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五洲内流言四起,百姓纷纷闭门不出,说是魔头重出天地,恐怕要颠覆江湖。搞得董盟主心烦气躁,想发脾气脾气却不知道该往何处使。
“大人,来喝杯茶吧。”董夫人端着茶案从拐角走近,嗓音清浅,带着如同江南女子般的温柔。
原本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的董拙一听,顿时再顾不得其他,迈开?脚步小跑上前,一手接过对方手里的托盘。
心疼地看着自家夫人的手,向来的大嗓门也被他压抑,只小声埋怨一句:“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做就行了,万一烫着怎么办?”
董夫人容貌昳丽,虽年岁将近四十,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加之她温婉的性格,做事也不急不慢,无怪乎董拙多年与其相敬如宾。
今日也是同样,董夫人闻言,轻笑一声,衬得整张脸都貌美至极,她坦然道出。
“大人您成日烦忧,妾身平日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粗活,你就别管束我啦。”见董拙似有佯怒的征兆,董夫人调皮似的吐吐舌头,求饶似的,“不知宜修何日能回来,算日子,我与他也有多日未见了,甚是想念。”
董盟主被成功转移视线,将手中案几往桌上一搁,作势张狂应答:“这有何难,待我去告知仙君一声,那臭小子随时可以回来。”
眼看董夫人崇拜的视线瞥过来,董拙心里极为舒坦。夫妻俩如此打打闹闹过了多年,自当不必管那眼神中有几分作伪,哪怕只是单纯想要让转移自己注意,董拙也觉得甜如蜜。
殊不知,他在仙君面前是何等卑微,且董宜修往无上晴是他自己的请求,怎可能如话中所言,任由人随意进出。
然而,就在董盟主发愁要怎么带回儿子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随即有一蓝色身影风风火火从门外跑进,扬着嗓音,满脸喜庆:“爹,娘,我回来啦!”
“宜修回来了,快过来让娘亲瞧瞧。”
见董宜修进门便抢走爱妻,董拙心里极为不爽,但董夫人在场,他也不好意思发火,更别提将其从夫人身上扒拉下来。于是只能立在一旁,静
观这一场母子重逢,独自生着闷气。
不过好歹,董宜修回来了,他也不必再花心思想要如何请示仙君放人。
面前母子俩黏黏糊糊地搂抱在一起,诉尽多日未见的思念,而董拙则被晾在一边,眼睛瞪得像铜铃,成了个门神。
董夫人偶然看到,差点没憋住笑,最后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这才从椅凳上起身,拂身拜礼:“剩下的时间便留给你们爷俩儿吧,有关议事我一个妇人家也帮不上忙,儿子好不容易回来,我现在去后厨看看今日的菜肴,给宜修加加餐。”
董拙看似沉稳地点头,实则依依不舍地望着董夫人离去的背影,根本没分给儿子半点眼神。
董宜修单手叉腰,喝了口放在桌上的热茶,嘴里差点被烫出水泡,他吹了两口,不经意间回头:“爹,回神,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结果被董拙一巴掌拍到后脑勺,牙齿咬到被烫的伤口,惹得他惊叫一声。
董拙见状,连忙慌张地捂住他的嘴,以免被董夫人听到,误以为他家暴了董宜修。
董宜修:“……”
真是亲儿子。
“要你多嘴。”见董宜修没有再叫唤的意思,董拙瞪他一眼,这才松开手来,背着手往庭中走去,“说吧,怎么突然回来了,被仙君赶的?还是没钱了?”
董宜修无语:“……爹。”
“我今日回来,是有要事的!”
他故作深沉般凑近,表情也凝重起来,几小步走到董拙身边,掩唇凑上前:“爹你记不记得,那日劫走周嬴的面具男人?”
董拙回过神来,诧异地望向对方:“怎么,那不是十方狱的魔头吗?难不成那俩人已被仙君抓捕到了?”
“没有没有,那倒不是。不过爹,你得相信我,那日的神秘人可真不是魔头。我今日还是偷偷溜出来的,要不师兄又得说我贪玩不修炼了。”董宜修泄气似的蹲下身子,挠挠脑袋,很是郁闷。
他自然也是听到了近日的传闻,心知慎楼并非神秘人,大师兄又于他有恩,再怎么首先也得说服亲爹,不能让董拙怀疑对方。
董拙“嘶”了一声,很诧异似的,轻轻
揪住董宜修的耳朵,将其提拉起来:“我上次就想问了,可你小子逃得飞快,现在得空,说吧,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情?”
董宜修哪里敢说,且不提他答应泽川要保密,若是大师兄的身份禁忌暴露,可能会让董府都遭遇危机。
“爹,别问这些,你信我就行。对了,说了你可别揍我,其实……我有点怀疑,那日劫走周嬴的神秘人是段清云。”
由于段清云是邹意的崇拜对象,且依据那人从前对傅菁时所展露的杀意,平白让董宜修感觉心中不安。
哪怕他真的看出点不对劲来,都不敢随意将怀疑道出口,生怕师兄恼怒,从此就不再理他。
但现在不同,既然已经回到府中,一切言论当然不用顾忌。
“段清云?”董拙微感困惑,“你是不是看错了,他不是仙君好友吗,怎会做出此等劫囚之事?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说他犯过什么事啊。”
董宜修搓了搓被捏红的耳朵,委屈不已:“爹,说了我也只是有点怀疑啊,但是这也说明,那个人绝对不是魔头!”
董拙狐疑地视线瞥过来,步步紧逼:“怎么,你跟那魔头很熟?”
董宜修心里咯噔一下。
“我、我……”他眼神飘忽了阵,最终还是选择紧咬住唇,什么都不肯说。
董拙怒了,作势拂袖而去:“行?啊,现在连你老子都瞒,我必须得去找你娘亲评评理去,看她这次站在谁这边。”
一说到董夫人,董宜修霎时慌了,他也不是害怕对方,而是如若被这个温柔女人知晓内情,只一个对视他就无法抵御,将所有秘密道出口。
“行?,行?,我说!”
董拙暗中得意,停下脚步来。他对付自己的儿子,总归还是有手段的。
“但我说了,爹你什么都不能问,也不许告诉别人。”见董拙隐隐有些不耐烦的架势,董宜修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在亲爹耳边说出了个名姓。
“什么!魔头是慎楼?”
这声暴喝惊飞了枝头的鸟儿,还把董宜修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董拙的嘴巴:“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去了。”
“怪不得
,怪不得。”董拙双目涣散,嘴中不断重复这三个字,竟像是痴傻了一般。
直到董宜修都开始担心,几乎想要凑上去问问对方有没有事时,他的双臂突然被人一拍,随即是董拙恢复清明的眼神:“行?了,若其他人问起,你什么都不要说,我要出门一趟,帮我给你娘亲告个假。”
言罢,他便背手走出董府,独留董宜修一人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接下来的对策如何。
*
师徒二?人行在路上,为了加快脚程,他们还用上了御剑。仙君直接用断玉承载两人,而慎楼,则乖巧地站在贺听风身后,紧紧搂住对方的细腰。
但这宁静的时刻并没有停留多久,慎楼只感觉脑内一阵波动,他撤去单手,抚了抚额。贺听风把徒弟的异样看在眼里,一边御剑飞行?,一边偏头问询:“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慎楼甩了甩脑袋,面上的神情紧绷,有些难受,明显并不如他所言那般轻松。
见状,贺听风轻蹙眉,直接御剑飞身而下,于街巷停留,随即撤去断玉,想要仔细看看徒弟的状况。
谁知慎楼刚站稳,便二话没说只抬手,只见金色传讯符在两人面前一展,显露出其上几个大字。
——尊主,我
传讯符戛然而止,断得莫名其妙。方才让慎楼不住摆头的原因,也正是他想看清这三字之后到底写了什么。
贺听风思索一瞬,颇有些胸有成竹地开口:“他是宣染?”
那船舫老翁的儿子。
慎楼既然能直接摊开?让师尊阅览,就是没打算再隐瞒,闻言点头,只是表情仍有些凝重。
“他虽年纪尚轻,却一向稳重,从来不会?这般只留半句话,我想,宣染那边恐怕是出事了。”
贺听风了然地点头,也没有多问其他,比如说宣染被他派去了何处,又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像是对慎楼保有极高?的信任,哪怕对方背着自己做了任何离经叛道的事情,都会无一例外地选择纵容。
但慎楼仍有些为难,话语也显得犹豫:“师尊……我。”
贺听风太过懂他,也明白慎楼想要说什
么,他理解地上前一步,帮助徒弟整理好衣领,抚平之后才缓缓开?口:“去吧,为师这边不用担心。那边的事情或许更加紧急,且你也知道,师尊答应了老翁,要让他与宣染相见。”
“阿楼,一定小心,遇事千万不可逞强,师尊在五洲等你回来。”
他连什么话都没说,贺听风就已经替他找全借口。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师尊,慎楼的眼眶忍不住再度泛起热气,忍不住再一次,重重地将其搂进怀里。
“好……师尊,我走了,你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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