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人立于殿中,右手覆于胸前,微微俯身,嗓音温润:“大齐顾驷祝南梁皇帝万寿安康。”
男人报出名号,如一块玉石投入清湖之中掀起波澜。
宴席上的众人议论纷纷。
“东齐新帝竟然亲自到场!”
“没想到他就是东齐新帝,他的胆量果然如传言那般过人!”
“东齐刚刚打败了南梁,士气正盛,此时新帝亲临南梁,所欲为何?”
“这次东齐给足了大梁面子啊!”
谢闲精致的唇被紧抿成一条线,他虽说与顾驷有些交情,但顾驷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悄无声息的来了大梁,属实是他的意料之外。
另一边趁着混乱,莫飞悄悄溜到谢闲身边,压低声音附在谢闲耳旁:“爷,那日鬼哭林袭击你的黑衣人劫走了容贵妃!”
这一出让谢闲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回事?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莫飞为难地开口:“还有……“
谢闲:“还有?“
莫飞心虚地咽口水:“小姐不见了……”
谢闲:“……”
莫飞见自家侯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生怕侯爷突然就在这纵目睽睽之下发飙,赶紧补上一句:“暗一他们已经带人去找了,想必很快就能找到。”
谢闲闭了闭眼,声音平稳:“算了,其他有没有出什么岔子?”
莫飞摇头:“其余一切正常,都在您的预判内。”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对了。”谢闲突然响起什么,叫住莫飞,“人可救出来了?”
莫飞点头:“救下来了,安然无恙,就是年纪大了受了点惊吓。”
“无妨,人没事就好。”谢闲喝酒,摆手,“下去吧。”
“遵命。”
等到莫飞走后,谢闲转头对着寂悯咬牙切齿:“你到底在搞什么?”
寂悯闻言看向他,那漂亮惹人的桃花眼眨啊眨,泛着涟涟水光格外勾人:“我做什么了?”
谢闲被他堵的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半晌他咬牙憋出几个字:“算你狠!”
同时,大殿之上东齐新帝送完贺礼之后,已经在梁帝右前方入座,与厌璃公主面对面,他们互相点头示意。
“齐帝能够亲临朕的万寿宴席,是朕之幸也是大梁之福。”梁帝看向齐帝笑容满面,齐帝给足了他面子,他对齐帝心中的芥蒂在今日也能放一放。
梁帝道:“不过,东齐皇权更替之时,朝廷必定动荡,此时东齐朝政必定需要齐帝维持,怎么齐帝会不远万里亲临我大梁?”
梁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齐帝笑得温和:“寡人初登基,对为王为君之道寡人陌生不已,恰巧梁帝万寿生贺,寡人除了送上祝福,也能向梁帝取取经。”
齐帝得服软取悦了梁帝。
齐帝见梁帝被哄得高兴,随即开口:“不过寡人来梁,确实还有一事,需要梁帝相助。”
梁帝笑吟吟:“齐帝但说无妨。”
齐帝面露为难之色:“寡人的亲弟,梁帝应该识得,靖王顾行简。”
梁帝听到顾行简,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笑道:“朕自是识得,不知这与靖王殿下又有何关联?”
齐帝叹气:“梁帝有所不知,先帝临终前有一道旨意,让寡人那弟弟回封地非诏不得入京不得出,可父皇刚仙逝没多久,他就逆旨暗地离开封地,据寡人得到的消息,现如今他以到了南梁境内,故寡人前来带他回去。”
梁帝琢磨:“齐帝,可有靖王殿下具体的行踪?”
齐帝看向谢闲,对着谢闲举杯遥敬,意味深长的开口:“这得问侯爷啊。”
“?”谢闲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举杯回敬,笑着开口,眼神却很犀利,“齐帝说笑了,靖王私逃封地,与本侯何干?”
齐帝抿了一口酒,笑道:“他可是专门来找侯爷的。”
谢闲歪头眯眼,脸上的笑没有一点温度:“是吗,那本侯可在这等着靖王殿下驾到,不知靖王殿下何时会到?”
谢闲身后的烛火在跳跃,深深浅浅的光影落在他单薄的身躯上,映衬着他的笑容愈发的阴冷与压抑。
齐帝没有说话。
他的笑容让谢闲琢磨不透,突如其来的变数让他很不喜欢。
宴席突然安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谢闲和齐帝之间剑拔弩张的暗涌。
宴席上的吃瓜群众现在大气不敢出一声,心里却又无比盼望有哪位勇士可以站出来活跃一下气氛,现在这个气氛能杀死人!
“臣伊嗣妄祝我皇万寿无疆,大梁国祚绵长!”
听这声音,众人往门口望去心头一凉,原本就能冻死人的气氛,如今更是变成了寒冰地狱。
谢闲转眼看见来人,压平的嘴角隐隐上扬,眼神里透露着兴奋。
寂悯则依旧是一副隐世高僧的模样,喝着茶水,一切都那么慢条斯理,漫不经心,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只是这个神仙偶尔望着身边那个凡夫俗子,一望就出了神,眼里还带着点点不可察的笑意。
伊嗣妄身披轻甲一步一步走到殿中,手中长剑染血见红,鲜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血腥气飘满整座大殿,鲜红的血液铺成一条血路,触目惊心!
“关内侯,谁准许你带剑上殿见朕的!”梁帝愤怒,“来人!把伊嗣妄这个乱臣贼子给朕拖下去!打入天牢!”
“叮——”长剑剑尖入地,剑身剧烈摇晃,发出刺耳的声音。
殿外,门口四五名的太监宫女尸体横陈,大滩的鲜血从他们体内流出,汇集在一起而后顺着台阶流下,那台阶真的又高又长啊。
尸体面前站满了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士兵,头顶红缨身着银甲的羽林卫与一群身着黑甲的士兵对峙,那群士兵看不出属于何处军营。
这一幕皆落入殿内所有人眼中。
有一个大臣脾气火爆直接出声质问:“大胆伊嗣妄你是要造反吗!”
伊嗣妄阴森森的转头看向那名大臣,语气阴狠:“你要是在多说一句废话,本侯的剑就会削了你的嘴!”
坐在前列的谢闲寂悯他们全在看戏,而且看的津津有味。
“你!”
那名大臣涨红着脸刚要反驳,只见地上的那把长剑破开长风向他的头颅刺来。
大臣尖叫,只听“叮”的一声,他猛的抱住头大哭起来,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但他已经吓破了胆,整个人瘫在地上,一滩黄色的水渍从他□□流出。
在场的人纷纷蹙眉捂鼻,不用梁帝开口,已经有太监将那瘫在地上的大臣搀扶着离开了。
伊嗣妄恶狠狠地看向将他剑打掉的人。
只见谢闲笑吟吟的看着他,开始下结论:“关内侯今日的火气有点旺盛。”
上座的齐帝支着脑袋,看着伊嗣妄,神色慵懒:“之前一直听闻南梁皇帝治下有方,君臣和睦,尊卑分明,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底下的文武大臣皆红脸低头,齐帝这一句无差别攻击直接骂了整个大梁的朝廷。
梁帝却也无法反驳,只能讪笑:“让齐帝见笑了。”
而后他阴沉着脸看向伊嗣妄,浑浊的眼珠里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伊嗣妄你到底要干什么!”
伊嗣妄突然跪地行礼:“臣今日一为祝陛下万寿安康,二为澄清自己身上的恶名!”
“臣对陛下从未有过反叛之心,更无那些流言中的叛国通敌之举!望陛下明鉴!”
看戏的楚景行开口讽刺:“未得皇命,私自出兵控制辰极殿,这不是反叛,说出去天下人都不信。”
他话音刚落,发现四处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分别是禹王的不满、伊嗣妄的恨意、梁帝的怒火,以及来自自家舅舅的警告。
他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谢闲收回目光前,又瞪了他傻侄儿一眼。现在不是他可以出头的时候……
“关内侯,你如此行事很难让朕相信你是清白的。”梁帝盯着伊嗣妄咬着牙,阴恻恻的开口,“还不让你的人给朕退出宫去!”
伊嗣妄垂首,双手在身旁紧紧攥成拳,咬牙:“禀陛下,臣还不能退!”
“什么?”梁帝一愣,感到不可思议,伊嗣妄竟然当中反驳他!
“臣今日所为,并不会伤害陛下以及各位大人!”伊嗣妄未经梁帝允许站起身,他抬头直视梁帝,眸子里闪着阴鸷,“如今佞臣当道,把持朝政!臣,要为陛下清君侧!”
听见“清君侧”三个字,梁帝头都要大了。他的朝廷他的朝政,他还不知道是谁在操持?
梁帝心累地揉眉心:“那你说说,清君侧,清的是谁?这佞臣到底是谁?”
伊嗣妄突然指向吃瓜看戏的谢闲:“就是他!镇国侯谢闲!”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谢闲。
“噗嗤。”谢闲放下酒杯笑了起来,他看向伊嗣妄,“佞臣?把持朝政?关内侯,你说的可都跟本侯沾不到边啊。有些话关内侯可要慎言。”
伊嗣妄怀着怒火大步流星地走到谢闲案前,“啪!”的一声,双手撑在案上,微微弯腰,俯视谢闲,咬牙:“真正通敌叛国的是你!”
“是你与东齐新帝联合起来给我发的那封信!你是背后支持东齐新帝篡位的幕后黑手!是你——”
“证据呢?”
“什么?”伊嗣妄被谢闲突然打断,乱了思绪,他讨厌谢闲看他的眼神!仿佛他从来就是个跳梁小丑!
谢闲缓缓抬眸,直视伊嗣妄的眼睛,毫无情绪波动,直视微微挑眉。
“你的证据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天的瓜好多……都快吃不下了,差点写不完更新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