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在唇上贴了假胡子,故意将肤色染得灰黯一些,却也不掩美貌,更与楚楚小姐有七八分相似,乐道安简直惊呆了,他明明记得,那位楚楚小姐模样甚是丑陋,怎么换成男装,竟然如此美貌?
刀若辞哈哈大笑,对楚胭的易容术好一番取笑,待女子取下唇上的装饰,擦去脸上的颜色,乐道安方才发觉,不是楚楚姑娘穿着男装才美貌,而是她现在变美了!
一个人在模样轮廓与原先差不多的情况下,美丑居然会有天壤之别,乐道安很是不解,围着楚楚姑娘转了几圈,怎么都看不出端倪来。
楚楚姑娘倒也没客气,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原来她要托借着乐康医馆的名义,冒充乐康医馆的大夫去帮一个人诊病。
乐道安于医术一道上十分自负,涉及自己的医名,自然是不肯迁就的,万一楚楚姑娘诊不好病人,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不行!这是图啥哩图啥哩,”乐道安毫不客气地拒绝道:“谁知道你医术如何,万一坏了我的名头怎么办?”
刀若辞斜睨他一眼,若无其事地对楚胭说道:“哦,我倒忘了,老乐兄弟一直自封神医来着。”
乐道安瞬间就炸毛了,翻脸怒道:“谁说的,谁说的?我这神医不是自封,是江湖上公认的!”
楚胭忍着笑恭维他几句,刀若辞听得不耐烦,问起楚胭打算怎么做。
楚胭大概讲了楚岁华的事,说起田铮得了舌纵之疾,她身为姨妹,许多事情上许多话不能说,想托着“乐神医”的名头去帮田铮诊病,也好给那浪荡姐夫一个教训。
“……你就说我是你师兄,姓严,医术高明,让我代你去给那田铮诊病便是。”
乐道安听得啧啧称奇:“你爹堂堂左相,怎么能让女儿受这种委屈,带着家丁上田府揍他就是了!再不济,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以收拾姓田的他爹啊!”
豪门大宅中的家事,岂是上门揍一顿能解决的?如果能解决的话,别说揍一顿,就是揍个十顿八顿,楚胭也绝不会手软。
楚胭苦笑,夫妻之间的事情,自家便宜大姐没出息立不起来,别人再怎么有本事,怕是也帮不到什么忙。
听说田铮得了舌纵之疾,乐道安也不再坚持,这病是个稀罕的,他还没见过,趁机见识一下也好。
刀若辞帮着楚胭重新易容,给她垫宽肩膀,换上大鞋,鞋头里填了棉花,将眼角皮肤粘得下垂,改变鼻子形状,又在颏下粘了三缕长须,皮肤染成腊黄的颜色,打扮成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模样。
楚胭看着镜中的另一个人,没想到刀若辞还有这等本领,大是惊喜,赞不绝口。
这却还不算,刀若辞又让她在室内走来走去,做一些日常小事,他在旁边指点,提醒她走路行事要注意的方面,不要露了女儿家形态。
楚胭极是聪明,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像模像样的中年男子就学得维妙维肖。
“好了,以后你若想以男子之身行事,便打扮成这副样子,似你方才那样,去到街上,容易招来无赖之徒的纠缠。”刀若辞说,笑着打量她。
楚胭何尝不知,来的路上,就有小混混认出了她的女儿身份,对着她吹口哨说混话,被她一脚给踢飞了。
“以后,我就是严神医了,还请乐神医多多指教。”楚胭说,笑着向乐道安拱手。
乐道安很不乐意,神医的名头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自封的,可在刀若辞的目光威胁下,他还是拱手还礼:“好说好说。”
他又有点好奇:“楚楚小姐,你这说话的嗓音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楚胭笑了笑,声音低哑道:“这是药物所致,只要停药,很快就可恢复原样了。”
乐道安啧啧称奇,能够用药物暂时性的改变嗓音,似乎楚楚姑娘的医术也还行?
在平平无奇的中年神医带领下,一行人到了田府,门房查问,小吉只说是二少夫人让她请的大夫。
这些天田府之中极是热闹,大夫往来络绎不绝,门房倒也没多想,挥手放行。
“快走吧,我家大小姐身边没人,万一被夫人欺负了,可就糟了!”小吉一马当先大步在前,几人跟在她的后面,楚胭心中暗赞小丫头不错,楚岁华软弱可欺,幸好身边有这能干又忠心的小丫头。
……
二房院子里,楚岁华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
“什么!?我怎么会是邪祟妖人!道长是不是弄错了?”她愤怒地盯着道士:“我是相公的妻子,怎么会庇护害我夫君的妖邪?”
道士眼观鼻鼻观心,语气平和:“这位夫人,被邪祟所迷的人,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别说那些没用的,”田夫人不耐烦地说:“既然你不是邪祟,便上祭坛去,若是经得起考验,就能证明你不是邪祟。”
“可是……可是这考验……”楚岁华亲眼看着两个道童抬来半桶血,颜色黑红,味道腥臭,听道童说是黑狗的血,道士还在里面混了糯米和香灰,说要用这血泼在邪祟身上,才能驱除邪祟。
那时候楚岁华还在想邪祟是谁,万万没有想到,道士一阵抽疯似的作法之后,那把桃木剑对准了她自己!
眼看着婆婆神情冷厉,眼神之中满是嫌恶,楚岁华转向丈夫,满面哀戚。
“夫君,咱俩毕竟是夫妻,你便容他们如此辱我?”她问,眼中带着期盼。
坐在椅子里的田铮不安地挪了挪身子,有些犹豫。
田夫人更加不耐烦了:“快些过去,时辰马上就到了!”
楚岁华没理会她,直勾勾地盯着田铮。
田铮被她看得有些狼狈,他伸袖掩住长长的舌头,转头不去看她。
楚岁华怔怔地瞧着他,眼中有泪流下来,两个婆子走过去,半扶半拉地将她带到祭台上。
道士横剑指向她,小妇人止住哭泣,回头看着丈夫。
田铮转过脸来看着她,隔着祭坛,夫妻俩四目相对。
两个道童抬起了装着腥臭液体的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