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胭以为他后悔了,立刻把小包袱双手奉还,男子没接包袱,越过她走进屋子,手握剑柄在里边巡视一圈,慢慢走了出来。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姑娘可以进去了。”
楚胭这才知道他的意思,这人是担心屋里还有坏人,特意进去检查一下,想到自己的小人之心,不禁有些羞惭,低着头说声谢谢。
男子并不答话,背对着屋门,负手站在屋前。
屋子里黑乎乎的,楚胭不敢点灯,解开小包袱,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依稀看得出这是一件淡蓝色的裙服,上面的刺绣十分精美。
她正要解开衣服,忽然听到外面男子的声音:“姑娘?”
楚胭一个激凌,下意识地答道:“怎,怎么?”
“姑娘请出来一下。”男子说。
楚胭犹豫一下,还是出去了。
男子递过来一个小布包,楚胭不接,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男子偏着头不看她,声音极低,带着几分窘迫:“舍妹的衣服没有……嗯……没有那个,只有外衣,这套中……是新的,姑娘可以凑合穿一下。”
明亮的月光下,他的侧脸极美,像一块通红的美玉雕成,鼻梁挺拨,下巴的形状十分优美,只是神情却很是窘迫。
不敢看楚胭,男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湿衣服穿在身上,很容易得风寒。”
楚胭恍然,说了半天,就是一件内衣呗,看不出这个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子,还挺细心也挺害羞的。
咳,跟她这么个丑姑娘,有什么好害羞的,楚胭大方地接过衣服,说声谢谢,径自进了屋里。
老尼屋里烧得不算太厉害,还有脸盆和水,楚胭洗了洗手和脸,折腾了好一会儿,勉强弄清衣服的穿法,把新衣换上,旧衣服卷起来包好。
外衣很合适,而那套白色的中衣就有些过大过长,楚胭把上衣下摆系在裤子里,裤脚卷起几圈,勉强穿好,只稍稍一想,就明白男子为什么会脸红——这套中衣分明是他自己的。
借着窗前的月光照照镜子,凸凹不平的丑脸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楚胭心里再次感叹,这世界绝对是武侠剧本,外面那个男子绝对是真正的侠客。
听到呼救声来救火,把妹妹的新衣服给萍水相逢的路人,并且细心地考虑到危险,提前巡视要换衣服的屋子,还考虑到中衣的问题,如果发生在一个美女身上,可能是英雄救美的传统佳话。
可是发生自己这丑女的身上,那这人或者是真正的君子兼侠客,或者是心怀叵测,别有目地的坏人。
整理好衣服出去,男子打量她一眼,径自去了后院。
没一会儿,他抱了一捆柴回来,轻车熟路地在院中点起一堆火,在火边坐了下来。
楚胭立刻想到她的湿衣裳,赶紧坐到火堆边,开始烤衣服。
刚才楚胭救中年尼姑时,把她身上的衣服弄湿了,这会儿两个尼姑腿脚灵便了些,看看青年男子的脸色,也畏畏缩缩地凑过来烤火,青年男子瞥了她们一眼,不置可否。
四个人默不作声地围坐在火堆旁边,画面居然颇为和谐。
虽已初秋,夜里蚊虫仍是甚多,绕着火堆嗡嗡营营地飞来飞去,两个尼姑被绑着手,无法扑打抓挠,又是耸肩又是蹭来蹭去的,楚胭虽然手脚自由,却也被咬得够呛。
她把烤得半干的衣服收起来,径自去了后院,男子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似乎想问什么,又忍住了。
他刚才抱柴时观察过后院,确认那儿没什么危险。
后院里比较荒芜,荒地和墙角长满了野草,借着月光,楚胭在其中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她需要的东西。
大部分的植物被践踏或折断时,会发出属于它们的味道,浓烈些的,会沾染在人的衣袍上,经久不散。
刚才男子抱柴回来时,她闻到他身上有新鲜的药草味道,就动了心思,果然被她找到了。
寻找药草的同时,楚胭脑子也没闲着,回忆了一遍自己穿过来之后的事,她低声问道:“系统?”
没什么反应。
“系统,你在吗?”楚胭不肯死心,又问了几遍,周围依然安静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不远处的虫鸣声被她打断,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没感到威胁,又开始吱吱地响了起来。
看样子是没有系统了,楚胭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饰物,她低声问:“空间?你是我的空间吗?”
玉佩质地极好,入手温润,在月光下莹然生光,楚胭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她不肯死心,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指尖血涂在玉佩上。
荒草丛中,惨白月光下,草药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殷红的鲜血映着羊脂白玉,躺在容貌丑陋的女孩子微带着薄茧的手心里,看着触目惊心,十分诡异。
等了一会儿,玉佩始终没有反应,楚胭终于泄了气,认命地抓起药草向前院而去。
没有系统也没有空间,穿到这荒山野岭的破庙里,与心怀叵测的老尼和不知来历的男子为伴,她的穿越剧本,实在不怎么样。
好在那男子模样好,看样子不像坏人,还好在,她可以靠自己。
几种或新鲜或干枯的野草被撕碎,女孩子把它们撒在火堆上面,火势登时缓了下来,不一会儿,一股浓烟升起来,夹杂着奇怪的味道,火堆周围的蚊虫登时如临大敌般四散飞去。
两名尼姑长舒一口气,男子微微皱眉随即舒展,若有所思地注目楚胭,这姑娘五官清秀,只是脸上皮肤凸凹不平,丑得极有特色,行事也出人意表,俩蠢尼姑想杀她,还真是有点小看她了。
浓烟很快变成淡淡的清烟,闻着并不呛人,反倒有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蚊虫却似乎很怕这烟,没有再飞过来。
楚胭手里拿着一根柴枝,拨拉着火堆让它烧得更旺些,眼角余光看见男子打量的目光,她强自镇定,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勉强笑了笑解释道:“这草燃起来,烟味可以驱虫。”
恐怕不止是驱虫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