辣美味的鸡也提不起谢闲的胃口,他无比纠结的看着面前的鸡,正巧莫飞突然走了进来。
“爷!东齐来信!”
莫飞将白鸽递给谢闲。谢闲抬手接过白鸽,从白鸽腿上取出字条,而后又将白鸽递给莫飞。
谢闲展开字条,快速将字条浏览了一遍,神色凝重,薄唇被紧紧抿成一条线,他连忙起身,大步离开膳厅,莫飞则是快步跟在他身后。
“哎,你不吃了?”
老管家看着满桌基本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他挥了挥手让丫鬟将饭菜撤了下去,而后又吩咐厨房给谢闲做一份养胃的粥。
谢闲攥着字条,长长的睫毛打出一片阴翳,脚下步子越来越快,他沉声:“顾行简可还在京都?”
莫飞紧跟:“在,目前还是居住在馆驿。”
“一个时辰内他会向皇帝辞行回东齐,你去找潇桦让他派人在路上做些阻碍,将顾行简的行程拖上三日。”
“爷,出什么事了?”
他们走到书房门前,谢闲一掌将门推开,快步向他的书桌走去。
“齐帝病危,怕是要活不过明日了。”
莫飞一听自然也明白了谢闲的安排,他慢慢停下脚步,皱眉为难道:“爷,如此做怕是小人行径。”
谢闲停在书案前,冷笑,他转身看向莫飞,言语冰冷:“莫飞,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我从来就不是君子。成皇路本就满是荆棘,没有我这个谢闲也会有其他的‘谢闲’来做这些事,若倘若我真的下狠手,就不会只是拖他三日而是要他的命。若是形势相反,他会做的只会比我更狠,你明白吗?”
莫飞垂首:“莫飞明白!”
“把你那些‘君子论’收起来,我不是,他也不是,莫飞,你听清楚了吗?!”
“遵命!”
谢闲看了一眼垂首抱拳的莫飞,而后绕道案后,提笔在宣纸上落字,片刻,落笔书成,他将字条卷起,莫飞将白鸽提起,谢闲将字条塞进白鸽腿上的小竹筒中。
谢闲从莫飞手中接过白鸽,走到窗前,推开窗,那细雨停了有一阵了,微风不燥。
谢闲抬头,只见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朵朵漂浮。
他手微抬,白鸽扑打着翅膀,飞得高远,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空中。
“东齐朝野更迭开始了,那我大梁呢?是否……也快了。”谢闲微眯起眼,脸色阴郁。
谢闲靠在窗边,他还是那身单薄的白色里衣,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随意的绑了起来,衣服宽松,长发被拢,大片苍白的胸膛袒露,他的气色其实不是很好,如此便更似病中美人。
衣袂跟着微风翻飞。
他抱着手臂,思绪飘出天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姑娘这边请。”
突然,老管家领着一位紫衣女子进到了小院,那女子紫纱遮面,眼眸却灵动漂亮,身形轻盈,衣裙飘逸。
“爷,爷!”莫飞企图换回谢闲的思绪。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嗯?怎么了?”谢闲有些迷糊。
莫飞指了指窗外,道:“看窗外,有客到了。”
谢闲闻声望去,顿时笑容满面,半倚在窗上,对着那姑娘,吹了一个口哨:“嘘——”
姑娘闻声望去,只见谢闲正冲着她笑,仿佛向只花孔雀。
“在下姓谢名闲,字衍之,敢问姑娘芳名?”
“姑娘芳龄几何?”
“家中几人?”
“可有婚配?”
“咳咳!”老管家猛地咳嗽,他被谢闲气的脸红脖子粗,只是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发作,只能低声呵斥,“侯爷!”
这侯爷怎的又成了个二流子?!这不是丢镇国侯府的脸吗!
紫衣女子只是看着谢闲静静的笑。
“呀,姑娘怎的不说话,莫是姑娘觉得谢闲唐突了?”谢闲没管老管家对他的警告,依旧笑吟吟的开腔,“若是姑娘真觉得谢闲唐突,那谢闲给姑娘致歉,是谢闲冒犯姑娘了。”
“只是谢闲许久未曾见到像姑娘般貌美的女子,不由被姑娘的倾城之资给吸去了心神。姑娘之美,唐皇的杨贵妃、夫差的西施、吕布的貂蝉、宁胡阏氏昭君、天宫神女、地下魅妖皆不及姑娘也。”
莫飞低声腹诽:“遮了个脸,能看见个啥?!”
“闭嘴!”谢闲变脸,“既然姑娘来到谢闲府上,那便让谢闲为姑娘领路,带姑娘领略这谢府的风光。”
说着谢闲便要跨过窗台,欲从窗台跃下。
“侯爷莫急,且看来人是谁?”紫衣女人笑道。
“姑娘声音也是这般好听,就如同那幽谷里的黄鹂……”谢闲看着从紫衣女子身后走出来的人,惊掉了下巴,他连忙将跨出窗台的腿收了回来,言语带了些尴尬和慌乱,“姑娘,谢闲突然身体不适,还是请沈叔带你赏风景吧!回见!”
“谢闲,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会调戏女子的浪荡的登徒子。”
谢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