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谢闲的尴尬溢于表面,他眼神闪躲格外心虚,只能看着寂悯打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他突然掀起车帘喊道,“呀!今日的天气可真不错,阳光明媚的。”
“爷,今日下雨哪来的太阳啊!”坐在车外的莫飞不知道车内是什么情况,只听见谢闲的胡说八道,忍不住反驳。
“……”谢闲觉得自己的脸可真疼,“再敢多说一个字,爷就把你的嘴给缝上!”
车外的莫飞闭上嘴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声吐槽:“吃枪药了吧,火气这么大!”
“嘶!你再废话一句!”谢闲坐在车内恶狠狠的威胁。
莫飞在车外感到惊讶:“我声音这么小你也听得见?!”
“呵。”寂悯低声笑了一下。
谢闲没再理会莫飞,转眼看向寂悯,两眼一弯:“你不生气了?”
寂悯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他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谢闲笑道:“我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件事呢。”
“初到冀州的时候我捡到了张伯的玉佩,给你瞧了,你的反应第一次那么大,我就怀疑有蹊跷了。”
谢闲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箱壁上,像极了一只在午后收起锋利爪牙休息的慵懒的猫。
“那玉佩上刻着女元土,其实是经过破损后的安远王吧。当时我也只是怀疑你可能时安远王府的旧人。”谢闲的视线一直落在寂悯脸上,见寂悯闻言垂下了眼,心中不由得叹气。
“但回到京都我调查了一番才得知,当年安远王谋逆刺杀梁文帝后,全府上下都将被处死,可是王妃带着世子连夜逃跑了,老管家跟在他们身边。而追捕的官兵只带回王妃的尸体,据他们所言,老管家带着世子跑到一处悬崖,最后跳崖自尽了。”
“世子的年岁与你对的上,而那时在冀州张伯对你的态度并不是对待普通王府旧人,更像是主仆。所以我才猜到你可能就是当年逃跑的小世子,后来在辰极殿上你的反应才让我彻底确定。”
“虽然那时你一直是那一副冷淡世事与你无关的模样,但是我看到了,你眼底的悲伤。”
谢闲看着寂悯低垂的眼皮一颤。
他坐直身靠向他,出声:“所以当年张伯真的带你跳崖了?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怎么成了寂悯?成了大梁的国师?”
寂悯抬眸将谢闲的身影收入他的眸中,声音很淡尾音却很飘渺:“跳崖是不假,但崖底有条深河,我和张伯得上天眷顾捡回一条命,被师父救起。”
“青灯国师。”谢闲说。
“没错。师父与父亲是忘年交,他得知父亲谋逆得消息,自是不信,曾向先帝为父亲求情,但被先帝斥责。”
“后来无意之间救起了我和张伯,他愿意收我为徒,但张伯必须要离开。”寂悯眼神渐渐涣散,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诉说旁人得故事。
谢闲点头,说出自己的判断:“京都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要想保你,他必须离开。”
“然后我就拜了青灯国师为师,他教我佛法医术传我武功,赐我法名‘寂悯’,是希望我放下心中复仇执念保有悯人之心之意。”
“可我复仇之心太重,虽已剃度但并不能受戒。师父坐化后,国师府不可断了传承,师父一生只收我一名弟子,在外人眼里继任国师之位我理所应当。所以我虽不曾受戒,但一直在研修佛法,为国师府尽心尽责,传承国师府是我之责,亦是报师父救命传道授业之恩。”
寂悯这一番话落进谢闲心中,就像一块大石砸进深潭溅起水花泛起涟漪,甚至他有些不敢相信。
寂悯说他没有受戒?!
寂悯转眼看向他,谢闲得眸子与他对上,谢闲看不懂他眼里翻滚得情绪,但那眼神太过炙热,让他不禁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
“我原以为我会在仇恨与责任得纠缠中度过一生,直到那年上元节,我遇到了你。”
寂悯话音刚落,一时间车厢里得气氛变了个味。
谢闲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的,甚至感觉车厢里得温度慢慢在升温,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与旖旎。
谢闲纠结的开口:“原来……”
寂悯看着他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你真的是个假和尚!”
寂悯:“……”
谢闲一副“果然我猜的不错”的模样,将车厢里的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打破,消失的不剩下分毫。
寂悯抬手指尖揉着眉心,有些头疼:“你问问还有多久抵达药王谷。”
“哦。”
在谢闲靠到车门口掀开帘子询问时,寂悯突然俯身闷声吐了一口乌黑的鲜血,鲜血落地与黑色的地板融为一体,他抿了抿嘴唇,而后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
“明日午间就可到药王谷了。”
谢闲转头回来就看见他眉目间有些痛苦的在擦拭嘴唇。
他问:“你怎么了?”
寂悯摇头:“无碍。”
谢闲鼻尖闻到些许血腥气,他视线落到寂悯指尖的血迹上,连忙拉过他的手,视线在指尖上辨认,抬眸焦急的问:“你又吐血了?”
寂悯想要抽回的自己的手无果,笑道:“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谢闲轻吼了一声,扭头就对车外喊,“莫飞!再快些!今晚不要歇息了,连夜赶路,争取在太阳升起前赶到药王谷!”
“遵命!”莫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驾!”他鞭子一挥抽打在马身上,顿时加快了速度。
跟在他们后面的暗一,连忙也加快速度。
两辆马车在大黄土路上奔驰,扬起一阵阵黄沙。
半夜,谢闲故意睡得很浅,生怕寂悯出现什么动静。前五日得夜晚安然无恙,但谢闲依旧不敢放松。
“呕!”
谢闲猛地睁开眼,连忙点上了车厢里得灯,转眼向寂悯看去,只见寂悯弯腰大口大口地呕血。
“停车!”谢闲手放在寂悯背上给他顺气,见车还没停下来又大吼一声,“停车!”
莫飞“吁”一声将马拉停,转身掀开车帘瞧见里面得情形,沉声,“我去叫老方!”说着,便跳下了车。
“寂悯,你怎么样?”谢闲心急如焚。
寂悯刚摇了摇头想要说自己没事,一口血又呕了出来。
谢闲见到那两个蜘蛛印记又靠近了几分,心中更是担心。
很快,方在野就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见车厢内的惨状,连忙取针给寂悯封了几个穴位,顿时寂悯闭眼昏迷过去。
“来,把他放平。“
谢闲和方在野两个人将寂悯放平在椅垫上,而后方在野又施针,他把过脉后从药箱里找去一瓶药,取出一颗给寂悯服下。
忙活了一阵,方在野擦了擦额间得汗,转眼对莫飞说:“不能再停了,快些上路!”
莫飞挥动马鞭匆匆忙忙地又驾马赶路。
寂悯即使昏迷了,五官还是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
谢闲见状心也抽抽得疼,他对方在野说:“他怎么样?”
方在野面色凝重:“许是寂悯自身血液的问题,血蛊不似在你体内时,时常陷入沉睡。它们在吸食寂悯的血液,寂悯体内得血液在逐渐减少,已经封住血蛊周围得穴位延缓它们吸食得速度,又给他服下了增气补血得丹药,暂时无碍。”
“我们需快些到药王谷,否则他会血尽而亡!”方在野看着谢闲得眼睛一句一顿说得何其认真,认真到谢闲得心跟着他的说话得频率跳动。
谢闲坐在寂悯面前时不时帮他拭去额间密密麻麻得细汗,心想楚轩和伊嗣妄真他妈不是个东西!怎么能恶毒到用血蛊这等毒物害人!
谢闲一路不敢闭眼,不敢睡,就怕寂悯有个万一。
幸好,在天亮之际,他们感到了药王谷。方在野先下车将谷口的迷阵破解后,两辆马车才缓缓驶进谷内。
药王谷四季如春,各种奇花异草都长在这里,还有各种动物在林中泵跑。
谷中心有一清湖,湖中立有竹楼,从竹楼到湖边延伸出一道竹桥,桥上有一蓑衣老翁在垂钓。
眼尖得方在野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自家师父,高声呼喊:“师父!师父!“
“老夫怎么听见在野得声音了。“老翁闻声眯着眼望去,惊喜,“还真是在野那小子!”
谢闲他们马车停在竹桥口前,方在野连声大喊:“师父救命啊!”
“好咧!师父这就来救你!”
老翁以为方在野被人挟持,拎起他的钓鱼竿,圆滚滚的身形迸发出的气势汹涌,很快就跑到方在野面前,看见他身旁的暗一抄起钓鱼竿就开始打人!
触不及防的闷棍让暗一嗷嗷直叫。
“师父你干嘛?”方在野震惊,连忙拦下自己发疯的师父。
老翁回:“不是你喊救命?”
方在野、暗一:“……”
暗一心中悲愤:老子这打白挨了!
方在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不是……师父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正好谢闲扶着寂悯从马车上下来,方在野连忙拖着老翁到寂悯面前,对老翁说:“是救他的命!”
谢闲对老翁颔首:“叶谷主多年不见,身子骨依旧硬朗啊。”
叶谷主认出了谢闲,笑得和蔼:“你的蛊毒清了?不错不错。”
谢闲看了眼寂悯又看向叶谷主,开口:“他为了救我,血蛊的蛊子和蛊母都转移到了他体内,还请谷主救他一命!”
叶谷主眯着眼观察起意识昏沉的寂悯的情况,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突然,寂悯弯腰又呕了一口血。
“快!将他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