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在小堰塘镇迅速吹散——五先生的新媳妇和供销社的李会计吵起来了，不不不，差点打起来了，唉呀，是打起来了，我还亲自看见的，那个母老虎上前就是啪一巴掌......
谣言如风。想像着五先生听见这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会如何着急上火，许芸芳暗里乐开了花。
好了，大家都有绯闻了，扯平。
方氏带着姑娘们逛了两圈，她让七姑娘买了两斤猪肉，还买了几十个新鲜鸡蛋，以及一窝新出的小鸡崽，还买了——她抬头看见了古大家。
古大家身后不仅站着三位儿媳妇，还有五位侄女子，显然是有备而来，人数上已经占尽绝对优势。
那波气势如虹，那波霸道力场。
如果说前半场属于方氏的小堰塘镇，此刻完全属于古大家了。
街面上的小商小贩都急急地收拢摊位，无事的闲人更是退到屋檐下激动万分翘首以待。
小堰塘镇两个恶毒女人，在小堰塘镇观众们的千呼万唤中再次会面了。
“方大家赶场啊？”
“古大家安好？”
两个老女人相互问候，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她们一样穿着对襟中式开衫，一样都选择了红颜色，一样梳着整洁得不要不要的发髻，一样面带三月春风般的温和微笑。
“我儿子在省里开会。”古大家有咽炎，说话声音很难听，却说的是实话。
“我儿子在学校教书。”方氏轻描淡写，同样说的是大实话。
“女人家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儿子。”
“正是。”
“也不用外人说闲话。”
“可不是吗？”
许芸芳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对话很是纳闷，难道两个老女人这就和好如初了？
古大家朝街边退开半步，方氏也朝另一边让了半步，她的眸光扫过许芸芳，温和地说：“媳妇，你可不要惹是生非啊——”
“婆婆，媳妇记下了，媳妇万万不敢再惹生非了。”许芸芳笑嘻嘻地应道。她觉得方氏话中有话，难道是——
几乎是眨眼间，古家竹林的女人们欢笑着冲了过来，八个女人排列整齐，带着强大的女人香味，排山倒海般冲过来。
两个高大的女人一左一右向许芸芳冲撞而来，夹带着她往后倒退。许芸芳连连踉跄，也幸好她身宽体胖，才勉强站稳脚步。女人们欢笑着穿过方家坝的姑娘媳妇。
后面的九姑娘和十姑娘年岁小，脚力差，就没那么幸运了，都被冲倒在地上，还被古家竹林的女人们踩了几脚。
七姑娘装了一窝小鸡的竹篓被打翻在地，她惊叫着想去抓回小鸡，也被古家竹林的女人们撞倒，小鸡被踩死好几只。八姑娘竹篮里的鸡蛋全打碎了，一地蛋黄和蛋壳，她本能地想去捡回来，但是打烂的鸡蛋哪能重捡呢？她双手粘乎乎的蛋黄。六姑娘拎着的两斤猪肉也掉在地上，被踩了好几脚，脏不拉几的。
以有备对无备，方家坝的姑娘们狼狈不堪，引得街面上看热闹的众人嘻嘻嘲笑。
许芸芳扶起九姑娘和十姑娘，再去帮七姑娘抓活着的小鸡。
“一下子被踩死了三个。”七姑娘眸眼里噙着泪花，她最喜欢饲养鸡鸭鹅，家里的鸡鸭鹅也大部分是她在管理。
方氏面带微笑，平静地说，“媳妇，你小心走路，别撞着古家竹林的姑娘们，她们身子娇贵——”
婆婆是瞎眼了。我们哪有去撞人家？明明是人家来撞我们的！
蓦地，许芸芳想到什么，她回头，果然，古家竹林的姑娘们再次排成横排，嘻嘻哈哈地笑着，欲蓄势冲撞。
原来，这次赶场是为了打群架。不过却是换了种女人的方式，为了不牵扯她们在小堰塘镇身居高位有正式工作拿工资的儿子们，古大家和方大家不约而同地玩起了群殴游戏。
“九妹十妹让开！七妹把小鸡给九妹！猪肉——”许芸芳笑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一脚把猪肉踢得远远的。她很心疼那两斤猪肉，都快一个月没打牙祭了，但是现在打架最重要。
打架么，那不是她最喜欢的吗？从小到大，她早和男同学们对殴过无数次，进入中学后就开始玩真人cs游戏，排队冲锋小ks啦，密林寻宝小ks啦......她迅速果断地下命令，“六妹七妹八妹站我身后，呈三角形。”
她的小姑子们怔怔，几乎是条件反射，她们本能而迅速地按许芸芳的命令站好队形。
九姑娘和十姑娘退到旁边。九姑娘拎着的竹篓里几只幸存的小鸡吱吱叫。
“准备——”许芸芳扯着嗓门吼。
古家竹林的媳妇姑娘们第一次冲锋得逞，又见方家坝已经减少了两人，现在是八对四，拥有绝对的人员优势更是劲头十足。
“闪开！”许芸芳的粗嗓门大吼，小姑子们完全莫名其妙，刚才还让站队三角形，现在怎么又散开？但她们还是本能地机械地照做。
——在群员都是乌合之众的时候，领袖的诞生往往只需要一声吆喝。许芸芳抓住这一战机，她要带领方家坝的姑娘们反击。
冲锋过来的古家竹林媳妇姑娘们刚才明明看见的对手是四个人，晃眼又只有许芸芳一个人，她们怔怔——就这一迟疑，许芸芳已经迎头撞过去，她力道足，中气足，如同打开全部马力的小火车，立马将两个古家竹林的姑娘撞倒在地。
两旁的六姑娘七姑娘和八姑娘现在不用听令也知道该怎么做，她们毫不客气地伸脚——以子之脚还之予脚，六只脚踩在倒在地上的古家竹林媳妇姑娘们身上。
唉呀呀——古家竹林的媳妇姑娘们惨叫着勉强爬起来，一身脚印，狼狈不堪。
这一局，方家坝的媳妇姑娘们胜，街面上响起热烈掌声。
“媳妇，出门前我怎么交待的？见着古家竹林的要让着点，你怎么又撞着人了？”方氏闪了古氏一眼，再次特别提醒大大咧咧的媳妇。
“婆婆，我让着呢——”许芸芳嘻嘻笑，“我要不让着，她们都爬不起来了！”
轰，围观的街坊又轰笑起来。
古氏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刚开始还侥幸得胜，转眼就有两个姑娘受伤倒下，气得五官移位：“媳妇们，方家坝的人是要故意撞你们，大家小心点。”
许芸芳现在知道恶毒老女人是在下战书。
“排队！三角形”许芸芳又喊道，小姑子们刚才胜了一局，立马恢复自信，迅速站到嫂子身后组成三角形——这是一种标准的行进战斗队列，一旦前方突破敌人防线，后边的力量便滚滚而来。
在古家竹林的媳妇们重新组好队形再冲冲锋时，许芸芳大嘴一咧：“呜——”她冲了过去，她身子一矮胖胖的脚丫子伸出，绊倒一个再绊倒另一个。古家竹林的媳妇姑娘也改变了策略，全部朝她挤压过来，她胖胖的身子飞快旋转，逃出包围圈，再一手一个，扯了两个古家竹林的姑娘扔出去——
两个姑娘啊啊大叫，眼看要摔在地上——
街面上围观的众人情不自禁惊叫，纷纷让开——
许芸芳胳膊一揽，将两个姑娘拉回圈在怀里。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她呶呶小嘴，作势要亲嘴儿。
“下流！”两个古家竹林的姑娘脸儿绯红，啪啪，各给她一巴掌，推开她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