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许白睁开眼睛,黑晶石一般的眸底闪过一丝金光,手腕反转,冲着一片空地一点,那地方便凭空出现了一个穿着金丝锦服、白白嫩嫩的一个小胖娃娃。
那小娃娃愣了一下,抬眼看到了端坐在火堆旁边的宁许白,便欣喜的张开手臂,迈开两只小短腿兴冲冲地跑过去。
宁许白笑了下,看向褚骆臣,正欲开口介绍:
“这是我刚刚……”
然而还未说完,便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脆生生的:
“娘亲——”
宁许白大惊失色,刚好小器灵此时扑到了宁许白的怀里,宁许白直接便抬手捂住了小器灵的小嘴,生怕它再说出“娘亲,我要吃奶”之类伤风败俗、惊世骇俗之语!
“说了多少次,叫我老板大人!”
小器灵眨巴着眼睛,有些委屈,两条眉毛都皱成了八字形,可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宁许白这才松手,他擦了擦脑门的汗,对上褚骆臣一双神色揶揄的眼眸,正色道:
“你方才听错了,这小团子什么都没说。”
“可是我分明听到了……”
“你没有!”
褚骆臣但笑不语,直勾勾地看着宁许白,宁许白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移开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包辣条,递给了小器灵,他神色严肃道:
“卫龙,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员工了,你要谨记你的誓言,护卫我千千万万年。”
小器灵被宁许白的严肃感染到了,小小的一张脸满是认真,它点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好,这包辣条我便赠于你,做我的员工自然是有福利的。”
小器灵一开始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随后又喜上眉梢,笑得见牙不见眼,结果辣条之后便小心翼翼地保存在自己的衣服里面,可爱极了。
宁许白不知道是因为缔结契约的原因,还是小器灵当真可爱,他只觉得心要化了,之前他一直不喜欢小孩子这种生物的,这种蛮不讲理、爱哭鼻子、只会拖后腿的生物,简直是在挑战宁许白的忍耐底线。
不过他知道,每个人都是从这种状态过来的,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可爱之处的。
“褚骆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
“我居然用了这么长时间收服器灵啊。”
褚骆臣应和了一声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正常情况下,宁许白现在应该会修炼自己的《玄灵幽录》,可是费鸿雪可能在利用他,最终他的修为,都变成费鸿雪的修为了。
所以还是不要修炼了,反正现在能自保,能活下去,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
思及此处,宁许朝着费鸿雪那边看了一眼,本来只是随意一瞥,却看到了费鸿雪睁着一双眼睛,眼神冰冷的盯着宁许白,嘴角不悦地耷拉下去,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宿敌。
“费、费鸿雪,你醒啦?”
宁许白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那眼神简直叫人冒冷汗,而且费鸿雪到底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难不成从刚才开始就在盯着他吗?
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这也太……变态了……
而且为什么是那样的眼神呢?难不成是他知道了宁许白已经明白自己只是他用来积攒修为的工具了?
“费鸿雪?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费鸿雪的反应很奇怪,既不说话,也不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宁许白,似乎是要在宁许白身上盯出来一个洞!
宁许白心说,这人不会是死了吧?而且还死不瞑目?
实在不放心,宁许白便走上前去,戳了戳费鸿雪的脸颊,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费鸿雪?奇怪啊,这不是有呼吸吗……”
费鸿雪目光落在一旁,无力的扯开嘴角,声音沙哑的吐出一个字:
“滚……”
“你叫我滚?”
“滚远一些,我恶心。”
“……你神经啦?!费鸿雪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随意辱骂我,你刚刚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你!”
费鸿雪像是没有听进去一样,眼皮子都不曾动一下,没有给予宁许白半点反应。
宁许白着实来气,好心好意来关心这家伙的病情,还被骂了一句恶心?
他气地呼吸都急促起来,可是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又不能说什么重话,只好从道德层面指责他:
“费鸿雪,你中了霜花引,体内又有胭脂石龙蚊寄生,是我们几个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可是你呢!你胳膊上的梅花印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在皇陵中,苏向羽偶然看到梅花印,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直到我修为登峰造极、直到你反手夺走我的修为?费鸿雪,你怎么这么没有人味儿啊!”
费鸿雪依旧神情麻木,他只有听到梅花印的时候,内心有些触动,他缓缓抬起手臂,撩开袖子,血红色的梅花图案在苍白的手臂上极为刺眼。
宁许白的心又凉了半截,苏向羽果然没有骗他,费鸿雪将他救活、给他一具身躯、对他不正常的占有欲,仅仅是因为宁许白是他的猎物。
亏他还觉得费鸿雪这个人只是面冷,心还是热乎乎的,为他再造躯体是给他的一条后路,都是他自作多情!
“费鸿雪,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如果还是要我滚,那你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再见你!”
费鸿雪终于转过头来直面宁许白,他嗅到了空气里香雪兰的味道,狭长上挑的凤眸只是慵懒的看了一眼宁许白的发红的双眼,便移不开目光了。
一个自己亲手修复的灵魂,一具自己精心雕刻的身躯,却只因为一个梅花印,通通变成了一场阴谋。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还是为自己辩驳一下吧,做人总不能什么脏水都接着吧。
“宁许白,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说罢之后,不去看宁许白脸上的怀疑,不去理会自己心头的丝丝裂缝,缓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向前递了一下又立马缩了回来,最终还是放到了地上。
“没有阳气可以吸取的时候,服用一颗。”
他抬头,银色的长发柔软的搭下来,细碎的银色发丝轻轻覆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他看宁许白的眼神渐渐缓和,不再冰冷,变得温柔起来,是宁许白不曾见过的温柔。
“宁许白,我们就此别过,永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