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微微挑眉,晒然一笑,知道她想要对付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两个尼姑,他问道:“冒昧问一下,姑娘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两名尼姑看看楚胭再看看男子,目光中露出乞求之色,两人对视一眼,费力地翻身跪倒,砰砰磕头,老尼哭道:“楚小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会猪油蒙了心对你下手,只求小姐大发慈悲,饶过我们这一回,我们,我们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楚小姐!”
听到楚小姐三个字,楚胭脑中某处像被触发了一样,忽然涌出一段记忆。
原身的名字也叫楚胭,半年前,有人将她送到这庵里,给了两个尼姑一笔钱,让她们照料她。
触发的记忆只有这么一点儿,至于原身之前是什么身份,家里有些什么人,为什么会被送到庵里,楚胭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一概没有找到。
两名尼姑还在求饶,额头已磕出血来,其状可悯,楚胭却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原身已经被她们害死,她怎么会心软,她淡淡道:“报官吧,由官府来处置她们。”
她的语气坚决,两名尼姑眼望男子,盼他能帮着说情,男子却似没看到一般,问道:“此地距离村镇甚远,姑娘孤身一人在这儿不安全,不知有何打算?”
楚胭忽然一阵茫然,在记忆中搜索无果:“打算?我没有家……不知道家在哪儿,我……我忘了以前的事。”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丑巴巴的女孩子双手环抱着膝盖,看起来像迷途的小兽一样,软弱又迷惘。
男子的妹妹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从小身体荏弱多病,被家人娇花似地呵护养大。
想起家中娇弱如花的妹妹,男子一时起了怜悯之心,想着要不然把这丑女带回家去,给妹妹做个伴,慢慢再帮她寻找自己的家人也好。
低声道:“舍妹与姑娘差不多年纪,姑娘若不嫌弃,可以跟我回家去,慢慢寻访姑娘的家人。”
楚胭却是立刻警惕起来,刚一穿过来就被尼姑下药暗害,让她对这世界有很强的警戒心。
这人有一身好武艺,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又要把她这丑女带回家去,他真的只是路过?如果不是,他有什么目的?
最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楚胭还不知道原身的身世,不论在哪个朝代,二百两银子都不是小数目,谁会用这么大一笔钱收买尼姑来杀她?
迷惘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担心被他看出自己眼里的警惕,楚胭垂下眼帘摇了摇头:“谢谢公子,我能养活自己。”
怎么养活?尼姑要杀她,而且这地方还能住人?
男子抬眼扫了烧得破破烂烂的庵堂一眼,没有说话。
楚胭看出他的意思,忽然站起身走到老尼身前,不顾老尼的扭动挣扎,在她怀里摸了一会儿,找到一个小小的钱袋,还有那两张被揉得皱巴巴的银票,随即目光看向中年尼姑。
中年尼姑还算聪明,立刻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连连摇头:“钱都在慧真的手里,我……贫尼只是个做粗活儿的,身上没银钱。”
呵呵,你以为自称一句贫尼,我就信你贫穷了么?
楚胭在中年尼姑身上搜了一遍,把她的钱袋也找了出来,看她手腕上一串佛珠质地不错,随手撸了下来。
她把银票和银钱略做归整,两张一百两的大额银票放在一个钱袋里,另外一个钱袋里装着零碎银子和佛珠手串。
见男子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楚胭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这些钱是她们收来要我命的,也算是不义之财,要不,给你分点儿?”
看来这姑娘虽丑,养活自己还真是没问题,男子忍不住笑了,摆摆手示意她自便。
火光下这笑容堪称美丽,楚胭一时被美色晃了眼,糊里糊涂地把手中的银票递了过去:“拿着吧,见者有份,还要谢谢你帮我救火。”
都递到对方面前了,楚胭才发觉自己递错了,竟然把装着银票的钱袋给了对方,她自然是舍不得的,急急忙忙缩回手,换成碎银子递过去。
男子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有意思,索性朗声大笑起来。
楚胭半真半假的装了一回傻,把钱袋小心地收起来,抬头看见天空泛出鱼肚白,笑着说:“天快亮了。”
“是啊,天快亮了。”男子微微一晒,抬眼望着她,楚胭觉得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索性干咳一声,问道:“不知少侠……公子贵姓,如何称呼?”
男子笑了起来,微熹的晨光下,他的笑容灿烂耀眼:“敝姓英,英慕白,少侠什么的,实在不敢当。”
这人长得实在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楚胭收敛心神,认真说:“感谢英公子昨晚的帮助,我想向她们问些有关我自己的事,那个……”
她沉吟着,不知如何措辞,英慕白却是会错了意,郑重道:“不怕姑娘见笑,在审问方面,在下倒是有些手段,若姑娘不嫌弃,可以把这事情交由在下来办。”
英慕白心想这丑姑娘还是心软,两个尼姑敢收钱杀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对待她们,倒不用太过客气。
楚胭这边却是另有想法,先前英慕白把两个尼姑分开审问,楚胭就知道他有些手段,可她自己还不知道原身的身世有什么秘密,怎么能让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参予进来?
没办法,只得再说明白些了,如果这样他还不走,那这人一定有什么企图,楚胭试探道,:“英公子昨晚连夜赶路,定是身有急事,我……小女子就不耽误公子了。”
逐客的意思如此明显,若是还不会意,那就太蠢了,英慕白眉头一扬,爽朗地笑道:“好,英某正好有事,这就告辞了。”
说着话,他拱拱手,毫不拖泥带水地牵了马,径直往院门口行去,楚胭倒没想到他如此痛快,一时间心里倒有些失落,一边觉得自己又一次小人之心,一边客客气气地送他到门口。
英慕白下了台阶,忽然停步转身,黑马在他身边仰起头来刨着蹄子,似是很不耐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