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弗湘微微侧过来向她颔首,骤然之间忽然行此大礼,苏长今受之不及。
她向着温弗湘的方向轻轻伸手,却停在了半空。
“太妃,其实你并不必如此。”
她毕竟是隐瞒了身份,给苏家带来了危险,而苏家所有人至今并不知晓他们的摄政王是个假冒的。
说是她拯救了危难之际的摄政王府,又何尝不是苏府拯救了危难之际的她?
而她一直以来认为冷清冷性的温弗湘,偷偷帮她隐瞒下了身份不说,甚至一直在默默地关照她。
苏长今转眼,一闪而逝的一丝纠结,却依旧带着谨慎的试探,“难道你没有想过,我如今能在这个位置上,那真正的苏长今……便也是你的儿子,已经被我害了吗?”
温弗湘是个很聪慧的女人,她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苏长今是她的亲生儿子,温弗湘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
既然问出来,苏长今便是已经做了向她解释的打算。
不料,温弗湘眉眼中的光骤然间暗淡下了些许,轻轻抿唇,良久不曾言语。
没有意料中的质问与苛责,甚至于没有一丝一毫的希冀之色。
苏长今微微一愣,她大概是知道了。
“太妃,关于苏长今,我可以……”
“不必。”
蓦然抬手,温弗湘轻轻一笑,冲她抬手。
“吾儿已去,命理如此,早已注定。”
她果然是知道了。
苏长今微微启唇,欲要开口解释之时,温弗湘冲她轻轻摇头,眸间是化不开的苦涩。
“温家这些年虽然逐渐避世,但岐山一脉的实力也曾网络罗天下,又怎会查不到他的死因?”
苏长今微微垂首,蓦然记起一年前的那一幕——
身为逃亡的敌国公主,彼时她正挣扎在被追杀的边缘线上。
而苏长今,境况相似。
当时他正被一伙马贼追杀,一伙养尊处优的家丁怎么敌得过身手矫健,杀人饮血的马贼。
或许是相同的处境,让心死如灰的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从马贼手上,她让人将他救了出来。
一个模样端正,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直到临死前,笑起来甚至还会露出那两个梨涡。
他身体实在娇贵的紧,体弱多病,加上连日奔波在去长安城的路上,又遭遇了马贼的砍杀劫掠……
久病早已入膏肓,让即便没有外伤的他堪堪残喘了半日,便没了生息。
即便是苏然,也回天无力。
死前,他眼中无悲无喜,却苦涩无味,他拉住了她的手,带了一丝恳求——
“少时离家十数余年,不曾承欢膝前,恳求夜兄能将这块玉珏替我带回母亲身边,说一声孩儿不孝罢……”
……
便是这样,她顺理成章得到了苏长今的身份,名正言顺来到了长安城,一步步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后来经查实,那些人并非寻常马贼,而是前礼部侍郎李同所做。”
“所以来到长安城后,李同成了你第一个开刀的对象。”温弗湘温温和和,却一语道破。
她眼中神色自若,纵使眉中有着化不开的郁结,却仍然是非分明。
“所以我更该谢你,不仅救下我儿性命,更是为其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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