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止没理她,先把郑衡交给了郑府的下人安置好,授官以后有官舍,但郑衡目前还没搬出去。
之后两人才上了马车,沈清疏喝醉后一贯的小学生坐姿,老老实实低着头,双手规矩地搭在膝盖上。
林薇止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吧,怎么和师弟躲到角落去喝酒?”
本来就是喜宴,酒水不断,喝醉的大有人在,两人这么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有猫腻。
沈清疏迟钝地抬起头,眨巴下眼睛,脑袋晕乎乎的,却还记得这是个秘密,对她傻笑了下,道:“答应了,不能说。”
林薇止拢眉,心里那个猜测又浮出来,轻声问她,“是因为师妹吗?”
“啊,你猜到了,”沈清疏看着她,被酒精麻痹的思维无法正常思考,全然没想林薇止何从猜到郑衡的事,只觉得自己不用隐瞒,松了口气,竹筒倒豆子一样和盘托出,把郑衡给卖了,“……就是这样了。”
她吐字慢,几乎一字一顿,林薇止耐心听了半天,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跟她想的南辕北辙。
“原来如此。”她毕竟不像沈清疏有那么深的交情,而且同姓亲戚,本就是乱人伦,本来没有太多的感触,可转念一想,自己二人同性,又何尝不是乱人伦呢?
她心悦她,比她自己料想的还要早,即便后来知晓她是女子,也放不下心中的情意,可这些思绪偶尔还是会扰乱她,让她觉得害怕惶恐,担忧她们之间遭到报应,没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林薇止沉沉叹了口气,忍不住寻到她的手扣住,心里才重新安稳下来。
至少牵着她的手,她就还有勇气。
沈清疏不知道就这一会儿,她心里转过多少心思,仍然呆呆地看着她。两人视线对上,对视得久了,便有些火花滋生。
她酒意上涌,热得难受,凭直觉凑过去,搂住了她的腰。
“嗯,想干什么?”林薇止长睫颤了一下,稍稍偏开了头。
距离太近,她尾音放得很轻,带了点不自知的笑意,像是种不动声色的引诱。
沈清疏脸上都是酒意染出的红,微拧着眉,眼神涣散地看着她,像是想了好半天,眼里绽出点亮光,忽然倾身向前,用身体抵着她,吻住她的唇。
林薇止还想再说什么,都淹没在了唇齿之间,清疏覆在她的唇瓣上,温柔地辗转缠绵,她不太清醒,却凭借本能启开她的齿缝,勾着她的舌尖吮吻。
薇止回吻着她,这个吻细密,绵长又温暖,让她漂浮着的心落到了地上。
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两人才稍稍分离,相拥着平复呼吸。
清疏头埋在她侧颈里,只觉得自己醉得更厉害了,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忍不住又伸出舌尖在她颈上舔了舔。
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传来,林薇止敏感地颤抖了下,感觉她得寸进尺,越舔越往下,有些羞恼地闭了闭眼,使了点力气伸手推开她。
沈清疏被推到车厢壁上,呆了一瞬,眼巴巴地看着她,见她不为所动,又乖乖地坐好问:“不可以亲吗?”
语气又软又糯,还带点委屈,好像她才是小可怜似的。
“不可以,”薇止拢好衣襟,差点被她气笑,伸手点了点她额头,凶巴巴道:“你为什么这么熟练,从前可还喜欢过谁?”
每一次接吻,她都很被动,沈清疏一点都不像新手,她们年龄相仿,那她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技巧的。
“没有,只喜欢你一个,”沈清疏瘪了瘪嘴,这下是真有点委屈了,拉着她衣角解释:“我从前看视频学的。”
她嘴里时常会有些新词,林薇止又是一愣,“视频是什么?”
“视频……就是视频呀,”沈清疏有些卡壳,凝望着她,轻笑着说:“遇见你,就融会贯通了。”
她眸光太过动人,好像眼睛里藏着小星星,林薇止脸上止不住地发热,好在光线昏暗,被酒意遮着,看不太出来。
“就会哄我。”她哼笑一声,偏开了头,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见。
“什么?”沈清疏追问。
“没什么,”林薇止转移话题道:“你真的喝醉了吗?”怎么喝醉了说起情话来,还是一套又一套的。
沈清疏无辜地眨眨眼,“没醉呀,我没醉,都是师弟喝的。”
林薇止:“……”
对了,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来着。
到底是喝多了,还在车上,沈清疏就困意上涌,眼皮打架靠着她睡着了。
路上马车颠簸,林薇止小心地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能睡得好一些。
新郎家在城西,距离甚远,回到伯府时,已经快要到宵禁时间。
老刘氏身边的婆子还守在门口,见沈清疏平安回来了,才赶紧回去复命。
林薇止看着她的背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有几分复杂,祖孙俩明明互相关心,着紧得不得了,却偏偏要冷战着,看谁熬不住先低头。
可老刘氏不知内里,沈清疏便是低头也无用。倘若她知道,所谓诚意伯府的香火,其实早就已经断了,恐怕会发疯吧。
这段时间,林薇止也常常在想,倘若没有遇见沈清疏,二三十年后,她会不会也变成这种,只为丈夫子嗣而活的样子。
人总是会变,年少的时候,很难想象到自己衰老的样子,可至少,当她老去,她希望还是能保留住一点自我。
翌日晨起,林薇止还记着那个词,又问沈清疏:“视频是什么意思?”
沈清疏暗道一声糟糕,装傻道:“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说的吗,可能是醉话吧,我忘记了。”
林薇止似笑非笑地看她,也不追问,就那样静静凝视着,看得沈清疏自己觉得不自在,败下阵来。
“就是,就是……”沈清疏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偷瞄了林薇止一眼,咬咬牙豁出去道:“就是类似于朝廷禁印的春、宫、图。”
她说得又急又快,说完就偏开了头不敢看她,耳根红了一片,连带着脖子都泛着粉,自己私底下看一看没什么,拿出来说真是太羞耻了。
林薇止差点没听清,反应过来也有些尴尬,母亲给她的册子,她看过两页就不敢再看,只是,这类画册还有女子之间的吗?
她,她是不是也要寻来学一学?
思及此处,她脸上也是红霞漫天,丫鬟进来禀告时,就见她二人不尴不尬坐着,都别开脸不看对方,空气似乎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度。
丫鬟不明所以,“少爷?”
沈清疏干咳一声,连忙站起来,“什么事?”
“适才太医院院判到了,老夫人召您和少夫人过去。”
沈清疏表情一凝,“好,我马上就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两人对视一眼,刚才的暧昧气氛一扫而空。
“太医院院判,看来祖母还是不相信,要请名医为你相看过。”林薇止有些担忧地道,能做上院判,怎么也不是虚有其表,称得上是大燕医术最顶尖的人之一,沈清疏不可能冒风险让他把脉。
可不把脉,老刘氏又怎么会相信认命呢?
沈清疏牵紧她的手,“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先过去看看。”
她们到了正堂,院判刚给老刘氏把完脉,正一边写药方,一边叮嘱丫鬟注意事项。
老刘氏一见到她,嘴角便挂起了笑,同往日一般关切地喊道:“疏儿,快过来,让冯太医替你看看。”
沈清疏走至近前,看她端坐在主位上,脸色正常,全不似前几日那般萎靡,心里沉了一沉,没有动作。
“愣着干什么,冯太医可是大忙人,今日好不容易才腾出空来府上。”老刘氏冲她招招手,语气和蔼地道:“你放心,冯太医妙手回春,治好过许多人,疏儿你只是小毛病,叫冯太医瞧上一瞧便好。”
沈清疏垂下头,无力道:“祖母,一定要这样么?”
老刘氏嘴角的笑容渐渐收了,两眼似刀子一般锐利地盯着她,“我怎样?”
沈清疏平静和她对视,语气不容置疑地道:“我不需要看大夫。”
“沈伯爷,这个病是有些难以启齿,但您让我看一看,兴许能治好。”冯太医在旁边插了句话,他也感受到气氛的僵硬,他见得多了,只以为是沈清疏的自尊心接受不了。
沈清疏客气地笑笑,“冯太医,麻烦您今天白跑一趟了,但我确实不需要看大夫。”
她转过身,对刘叔道:“给冯太医备双倍谢仪,送客。”
“站住!”老刘氏怒喊一声,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站起来,“我给你安排侍女,你不碰,替你找良医,你却也不肯治,你真是身子有问题?”
“我看你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老刘氏指着林薇止,脸涨得通红,大喝道:“你宁愿背着不举的名声,也不肯纳妾,你对得起沈家的列祖列宗吗!”
“我如何对不起,我们才成婚一年,祖母何必这么着急,您年少之时,难道不希望祖父心里身边只您一人?不曾憎恶过妾室?为何临老了,却又要去逼别人,待孙媳如此苛刻?”
沈清疏忍无可忍,倘若男子花心纳妾就罢了,为什么同为女子,换了角色,就没有一点同理心,难道媳妇熬成婆就都会这样吗?
老刘氏眼神恍惚了一瞬,许多年过去,她已经记不起为丈夫纳妾时的心情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她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抬起拐杖,往沈清疏身上打过去,“你果然在骗我!”
她心里本就不愿相信不举这件事,沈清疏这番话更是印证了她心里猜测,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惊怒。
沈清疏赶紧拉着林薇止躲开,老刘氏拐杖离地,也根本站立不稳,更别说打她了,她追了两步,被婆子拉住停下来,喘着粗气骂道:“你这兔崽子,还敢躲!”
“祖母您消消气,”沈清疏站得远远儿的,也没想到她气得动手,劝说道:“您就算再怎么骂,我也不会改变主意的,当初是您为我定下这桩婚约,我娶了,这辈子也就认定了她,不会再纳任何人。”
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想了想,又带了点安慰意味地道:“兴许等个几年,我们可能会有子嗣吧。”
抱养的也勉强能算吧。
她一鼓作气,打算今天把外放的事也说了,视线投向一旁站着看热闹的冯太医。
冯太医都已经惊呆了,感觉自己吃了一个大瓜。察觉到她目光,马上就知趣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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