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神官的言论顿时引起了其余所有神官的注意,齐刷刷的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神官愕然,“你们不知道吗?冥界小公主要跟咱圣主联姻,好像圣主也已经答应了呢。”
“那灵树姑娘知道这件事情吗?”
那神官面露为难之色,“好像......还不知道吧?”
......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远处青黛之色的延绵山峰好似被抹上一段红线尚未拭去,整个灵界如同被火光弥漫,褪尽了原本碧沉的青葱。
灵树偷摸着潜进云宫,天界的人感受不出她的变化,灵界的人却是一眼便能瞧出。本以为隐藏的天衣无缝,却在推开殿门的那一刻,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她的肩头。
“娘娘不在天界待着,怎么又回来了?”
灵树咽了咽口水,这苍老的声音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永远的噩梦,咽了咽口水,正打算出声与他打招呼,手腕忽然就被抓了过去,紧接着对上了一双凶愤的眼眸。
“你的命火呢?!”
脊背生寒,汗毛倒立。
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他们......
灵树长舒一口气,抽手回笑一气呵成,脸上的神清那叫一个人畜无害:
“莫黎爷爷你吃饭没呀,这个点了怎么还没睡啊?”
“这个时间睡什么睡!”莫黎怒吼出声,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命火呢!是不是助玉沧那小子渡劫去了?”
灵树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莫黎恨铁不成钢的给了她一个爆栗,先前那雷是白劈的吗!他活了这么多年,若是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也就白活这一遭了。
灵树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一颗灵界的小苗苗,长成现在这般的苍天大树,再修炼成人形,成为灵界的守护者,这丫头撅个屁股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之前听说她在天界对玉沧圣主一见钟情,日日夜夜缠着人家不放。一开始他还觉得没什么,毕竟灵树也到了要找个伴侣的年纪了。
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傻,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命火交付给了别人。
还是一个......
莫黎长叹一口气,“你啊你,你为他这么做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怎么不值得?”灵树一脸痴汉笑的看着他,“玉沧现在对我可好了,再过不久我一定能成功把他攻略下!”
“可是......可是他不能娶你啊!”
“为什么?”灵树立时变了脸色,“男未婚,女未嫁,不是崇尚恋爱自由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嫁给他了?”
“因为,因为他已经有了婚约了啊!”
“爷爷你说什么?!”
灵树愕然倒退一步,这些天她和玉沧日日相处,天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助攻偷摸着告诉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已有婚约这回事啊!
“爷,爷爷,你骗我的吧,你一直都在灵界怎么可能会知道玉沧的事情?你莫不是不舍得让我嫁人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傻丫头,爷爷骗你作甚!这件事情还是冥界亲口说的,说冥界的小公主要和玉沧联姻,就连嫁妆都已经准备好了......丫头!丫头你做什么去!丫头!”
灵树疯了一般回到天界,甩开一众看见她面露惊愕的神官,来到潇河殿前。
她想问清楚。
她一定要问清楚!
除非玉沧亲口告诉她,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就在她的手抚上潇河殿殿门的那一刻,她的手猛地滞住。
玉沧,在闭关回元。
如果这个时候打扰到他,那她先前所作的一切努力通通白费。
“灵树姑娘!灵树姑娘!”
南天门的侍卫匆匆赶来,却她背对着潇河殿紧闭的大门,就这样静静的抱住膝盖蜷缩在地,强忍着不让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凉风悠悠从东面吹过,吹动了姑娘散落下来的长发,本应端的是清爽盎盎,如今却道凄凉哀哀,风声如同沙哑的喉咙在低声呜咽,最终在潇河殿前的封印中吞没。
聚集而来的神官越来越多,只因殿中设下了结界,他们无法靠近。
他们也是方才才知晓了这件事情,本就不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如今见事情难以隐瞒下去,不由得一声叹息,终是垂眸不知如何安慰。
良久,灵树期期艾艾的抬起头来,眼睛早已哭的肿胀,她不住抹着自己的脸,泪水却还是滚滚而下,难以平息,喉头不住哽咽,颤声道:
“你们......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灵树姑娘,我们......”
她却忽而笑了,站起身来仰头看着朱鹤色的殿门,“既然心中早有所爱了,为什么还要给我机会,让我痴心妄想呢?明明一开始就对我那么冷淡,后来又何对我这么好呢?”
她笑着笑着,忽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尽力让泪水不再滚落:
“别告诉他我来过,他要是问起,你们就说灵界灵树祝愿他和冥界公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不会再纠缠他了。”
话音刚落,眼前已经没有了灵树的身影。
众神官面面相觑,摇了摇头就纷纷散去。
......
早就听闻人间有一所烟花之地,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里头有许多形形色色的绝色男小官们供人醉生梦死,玩乐解忧,不亦乐乎。
灵树从前只在小话本里见识过这些风月之事,老一辈的人说,这些地方万万去不得,可如今世间之大,灵界她不想回去,天界更不愿再理,只要能供她解忧欢乐,又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
走进了一家生意最好的勾栏,来这种地方的通常都是没了丈夫的寡妇,富有却寂寞的夫人,或者是爱好断袖之癖的男人,鲜少能够看见这般年轻貌美的姑娘主动前来。
孃孃见状异常热情的迎上,把她带到了一间上好的厢房。房中皆为大粉大红的艳色调调,弥漫着浓浓的脂粉气息,床榻之上挂着一层薄薄的云纱,铺上的旧被褥粉红艳紫,上头沾染的白色残痕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而这些东西都是用于男子身上,真不知磨灭的是谁的脸皮,践踏的又是谁的尊严。
“孃孃,这些东西......”
“姑娘莫急,我们这儿的小官皮相最是一绝。来我们这儿啊,保管给您服侍的舒舒服服的。”孃孃一张老脸兴奋的笑着,脸上的脂粉多半劣质,一笑起来就悉悉索索的掉落,有些还直接夹在了满脸的皱纹之中。
灵树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听见孃孃朝自己身后招了招手:
“幺儿!还愣着干嘛?快给我过来!”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低着头快步走了过来。
“姑娘别看这孩子人儿小,可是个会服侍人的主儿呢。”孃孃笑着,又道:“幺儿,还不快带姑娘进去,若是把姑娘惹不高兴了,孃孃我拿你是问!”说完,便摇着扇子乐呵呵的离开了。
那少年缩着脖子轻声嗯了一声,走上前率先替她备好了酒,摆放好了椅子:
“姑娘您请。”
灵树并没有心思在意这孩子的如何如何,没等他替自己拿过金樽,直接提着酒罐子走到了窗边,望着苍穹之上,一骨碌闷灌下去。
少年很是愕然,从未见过有人喝酒是这种架势的。这么猛的灌下去,想必很快就又醉了吧?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了那颠鸾倒凤之处,不由得叹了口气,一会儿说不定自己就要陪着她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哪知灵树自始至终都没有想挪位置的想法,端着酒坛子一喝就是一整天,直到最后一坛酒落了空,她才背靠着墙一屁股滑坐在地,周围皆是散落的空罐子。
“姑娘......”灵树翻了翻眼皮,那少年一脸担忧的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你还好吧?”
灵树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你若是不介意可以跟我说,我虽然只是个低贱的小官,但是安慰别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厢房内寂冷无声。
明明只是隔着一扇窗,一扇门,外面的世界却是如此的嘈杂喧嚣,小贩的吆喝声,百姓上街游玩的烟火气儿,还有喝酒划拳的欢笑声。
但这一切的快乐都与现在的她无关。
灵树缓缓睁开眼睛。
床榻之上的云纱轻轻飘摆,如同潇河殿中随风飘散的纱帐,一瞬间竟有些恍若隔世。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片温柔,却只是抓住了那少年的领口。
灵树几乎是有些疑惑的,呆呆的看着面前少年的那张脸,扬起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不过是个稚气未退的孩子,可为何也会露出这样一副神情呢?
明明与他素未谋面,不过初识,为何他又会这么关心自己呢?
而那个已经和自己认识这么久的男人,怎么就从未关心过她呢?
灵树怔怔的呢喃:“你......你是叫幺儿吗?”
那少年点点头。
“幺儿......幺儿......是不是因为你在这儿年纪最小,所以大家才叫你幺儿啊?”
“姑娘,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床上休息吧。”
那少年说着,就要起身上前,却被灵树猛地拽过,两张脸近在咫尺,鼻尖相对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