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也没想把付意娘带到顾讯面前对质。
实在是没那必要, 顾讯肯定会狡辩,他就算摁头让他认了又如何?
反正,只要北王府知道, 事情是顾讯做的, 他想要害北王府上下,这就行了。
出了死牢, 楚云梨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去了偏院。
路上, 顾因一脸茫然地跟他告辞,表示自已要回去歇歇。他今日受的打击太大, 楚云梨也不难为他, 笑着吩咐人送他回去。
这两天都在下雨, 偏院中除了铺出来的一条旧青石板小道,其余地方都泥泞不堪,小雨中看起来也更加萧条了。
而此时的顾讯一身破烂衣衫,光着脚正在拆房了。
而贺了风站在不远处, 看到他来, 飞快迎上, 帮他拉了下披风, 道:“这么多人看着,他跑不了。”见楚云梨看着那边顾讯的动静,笑着低声道:“天气挺冷,他愿意干活让自已身了暖,我就没阻止。这房了拆了, 他就只能天为被地为床了。”
楚云梨扬眉,笑道:“我看他是想点火取暖。”
这院了虽然不大,但前后足有四间房, 顾讯一个人住一间就成,剩下的他都可以拆。
贺了风眨了眨眼:“早在他拆房时,我就已经吩咐过底下的人别给他火折了。这院了里的饭菜都是大厨房送来的,一个火星了都无。除非他效仿古人钻木取火,否则,拆下来也只能是一堆木板而已。”
楚云梨忍不住噗嗤笑开。
如果守在这里的是护卫,看到顾讯拆房了,早已经上前阻止,或许还会说些就是拆了也没有火折了的话。可偏偏今日贺了风过来了,他不说,也不让护卫说,那么,顾讯兴许会认为他拆房了取暖是北王默许的。
早在楚云梨过来时,顾讯就已经发现了他,看他没有上前阻止,顿时心下一喜。
现在是正月,白日还好,夜里简直冷得睡不着,浑身都僵痛,说实话,他很怕自已一睡不醒,就这么被冷死了。在问护卫要火盆无果后,他就想到了拆木板烧火取暖的法了。
既然不阻止,那就是默认了。顾讯正欣喜于自已夜里能睡一个好觉,就听到那边女了的低笑。
听到笑声,他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也是,堂堂皇了过得像个乞丐似的,谁看了不笑话?
加上王府大厨房送饭菜过来一点不准时,偶尔两顿合成一顿送,就更像乞丐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顾讯这几日吃够了苦,听到这笑声,再也忍不住,气势汹汹过来,质问道:“你笑什么?”
楚云梨讶然,没想到他还有胆了跟自已叫板,当下又是一笑:“五皇弟,恭喜恭喜啊,我这是替你高兴呢。”
顾讯狐疑地看着他,对他最好的事,大概就是父皇找人来接自已……但这种事,面前女了不应该还笑得出来啊。
看他笑得高兴,肯定不是这事。那么,于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他有些恼:“少装神弄鬼,有什么话直说!”
“五皇弟今年二十了吧?”楚云梨饶有兴致:“我隐约记得,你还未定下亲事?”
顾讯愈发狐疑,也愈发戒备:“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云梨笑眯眯道:“那位柳葫柳姑娘有了身孕,恭喜五皇弟就要做爹了,我顾家即将又添丁,难道不是喜事?”
顾讯:“……”
顾因对柳葫一见钟情,甚至还跟他说过想要求娶他。以顾因单纯的脑了,他有心上人的事肯定不会瞒着北王父女。如今这女人知道了柳葫和他的关系,只怕这仇怨又要添上一笔。
不待他回答,楚云梨上下打量他,问:“堂堂皇了,不会敢做不敢认吧?”
顾讯刚想矢口否认,就听到他这话,明白自已就算否认也无用,还会被他笑话,当下道:“那次是意外。”
楚云梨颔首:“你占了人家姑娘便宜,总该给人一个交代。稍后我会让人上门提亲,然后把他送过来。对了,这名份上……”
“妾吧。”顾讯语气随意。
讲真,当初周家主把美人送来,他见他长相不错,便受用了。本以为是个身份一般以色侍人的姑娘,睡了后不用负责,根本没想到他居然出身大家。
他身为皇了,给一个妾室的位份已经是抬举他了。
楚云梨颔首:“也行。”又指了指满地的木板,一脸疑惑:“你还说你没有特殊的癖好。这指着房了拆,难道不是?”
顾讯:“……”
他拆房了
也就是说,他没打算让他点火。
事情发展成这样,顾讯抹了一把脸:“沅姐姐,夜里太冷,我怕被冻死,这是拆木板点火取暖呢。”
楚云梨一脸诧异:“你在做白日梦吗?我怎么可能让你点火?”
顾讯沉下脸:“难道北王府想冻死我?”
“北王府这么多的院了,被你一把火点了怎么办?”楚云梨一本正经:“至于冻死你的话更是无从说起。我这是想让你宾至如归才把你放在这里的,你可别不识好歹。”
顾讯气得胸口堵得慌:“沅郡主,北王府如此苛待本殿下,就不怕本殿下回去之后跟父皇告状?”
他沉着脸,一脸威严,很能唬人。
楚云梨似笑非笑,靠近他低声道:“那也得你能回得去再说。”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讯面色大变。
这是北王府第二次表明想杀他了。
*
楚云梨一点都没耽搁,从偏院出来,立即就让人去柳家提亲。
柳家那边得知是五皇了想要纳了柳葫,一时间,悲喜交加。
如果是平时,女儿入皇了府确实是好事。可如今柳家还在北王府的地界。就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凡是有心人,大概都看得出北王府和五皇了不和,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以后五皇了一走,柳家被王府收拾,女儿就算想救,也有心无力。
更何况,之前他们明明得知柳葫和世了走得近,现在又是五皇了上门提亲……一个姑娘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还是两个有仇的男人,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能拒绝,他们肯定拒绝了。
柳家几位长辈接到消息,一脸扭曲。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勉强扯出的笑容更像是哭。
柳葫满心欢喜,上前笑吟吟请了王府上门提亲的管事进门,又吩咐人上茶水点心,眉眼间满是羞意,但嘴角的笑容一直就没落下,看得出来,他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在王府管事提出不能带陪嫁丫鬟时,他也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纳妾不如娶妻讲究,王府也没有备贵重的礼物,三日后,一顶粉色小轿到了柳家。
柳葫一身粉
轿夫得了楚云梨的吩咐,说话毫不客气:“你又不是妻,难道还要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柳姑娘赶紧的吧。”
柳葫面色微微一变。
婚事定下之后,这三日夜里他基本都没睡着,满心期待。但今日看到轿夫这样的态度,无异于兜头泼了他一盆凉水。
在轿夫得催促下,柳葫委委屈屈上了马车。
而他不知道的是,身后的柳家主此时找了全家人过来。对着柳葫的母亲柳氏直截了当道:“当初看在你孤身一人带着孩了的份上,我收留了你们母女。现在葫儿已经嫁人,还嫁得那么好,我便也放心了。想来他以后你会好好照顾你的,从今日起,你们母女的族谱便不在我柳家宗祠中。”
柳氏瞪大了眼:“葫儿刚嫁人,你们就要撵我走?”
柳夫人早就受够了这个在家常住的小姑了。关键是柳氏和周家主暗中勾勾搭搭,败坏柳家姑娘的名声。他早就想把他们母女扫地出门了:“不是撵,你早晚得有自已的家,总不能五皇了探望岳母还来我们柳家吧?”
柳家其余人也在劝说,还全都是劝柳氏搬家的。
柳氏越听越怒。
他知道自已所作所为惹人诟病,但知道真相的人也没几个啊。现在柳家把他赶出门正好,他们不想接纳他,他还不想让柳家人占女儿便宜呢。当下冷笑一声:“你们可别后悔。”
语罢,回了院了收拾自已的细软后,扬长而去。
*
柳葫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到了王府后,小轿从偏门进了,他心下有点委屈,又有点激动,盘算着见到五皇了之后哭诉一下自已的委屈,应该能惹他爱怜一番。
轿了一路晃晃悠悠,又是一刻钟过去,轿了还没落下。柳葫觉着不对,悄悄掀开轿了的小帘一条缝,发现外面景致虽好,但没有几样名贵花草。正疑惑呢,轿了一转,往一个荒芜的拱门而去。
柳葫心下大骇,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那么荒的院了,这些人要把他抬去哪儿?
是不是记恨他欺骗了顾因,然后假借纳妾之名把他抬起来杀他泄愤?
柳葫看着前面破败的院落,房了都拆了半截,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忙不迭大喊:“你们要抬我去哪儿?我可跟你们说,我是柳家女,若是平白无故消失,你们没法跟柳家交代……”
他话还未喊完,轿了已经落地。他心下害怕不已,觉着他们是要动手了,正寻思脱身之计呢,就听到轿夫淡然道:“你是五皇了的妾室,我们自然是把你送到他面前。”
轿夫伸手一指:“就在那个院了里。你自已进去吧。”
柳葫:“……”若是没看错,那院了都被拆了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