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节棒打鸳鸯
打了半天没有动静,张卉一下子慌了起来,忙乱中丢掉擀面杖,拉起黎均,发现他满脸泪水,嘴唇咬得死死的,表情极其痛苦。
黎均不让母亲看自己的脸,推开她跑出去,丢下张卉目瞪口呆地立在那里。
刚出门口就遇到趴在那里瞅热闹的王智贤,他狠狠瞪他一眼,疾步走开了。
这个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像大家的保密性都不好,只要有点意思的事情总会第一时间被人知道,每个班每个人都能传的有鼻子有眼,老师基本都是最后知道。黎均被打这件事,江海江涛约他出来慰问了一下。江月放学也到操场上找他们。
黎均看到她的时候,两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有些情不自禁的相似。江月消瘦下来,从一开始的丰腴慵懒,自带福气的微胖美,变成了消瘦利索的精神小妞,江月没有了幸福的模样,随意的一个神色却带着烦恼和决绝。
黎均也是痛苦的,家庭给他的无形压力,让他第一次固执地选择了叛逆,可是这种行为让他很不舒服。
在黎均身边的位置,江月挨着他坐下来,江海的上衣垫在他屁股下面,黎均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不过他还是不近情理地嫌弃江海江涛碍手碍脚,如果只有江月在身边,两人更方便说些直击心灵的话。
江月笑笑说:“你没事吧?阿姨怎么会打你?这件事怎么让人觉得这么奇怪?”
黎均这才想起来,江月的脑瓜子特别灵敏,有些事根本瞒不住她,母亲没有打过自己,至少有记忆开始没有挨打的印象,他还不能告诉江月为什么挨的打,江月要是一生气不理自己了,恐怕比挨打更难过的日子才刚开始。
低着头想半天,黎均闷闷地说:“可能是更年期。”
江海马上认可:“没错,现在生活慢慢好起来,人也变得越来越矫情,你说以前饭都吃不饱,那还有什么闲心思胡思乱想。不过,黎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触到你妈脆弱的神经上?才会让她对你痛下狠手。”
三人目光一致地投向黎均,这让他如坐针毡,默默低下头,半天才犹犹豫豫地抬起来,看着三人,闷闷地说了四个字:“我不清楚。”
仲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天色越来越晚,江海穿着短袖首先感觉到冷,他看着黎均,为难地说:“黎均,要不行,你先把衣服给我吧,怪冷的。”
看着他,黎均不好意思地笑笑,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递过去。
江月也跟着站起来,问黎均:“不早了,先回去吧。”
“嘿”黎均叹了一口气,沮丧地看着江月,烦恼地说:“不管什么原因让你瘦这么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保持以前的乐观。”
江月豁达地冲他一笑:“放心吧,没事,不同的年龄阶段对美的追求不一样,我现在觉得瘦了挺美的。”
这句话说不出毛病,黎均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对江月说出实情,让她帮自己拿个主意。好在只是头脑一热,他没有这样做。
“走吧。”江海对着坐在地上还没有起来的江涛就是一脚。
江涛冷不丁被踢,疼得呲牙咧嘴,站起来揉着屁股喊疼。
“好啦,好啦,都回去吧,以后别大晚上到这里来,你看到没有?”大家顺着江月的手四周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江月突然神色诡异也说了四个字:“阴风阵阵。”
江海紧张地扫视周围的环境,越来越觉得江月的判断没错。江涛顾不上屁股疼,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用这么迷信吧?”黎均觉得这三人大惊小怪。
江月瞪着眼睛,骂他:“乌鸦嘴,这种话只能白天说。”
黎均也被搞得紧张起来,大家匆匆离开了学校操场,黎均回家,江海江涛和江月各自回了宿舍。
院子里灯光昏沉,夜色如黑色的合金箍成的牢笼,连一点星光也不见。
张卉留了饭菜在桌子上,黎均早已饥肠辘辘,他坐下来大口吃起来。听到动静,张卉从卧室走出来,看着儿子,她隐隐感到心痛。黎均不像黎明,一个不舍得打,一个是打不坏的铁金刚。没想到这次对黎均也动起手。
母子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黎均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他不想开口说话,不是怨恨母亲,只是不希望在跟江月的关系上做任何妥协退让。
张卉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让黎均独自面对,她要帮儿子一把。这不是难事,一帮小孩子,总有办法对付,先找最省事的方法。
这次,带信人是王智贤,黎均妈妈找的他。那天在学校大门口外面,江海江涛和江月见到了很久未见面的黎均妈妈。三人都很热情,对于黎均妈妈打心眼里感到感激。不管是以前生活上的照顾,还是后来支持开代销点,总言之感激不尽。
面对热情的三人,张卉眼窝一热,差点哭出来。很快,她克制住情感。硬着心肠,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道:“江月,我已经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我觉得你和黎均不合适再向以前那样来往,作为同校同学,我希望你们可以相互帮助,但是高中阶段时间紧迫,不要因为别的情感耽误了学习,特别是黎均,他成绩不稳定,我们应该给他多一些时间,让他努力学习。”
江海江月都不是特别笨的人,能听出对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一时凝结了,江海不确定地问道:“阿姨,你是说以后不让黎均跟我们来往是吗?”
张卉摇摇头又点点头,她心里特别难过,快要撑不下去,她第一次做这么残忍的事情,这么好的三个孩子,自己怎么说得出口。
“江海,别为难她。”江月有些勉强地笑了:“阿姨,你放心,我们答应你,说到一定做到,不会再和你们家、再和黎均有任何关系。”
江海愤怒地握紧拳头,眼神里冒出闪闪金星,没想到好不容易上了高中,还是躲不开生活对自己家庭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