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相对相贴,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够打在对方的脸上。幺儿不是没有和女人靠的这么近过,只不过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双眸。
无暇,清透,澄静。
和以往的那些老女人和老男人都不一样。
一时间,竟让他产生了不能亵渎的想法。
“姑娘你醉了,我……”
“嘘——”
话未说完,幺儿只觉抚在自己脸颊上的玉手冰凉的往下,咽喉,脖颈,胸膛,接着又回到他的唇瓣之上。
灵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儿,忽然觉得很荒唐。
“你说,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在婚约的同时,还跟另外一个女人一起谈笑风生啊?可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啊,他看向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喜欢我的嘛!”
三个多月以来的朝夕相处,从排斥到慢慢接纳,她自以为已经成功走进了他的心了,却忽有一日,有人告诉她——
你爱的人已经和别人有了婚约了。
忽有人告诉她——
你为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真的不值得,真的好不值得啊!
笑话,当真是好笑极了。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毫不知情,像个傻子一样日日同他形影不离,最后不过是如跳梁小丑般成为他人的笑柄。
算什么?!
他把她置于何处?他又可曾把她当过一个女人看待!
幺儿僵硬着面庞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两张脸,只要双方谁先微微一动,都有可能贴上对方的唇瓣。
喉结上下动了一动,幺儿静静的看着面前泪水和神态极其不符合的姑娘,心中不由得一紧。
灵树迷醉的眼神在幺儿身上来回打量着,忽地嗤笑出声:
“我问你作甚啊,你也不过只是个毛头小子,你能懂什么。”
她望着面前的这张稚嫩的脸,突然发现有些失焦,笑着向后仰了几分。
许是酒精的麻痹之下,让她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不再清晰,氤氲之下,两个男人的身影不断的重复融合,她晃了晃脑袋,眼前出现的又是那张熟悉的脸。
“玉沧……”她喃喃道,忽然手上用力一拽,主动将唇瓣贴了上去。
幺儿一惊,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发现光凭自己的力量根本难以挣脱,眼见两人就要贴上了,灵树却又突然一滞。
真的这样做了,她和玉沧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吧?
她自嘲着笑出声,跌坐回了地上,缓缓合上了双眸。
“姑,姑娘?”幺儿整了整自己被扯开的衣襟,伸手推了推灵树的肩膀。
“睡着了啊……”他笑了笑,长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把她给弄脏了。
刚刚她是不是把自己认错成别人了?长得这么好看姑娘,那个男人多少有些不识抬举吧?
幺儿想着,手上已经不自觉的为她拨开了垂下的头发。许是觉得有些痒,灵树不痛快的皱了皱眉头,吓得他忙将手缩了回去。
他在干什么?!他疯了不成!
像他这样低贱的人,怎么可能会和这般的姑娘扯上关系?岂不是在痴人说梦吗!
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幺儿站起身来,将灵树扶到塌上躺下。
这……睡觉的时候是要脱衣服的吧?
想着,幺儿不自觉的红了脸,一双手在半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来只照顾过脱了衣服的女人男人,这穿着衣服的,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思来想去,他长叹一口气,拉过被子好生给灵树盖上,细心的捻好了没一处被角,自己则坐在地上,想着趴在床脚将就一晚。
笠日鸡鸣声起,毕竟每日都要沐浴,干他们这一行的通常起的都早。
幺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顿时觉得腰酸背痛,两条长腿压的发麻。抬起头,却发现塌上已经空无一人,而原本盖在那姑娘身上的被毯,也被细心的盖在了自己身上。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丝毫都没有察觉到?
幺儿挠了挠脑袋。算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又在肖想些什么呢。
而后的几天,灵树日日都会前来,每次都是要求让幺儿进去服侍。孃孃一开始还是有些犹豫的,直到灵树掏出了一整袋的金豆豆,孃孃立马笑的比花儿还灿烂,好生嘱咐幺儿一定要照顾好这位姑娘。
看到最小的弟/弟傍上了大款,青楼里其它的小官们自是看着眼红,但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还是打心眼儿里把他当作弟/弟看待的,只不过是调侃了几句,倒也没有其他什么举动。
而幺儿却是十分受宠若惊,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位姑娘每次只找他,不过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未知情事的孩子,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和他说的。
故而每次灵树前来,幺儿都会提前备好七八坛的好酒,安安静静的当上一个诉苦箱。
直到有一天。
“幺儿,你几岁的时候就在这种地方了?”
幺儿一愣,凝眉想了一想,“不记得了,反正自我懂事开始,就已经在这儿待着了。”
灵树扭过头看着他,又道,“你在这种地方快乐吗?”
……快乐?
一股迷茫的氤氲逐渐漫上了他的眼眸,已经有多久没有人问过他是否快乐了?
可他不过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辗转风雨,颠沛流离,在这个乱世,只有这里才有他的栖息之地,只有这里他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即使干的都是一些不耻的事情。
“如果你不快乐的话,愿不愿意跟我走?”
幺儿愕然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坚定而又温柔似水的眼眸。
“问你话呢小娃娃,若是不愿意便也算了。”
“愿意!我当然愿意!”幺儿兴奋的站起身,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扬起笑脸,“去哪儿都行!”
灵树忍不住嗤笑出声,“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是个坏人?”
“你不会的!姑娘你一定是个好人!”幺儿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孩子的光亮,却又忽然想到什么,渐渐黯淡下去:
“可是……我没钱赎身,孃孃是不会放我走的。”
“傻小子,你以为我给了孃孃这么多金豆豆,只是为了叫你来陪我喝酒的?”灵树走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是给你赎身的钱,我本来想着你若是不愿意跟我走,还你一个自由身也是话了?!”
灵树莫名的扭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的小家伙已经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你……”
“神仙姐姐!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姐姐!”
这话说的反而让灵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撇过脸傲娇道,“什么神仙姐姐,要叫姐姐就好好叫,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
其实某人心里面爽的一匹。
……
半月后。
天界,潇河殿。
元神归为,气转周脉,玉沧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源源不断的内力在体内涌动,仿佛露水般清晰透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更加了然明朗。
等候在殿外的一众神官见阵法解除,皆是焦急的涌了进来。
“恭喜圣主功法大成。”
整整一个月的修炼放空,玉沧还有些迷糊,颇为冷淡的挥了挥手,却没能在人群中看到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灵树呢?”
众神官顿时神情有些尴尬。
玉沧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了?”
“圣主,灵树姑娘她……”其中一个神官站了出来,犹豫道,“她听说了您和冥界公主联姻一事,让我们转告您,祝您和公主百年好合,她不会再纠缠你了。”
???
玉沧愕然的看着他们,和冥界?联姻?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孤何时与冥界公主有婚约在身了?”
四下一片哗然。
“您闭关这段时间来,冥界大肆宣称公主和您的婚约,这么说来,是他们在乱传谣言,圣主您没有……”
玉沧烦闷的捏了捏眉心。当初冥王与他确实提起过联姻一事,可他已经心中有了灵树,又怎么会答应他的要求?当下就直接拒绝了。
没想到趁他闭关之时,竟在背后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离间他和灵树的感情。
这下可麻烦了。
玉沧拂了拂袖,正准备亲自去灵界解开误会之时,殿门忽然又被人推了开来。
“报——”
南天门的一个小侍卫抱拳单膝跪地,“启禀圣主,灵界之人大肆虐杀我天界之人,已经死伤无数!”
众神官再度哗然,有人站出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灵界是灵树姑娘的地盘,我们与她无冤无仇,又怎会做出对我天界不利之事……”
话音刚落,众神官脸色一变,齐刷刷的看向座上已经脸色煞白的玉沧。
“大人,此事定有什么误会,大人您去哪儿!大人——”
武岭将军怒啧一声追了上去,边举起手中虎符边道,“传本座命令,随圣主前往灵界一探究竟,若事实相符,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