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白三七发愁进不去将军府,没机会和楚丘见面,另一边楚丘因为府中丫鬟婆子过少,引发了一件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的事。
时间要回到楚丘从秋日宴回到将军府说起。
将军府非常大,粗略计算的话,甚至比杜玉笙的皇子府还要大一圈,这么大的府里只住着寥寥的人口。
平日将军府除了住着楚丘,就是一干下人。
而楚丘出征的话,少则半月即回,多则两三年。
将军府不缺钱,只有冯管家一人管理家中大小财务,没有一月拖欠过工钱,不过今年冯管家已经有七十九高龄,实在不适合再管这么多事情。
年龄大了,难免记忆混乱。
楚丘平日行事非常低调,要外出或者干其他事,总是吩咐周围那几个人,他平日也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所以院子里基本没有人伺候。
所以将军府一般都是主子忙主子的事情,下人忙下人的事情。
今日,他下了马车,突然发现大门被锁了。
楚丘有些恍惚,拉起门环叩了两下。
没人。
他沉默,身边的小厮也沉默。
最后是楚丘翻进了自己的府邸,打开大门放了一众人进去。
那一晚月亮很圆很亮,夜风也有点冷。
他辗转反侧睡不着,一早吃完了早饭就去找冯管家。
大概又站在门外吹了三炷香的凉风,冯管家杵着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老头子打开门看见楚丘,胡子都快吓掉了,站在门边缓了半天才勉强把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给按了回去,他抖抖索索的开口:
“阿,苍,你,怎,么,来,了?”
楚丘看着冯叔浑浊的眼睛,把话咽回嗓子里,缓缓道:
“冯叔,我来看看你。”
老头子浑浊的眼珠子一转,抬起拐指着他用最大的声音沙哑叫道:
“小子!有屁就放!”
说完,扯着脖子咳了个天昏地暗,脸上的褶皱都变成了红色。
楚丘连忙上前扶着他回屋,屋中早就烧炭了,一片暖洋洋的。
他扶老人家坐好,又斟好了热茶,这才轻声道:
“昨日我回府的时候,您没有给我留门。”
冯叔哼了一声,抬起茶嘬了一口,用独有的沙哑的声音教训他:
“你小子也没跟我说要出去!”
“平日里,我记得府中没有这么早锁门,昨日实在丢脸,当着一众下人的面翻了墙,若是范叔寒知道了,我指不定会被他笑个三天三夜。”
楚丘平日看着清冷淡漠,如今在冯老爷子的面前,总归是不在冷着一张脸了,语气难得带了几分温度。
“说这么多,你到底要干嘛?”
楚丘又给他添了茶,这才缓缓道:
“将军府总归该有个将军府的样子,我想选个管家进来接您的班,好让您安养晚年,顺便挑几个手脚麻利的进来伺候,您身边也需要几个细心的丫鬟婆子小厮,不然我出远门实在放心不下。”
老头子又哼了一声,摸着胡子不开心的道:
“要老头子安养晚年,你就赶紧给我找个媳妇,生个大胖孙来给我抱抱!我早就不想干了,要找你就多找点,好好打理打理将军府,多找点漂亮的小丫头进来,不是我说你,范叔寒那小子跟我说你不近女色,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你要是敢找个男人回来,我就是用拐杖打也要打断你的腿!咳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说了一段话,语气越来越激动,老头子咳的唾沫横飞。
楚丘被老爷子惊世骇俗的言语惊了一下,连忙上前为他拍背顺气,不可置信的道:
“范叔寒一天到晚跟您瞎说什么?”
总归事情是定下来了,楚丘立马叫人去贴了个告示放在将军府门口。
贴了告示之后,楚丘看着将军府门前毫无人影的凄惨场景,觉得以前也没发现日子过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适合去边疆守卫国土。
再回到白三七这边,她心中哀愁,确实是不能有办法进去将军府,她打算退而求其次,去杨夭绍身边或许也能蹭蹭她的女主光环见到楚丘呢?
反正坐在家中是想不到办法,白三七打算出去走走。
看到少女的动作,晏生放下萧,冷冷问道:
“你又要去哪?”
白三七顿住,什么叫又?晏生怎么语气怪怪的?
她茫然的答道:“去街上转转。”
晏生跳下墙头,身姿矫健,干净利落,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我跟你一起。”
白三七皱眉看着他,明显一脸不愿意,她要去将军府周围转悠,怎么能带着他,于是她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至少不赚钱也不要给我捣乱好吧。”
她说的过于直白,主要是想到楚丘和杨夭绍她的心情就容易暴躁,再加上原文里晏生为杨夭绍杀人放火,甘之如饴,听话的像狗一样,如今虽然跟在自己的身边,心里难免还是会有芥蒂。
晏生垂目,目光中似有似无划过两抹黑气,淡淡道:
“我在家等你。”
说完,他忽然抬头走近,伸手在她脑袋上捻下一片掉落的树叶。
白三七有点愧疚,她确实不应该那么说他,无论在哪个地方说男生不赚钱似乎都挺伤他们自尊,何况也不是晏生不赚钱,人家也没这个必要,以后回去继承大位,钱这种东西他就更看不上眼了。
她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轻轻咳了一下,嘱咐道:
“家里的熟食热了就可以吃,你若是待得无聊,也可以出门逛逛,左邻右舍和你年龄相近的大有人在,你也适当的去和他们聊聊天,总不能天天就守着这个院子哪也不去吧。钱匣子就在我的衣柜里,你要是想买什么就去拿钱,但不许都用完嗷!”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晏生神色淡淡的,语气却十分执拗。
……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白三七雇了一个马车送她道将军府周围,她准备徘徊一下看看究竟将军府是个什么情况。
她想过了,就是当扫地捡垃圾的,她都要在楚丘的周围捡。
一个上午过去了,将军府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楚丘烦躁的走来走去,最后决定去门口站一会儿。
为什么没有人来,现在找丫鬟小厮这么难了吗?
他背着手走到门口,秋叶飘过,路上寂静无声。
白三七正在旁边看告示呢,余光瞟到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叫了一声。
晏生这才注意到石阶下方,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出现似乎吓了坏了她。
“将,将军。”白三七拍着胸脯讷讷喊道。
谁能想到随便出来逛逛都能遇到楚丘呢,这也太幸运了!
晏生走下去,好笑的看着她问道:
“你怎么在这?”
白三七顿觉窘迫,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墙上红底黑子的告示,小小声道:
“想来谋份差事。”
“你不是跟在杜玉笙身边吗?”晏生脱口而出。
白三七就知道楚丘会问这件事,她眼睛里立马蓄上了清亮的泪珠,神色凄惶委屈,轻轻啜泣道:“六皇子半夜派人将我掳到他的府上,我以死相逼,他才没有对我……,后来我逃不出去,只能答应他的要求,跟在他的身边做他的侍女。”
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落下,白三七抬起充满泪水的眼睛恳求道:
“楚将军,求您收留我吧,我什么活都可以干,只要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就行。”
她的语气悲伤又脆弱,整个人柔弱的像六月的柳絮,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动她摇摇摆摆的身体。
楚丘闻言,眉间清朗如疏月,一阵秋风吹起眉间波澜,他淡淡的开口:
“既是如此,你便随我回府吧。”
白三七面露喜悦之情,真心实意的谢道:
“谢谢将军!”
楚丘一言不发,背着手走进将军府,白三七见状提起裙摆立马跟上。
只要进了将军府,她就有办法天天跟着楚丘。
将军府内部尤为冷清,白三七走了一炷香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想到门口的告示,她忍不住开口道:
“将军,你是要添置下人吗?”
楚丘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表示回应。
白三七眼睛弯起,笑着开口道:
“将军,你这样在门口贴个告示可能一年也找不到人。”
“为何?”楚丘终于侧目,转头看着身边巧笑盼兮的少女。
“舜宇街从南到北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一般普通人不会来到这边,所以不会有人看到你的告示,现在要找丫鬟小厮要去人牙子那里买。”
“竟然如此麻烦。”他喃喃道。
白三七捂嘴噗嗤一笑,想不到楚丘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看见楚丘盯着自己看,白三七连忙收敛笑容,轻声道:
“将军不如将此差事交给我,现在我也是你的丫鬟,你自然可以吩咐我做事。”
听到她这么说,楚丘挑眉侧目,白三七这样的人,放在哪都不像一个丫鬟。他们两之间比起生疏的主仆关系,也算是患过难的朋友。
既然答应收留她,自然不会亏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