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方终于等到两人出来,忐忑担忧,反而不敢问了,那种殷切却又害怕的眼神,魏佳看到过许多次,拍拍他的肩膀道:“手术很顺利,三天之内只要不发烧,伤口没有溃烂红肿,,令尊就无碍了。”
“真的吗?太谢谢五少了。
不过,我听下人说你还取了父亲一根骨头,是不是真的?”
“没错!”
魏佳爽快承认了,闫方都不知道怎么接茬,兴师问罪吧,人家治好了父亲,不闻不问吧,那可是一根骨头呢!
魏佳被他这个表情给逗乐了,从陈延朴手里接过装着肋骨和箭头的红漆木盘,递给他道:“箭头取下来了,肋骨也在这儿,之所以取下来,是因为肋骨挡住了箭头,你看着倒刺儿,正好挂在这儿呢。
其实人的肋骨只是为了保护心脏,没多大用处,取下来也没大碍。”
闫方胃里有些翻腾,还带着鲜血的肋骨,你这么怼在我面前给我看,换谁能受的了?
“那个,我是相信五少的,多谢,准备了厚礼,五少请笑纳。”
“好说,闫少爷客气。
徒弟,这几天你辛苦些,如何护理重伤病人我也交给你了,你可以教两个徒弟,专门做这个,这样免得你辛苦。”
陈延朴道:“好,我会的。”
“护理的人选也可以找妇人,妇人细心,其实就是伺候人的活儿,没什么技术,你看着办吧。”
换了衣裳,洗漱一番,吃了一顿丰盛晚饭,魏佳踩着月色回到家里。
家里静悄悄的,没几个人在,兰儿也回家里,只有魏唐和十三,十二两个堂弟在,魏佳也不意外,大皇子这个人,抛弃偏见,不看他虚伪的一面,其实还是很会做人的。
他掌握了权力,马上重用魏家人,反正也缺人手,不如卖魏佳一个人情,正好魏家都是读书人,做事情比那些书吏还趁手,每天都忙到半夜。
魏唐打来洗脚水,给她烫脚,魏佳取出带回来的糖果给他们吃,魏唐笑着吃一颗,“五哥总记着跟我买糖吃,谢谢五哥。”
“吃完记的刷牙,小心蛀牙,以后就没得糖吃了。
晚饭吃什么了?饿不饿?要不要加点儿夜宵?”
“我要吃,我要吃羊肉汤泡馍馍。”
十三高兴举手,少年人肚子跟无底洞似的,明明晚饭吃了两个大白馍,还有红烧肉呢。
“瞧你都吃成小胖墩了,还吃呢,明天训练加倍啊,练练一身的肥肉。”
魏佳掐着他的脸颊,硬的跟石头蛋子似的,都要掐不动了。
“嘿嘿……”
十三干笑,五哥不盯着他,他就偷懒,训炼是不可能加倍训炼的。
如愿吃了夜宵,魏佳也加了一碗,正长身体了,吃多少也不会胖。
给孩子们讲了睡前故事,魏家众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一个个的穿着广袖长衫,读书人的翩翩气度又回来了,虽然累了点儿,但是眉宇间的自信满足看得出来,他们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本就是读书苗子,笔墨纸砚刻在他们的骨子里,哪怕多日劳作,仍然在短时间内迅速找回状态,还是那个气质高华的儒雅读书人。
这才是魏家人真正的样子,魏佳想着,有了这次的大功,皇上应该会赦免家人,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回到盛京,回到他们的家了。
“小五,还没睡呢?闫大人伤势如何了?”
魏佳道:“咱出手,阎王爷手里都能夺人的,闫大人运气好,撑到我给他治伤,肯定是化险为夷了。
都累了吧?大皇子这么使唤咱们,给钱不给?”
众人失笑,能有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已经不易了,还想要钱呢?
也就小五这脑袋瓜子才会惦记这个!
“不给钱咱也不依,回头我找他要去!”
“算了,不说这个,给哥哥打点儿水,洗洗睡了,累一天了,帮帮忙呗……”
魏佳一翻白眼,背着手回屋,道:“没长手吗?自己打去,我也累一天,怎么没人伺候我洗洗?”
……
齐啸忙的不见人影子,不知道是忙生意还是太子的事儿,没时间来找魏佳玩儿,魏佳乐的清闲。
泡在铁匠作坊里研究弩箭的事儿,这件事儿她留了一手,当成自己的杀手锏,没有交给官府。
一来是夺回雍州城的功劳足够魏家人返回朝堂,不需要多此一举,二来她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人总要有底牌的,弩箭的技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除非太子需要,她会给太子,别人休想从她手里拿走这个大杀器。
弩箭最重要的零件就是弹簧,需要炼制出柔韧度和硬度都足够的钢铁来,只要解决了这个难题,其他的都还好办。
魏佳虽不懂冶炼,但也好歹是学过化学的人,添置不同比例的其他矿石,从温度到最后的淬炼,一点点慢慢摩挲着,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这个实验下来,每天浪费的铁矿石和人工,张铁匠看的心口疼,保守得有上百两银子呢,如果一直没结果,难道一直这么浪费下去吗?
“一位姓爱的大师,为了发明一项照明的工具,足足试验了一万多种原料,咱们才哪儿到哪儿啊,钱的事儿不需要担心,我只要结果。”
张铁匠索性不管了,大着胆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实验,他知道这件东西对东家的重要性,只要能让东家满意,浪费多少都是值得的。
闭门研究的日子过的很快,眨眼就是五天,魏家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早晚能聚在一起,感觉跟现代社畜似的,朝九晚五,古今都是一样的呢。
魏佳刚要出门,闫方亲自找上门来,眼眶泛红,魏佳一愣:“怎么了?”
“五少,你说我父亲会好的,可是他今天早上吐了一口血,眼看就要不行了,你说该怎么办?”
魏家人都担心看着她,魏佳蹙眉:“不应该啊,我过去看看。”
魏傲:“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大哥你忙你的,我能处理,当初治病的时候签过保证书的,不是我的责任他也没办法找我麻烦。”
闫方:“……”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憋屈呢,会不会当初他就料到会如此,故意让自己签的?
闫方调查了他,父亲和她关系并不好,甚至被她当众落了面子,她会不会……
人都会习惯性地往坏处想别人,魏佳活了这么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可不是真的十四岁少年,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闫少,我如果不想救令尊,当初就会果断拒绝,既然答应了救人,就会全力以赴,你要是怀疑我会在治疗上下手,就是对我人格的羞辱了。”
魏佳严肃盯着他,一身磊落正气,闫方赶紧行礼:“五少,我没这么想……”
“有没有不是嘴上说的,我有眼睛会看,先去看看情况,这些事儿以后再说。”
魏佳脚下很快,闫方自幼习武,险些没跟上,马上对魏佳高看几分。
到了闫刺史住处,陈延朴正在为他诊脉,地上的痰盂里满是血迹,空气里都飘散着血腥气。
“什么情况?”
陈延朴道:“师父来了,不大妙,不是咱们的事儿,是中毒!”
“中毒?不可能的,父亲的饮食用药都在府里,怎么会中毒?你确定你的药材没问题?”
闫方难以置信,他父亲这是造了什么孽,中箭刚好些,又中毒,这是完全不给他活路啊!
说话间,外面一阵喧杂声传来,是马大人带着几个官员,还有另一个军医,涌了进来,原本宽敞的内室,瞬间显得拥挤了。
“听说闫兄不太好,我等特意来探望的,前几天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怎么又不好了呢?”
魏佳眯起眼睛,挨个儿看过他们,来的倒是挺巧的。
“说是中毒,马叔叔,你来的正好,小侄儿已经六神无主了,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求马叔叔帮忙。”
马康乐捋着胡子,道:“说说什么情况?”
闫方说了自己的怀疑,他是相信自己府上的人的,那么只能出在药材和治疗上。
魏佳突然道:“闲杂人等请出去,病人需要新鲜空气,你们都堵在这儿,是嫌他死的太慢吗?
还有,闫少,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你父亲的性命,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你若是有更好的大夫选择,我和陈大夫马上就走,不再管你闫家的事儿了。”
闫方没经过事儿,一直躲在父亲的羽翼下,一直依赖的大山到了,心中慌乱又胆怯,下意识求助马大人,他是自家世交,比魏佳关系更近。
马大人笑呵呵道:“小五,脾气别这么大,咱都是为了闫大人好,我知道你当日顶撞闫大人,担心闫大人找你麻烦,我可以保证,闫兄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武将性情都很耿直的,等他醒来,我来做个和事老,这事儿真不算什么。”
魏佳眸光锐利如刀锋,灼灼盯着他,“马大人能做到这个州牧的位置,别的不说,这份挑拨离间的本事就让在下自愧不如呢。
我魏佳不是三岁孩子,马大人的意思是说我报复闫大人,故意给他的药里做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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