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并不为所动,“在我收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前,高世如是不可能有任何的能力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的。”
“我还是要陪着你,至少是要等到你能安心睡着的时候。”
今夜受惊的人不止是观若而已,在他听到裴俶曾经来过的时候,他心里亦有惊涛骇浪。
只是他不敢再追问什么了,他怕他让她回忆起更多的细节。秋日的夜晚太漫长了,他还不能名正言顺地一直陪在她身边。
观若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说服他,或许她只能等到他离开之后。
“那也不必让眉瑾过来陪我了,她原来就不习惯与人同屋,不要为难她。”
而另一个能让晏既完全信赖的女子,伏珺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晏既点了点头,“好。我不去为难眉瑾,你也不要为难我。”
“我就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所以等你睡着之后,我会离开一小会儿。”
既然旁人都不能过来陪她,那只有他来陪她了。“等我议完了事,还是我回这里来陪你。”
他不在意什么流言,什么礼仪,更也不信什么风俗,什么鬼神,他只想要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观若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她想要平躺着,才能早些入睡。
是关心,也是探问。“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了,等我睡着,你再过去同他们议事,是不是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了?”
她耽误的不只是晏既一个人而已,还有所有等着他过去的人。她觉得有些愧疚。
晏既并没有想的那样深,因为他根本不曾对她设防,“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我就睡在旁边的贵妃榻上,明日你起来的时候,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观若便要起身去柜中给他寻被褥,“秋夜里风凉,我先帮你把贵妃榻铺好。”
他是不会做这些事的,她也不想为了这点事,就召了侍女进来。
却被晏既按住了,“我难道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么,你不要操心这些事了。若是想要我早些离开,你就在我身边,早些睡着。”
观若也就不坚持了。她只能假装睡着,骗走晏既,而后再出门去寻穆犹知。
若是她不能搞清楚这些事,她恐怕会睁眼到天明。
观若闭上了眼。
她的脸贴在晏既的手背上,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直到晏既开始试探性地呼唤她,“阿若,阿若。”
她没有动。
晏既小心翼翼地抽回了手,他细心地又替观若掖了掖被子,才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屋子。
在一片原本已经安宁下来的夜色中,观若慢慢地睁开了眼。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晏既已经不会再因为什么事而折返的时候,她起了身,穿戴整齐,系上了一件斗篷。
观若知道周围到处都是弓弩手,他们在暗处注视着她。可他们只是负责保护她而已,并不是监视她。
只要她不要再遇见什么危险,他们不会把她出门这件事告诉晏既的。
门前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去了,观若一个人行走在已经完全黑暗的巷子里。
远处不再有漫天的火光,也不会再有人蓄意跑到她面前来,跪着求她救命。
风将她的斗篷吹起来,令她的背影看起来比平日更庞大了数倍,天空中开始落起了雨。
她不想折返一趟去取伞回来了,她以为她能承受地住这场秋雨。
走到穆犹知所在的院门前,她上前去叩了叩门。幸而是下了雨,雨声遮盖住了她叩门的声音,不至于让它惊醒了梦中的人。
穆犹知的小院比周围的房舍都亮一些,她知道她还没有睡。
没有过多久,院门打开了一点缝隙,门后露出穆犹知的一只眼睛。
剪水秋瞳,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原来的穆犹知的。在遭受这场磨难之后,她眼中的灵气变得少了一些,人便不再如从前一般生动了。
此时她望着门外的观若,惊讶有之,困惑有之,恐惧有之,却没有困意,她果然是没有睡的。
穆犹知打开了门,让开一步,让观若进了院中。
她想要为观若撑伞,观若没有理会她,直直地朝着屋内走。她已经淋了太多的雨,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从她们搬到裴府里来,独门独院居住,彼此的交集就更少了。
她没有来过穆犹知的屋子,晏既也并没有亏待她,这里从前,大约是裴府某一位得宠小姐的闺房,处处都精致。
只是被翻动地乱了一些,明显少了一些摆件和装饰。
观若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它吸了太多的雨水,令它变得越发沉重了。已经不是观若披着它往前走,而是它要拖着观若向后倒下去。
她将它随手抛到了地上,一眼扫到床榻,上面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穆犹知到此时也没有睡,就是在整理东西,准备离开这里。她还没有为她安排好呢。
“殷姑娘,你怎么会冒雨过来,你这样会得风寒的。”
穆犹知对她的举止充耳不闻,忙着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塞到了她手里。
这一场雨下的不好,若是能早一些,裴氏的人或许今夜便不必死去了。能下的早一些,晏既为她绞干的头发,也就不会重又变得的了。
观若没有心思和穆犹知寒暄,她只想要知道她应该知道的事。
晏既说着后半夜才能回来,可他心中记挂着她,一定归心似箭。她不想被他发觉,她曾经在夜半的时候出过门。
那样的话,哪怕今夜在穆犹知这里,她所有的疑问都走向了最不好的那个方向,只要她装作不知道,他们之间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掩耳盗铃是傻子才做的事,可她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非要知道全部真相的傻子。
观若直入主题,“今夜我见到了穆氏,你的那个嫁到了裴府中的族姐。”
观若定定地望住了穆犹知,她也同样望着观若,并无半分惧色。
“所以呢?”穆犹知反客为主,“殷姑娘是知道了什么事,又想从我这里求证什么事,已经是三更天了,不如直言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