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院子里的灯已经熄了。
夜色里,苏培盛仿佛都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寒意从旁边这位爷身上散出来。
苏培盛连忙低声开口:“今个儿在钮祜禄府时,云格格为了保护她额娘,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大约身心疲惫,所以早早睡了。奴才这就去叫门。”
小院的门忽的吱呀一声开了,福嬷嬷挑着灯走出来,一瞧见四爷连忙侧着身子行礼问安,又道:“老奴听着有动静才出来瞧一眼,没想到是主子您来了。奴婢这就去叫云格格出来迎接。”
“不必叫了。”四爷脸色缓和许多,抬步朝小院正屋走去。
苏培盛在心底给福嬷嬷竖了个大拇指。要不是福嬷嬷出来的恰到好处,四爷可能已经撂脸回书房了。
福嬷嬷关了门,看了一眼四爷的背影,拍了拍胸脯舒出一口气,决定明儿个好好念叨念叨云舒,得提醒她对四爷再上心些。不能睡的太早,保不齐四爷批完公文就过来了。若碰壁的次数多了,四爷生气不来了,吃亏的还是云舒自己。
卧房里,云舒呼吸绵长,一听就知道已经睡熟。
摒退伺候的人,四爷自己除了外衫进了被窝。
忽然被人抱进怀里,且暖暖的,云舒下意识嘤咛一声,在他怀里拱了拱脑袋,然后下意识低低唤了声“四爷”。
只有他,才能让她觉得温暖,一定是他。
男人在心底骂了句“小没良心的”,对她有些许不满。
若是别人,肯定早就完全清醒,然后伺候他就寝了。
这个小懒猪倒好,在他怀里拱着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又继续睡。她倒是一点都不怕他。
半梦半醒间,她迷迷糊糊又说了句“谢谢你”。
男人来了兴趣,低声在她耳边问:“谢爷什么?”
温热的喘息弄得她有些痒,她皱着眉头动了动脑袋,咕哝一句:“谢谢你今天帮我。”
“怎么谢爷?”总不能一句话,三个字,就完事了吧。
“我想想。”云舒困得睁不开眼睛,有些不耐地动了动。
过了片刻,见她没动静了,四爷故意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想好了吗?”
“嗯……”云舒哼了一声,神思有一丁点回笼,艰难的动了动脑子,含糊道:“都行。”
救命之恩,且是她额娘和弟弟妹妹的三条性命,堪比再造。
如果不是四爷特地告诉她,特许她回去,只怕等着她的,便是她额娘的葬礼了。
只要她能给的,只要别太过分,怎么谢都行。
虽然“都行”这两个字,有些含糊,但四爷还算满意:“既如此,爷自己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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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云舒浑身酸痛,起床格外艰难。
但好在爱找事的李侧福晋正在禁足中,是以云舒拖着疲惫的身姿去给嫡福晋请安时,没人冷嘲热讽地找茬。
李氏自进了四爷的后院头一次被处罚禁足,她不出现,格外安静。
早上请安时,虽要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但没了李氏聒噪挑衅,嫡福晋觉得格外舒心。连带着瞧众人都顺眼不少。
“快到冬天了,我准备给你们每人再添四套冬季衣裳。下午便让针织局的人去你们屋里量尺寸。还有你们身边的嬷嬷和侍女,每人也做两身。今儿个下午别乱跑,都在院子待着等绣娘过去。”
一听又要做新衣裳,众人都很开心,连忙谢恩。
从嫡福晋院子里出来,耿氏问云舒:
“先前见你用滚烫的水泡澡暖身,可把我吓坏了。你身子好了吗?”
“现在大家都说你不怕烫,是真的吗?”
“你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舒含含糊糊应了几句,就听耿氏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你。有人说你不怕烫,是个怪人,不吉利。你得小心些。”
没等云舒再问什么,已经走到耿氏小院门口,她冲云舒笑了笑,直接道别,回了院子。
云舒秀眉微蹙,心底感慨:果然来了。
先前她不让顺儿宁儿等人对外说她用滚烫的水泡澡,就是怕有人说她是怪胎。
自那天李氏带人闯进去后,短短三天功夫,果然就有人在私底下议论她了。
有时候,人最怕最讨厌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而她的体质,太过特殊。以后闲言碎语甚至直截了当的攻击,只怕都少不了。
跟在她身后的顺儿有些担心,回到屋里后,轻声问:“格格有什么打算吗?要是有人跑到福晋或者四爷跟前说您的坏话,您怎么应对?”
云舒托腮:“我能怎么应对呢,只能盼着福晋和四爷别相信谗言。”
顺儿拧着眉头,忍不住为云舒抱不平:“要奴婢说,这些人就是闲的,就是嫉妒您,见不得您得宠。您哪里不吉利了?奴婢觉得您不仅吉利,还非常吉利呢。”
“你在胡说什么呢?”云舒失笑,她一个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小乌鸦嘴,哪里吉利了?
“明明就是,昨天那位徐太医都说咱们太太情况艰难,他没有把握。可是格格您说的吉利话,句句都应验了。”
“乱讲,那是太医医术好。”云舒觉得她的丫鬟魔怔了。
“奴婢没有,奴婢就是觉得您说的吉利话特别准。昨天好几次都应验了呢。”顺儿分辩。
正给云舒收拾妆奁的宁儿想了想,也插了句话:“奴婢也这么觉得。昨儿个太医都不太相信他自己。而且太医的针见效也太快了。”
“那也是额娘的运气。”云舒摇摇头:“你们两个别犯魔怔了。”
用了早膳,云舒继续练字。
但,写了几页后,耳边又回想起宁儿顺儿的话,心底忽然生出一种猜测:乌鸦嘴这么玄幻的事情都在我身上应验了,宁儿顺儿说的似乎也有可能。
不如出去找东西试试?
如果她真的不仅仅是个乌鸦嘴,还能让好事也成真的话,就不用担心任何人在外面散播对她不好的消息了。
云舒起身,满屋子满院子寻找能做实验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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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大堂
午膳时分,四爷带着好弟弟十三阿哥准备去外面酒楼打打牙祭,远远瞧见凌柱愁眉苦脸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