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响起一溜儿小曲。
揭梦婷进到一个陌生人的屋子,显的很不自在,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腼腆,静静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直到等我关上门送走张科长,回头靠近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道说个啥解开尴尬,随便搭个话茬,“你要喝点水吗?”
虽是这样问,心里可一点都不把握,保温瓶里空空如也,要是她真的喝,我拿啥给人家道。
她没有理会我的提问,轻声问道,“你说你知道我哥在哪,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
她脸上立刻洋溢起笑容,“那你告诉我他在哪,我好久没见他了,我得赶紧找到他。”
我很想说实话,可是这怎么说,我总不能说他哥给人当替身被一只蛤蟆弄死。
想到这,我的表情很不自然,沉默片刻,“你哥……”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你哥的事情很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她很聪明,知道我一定在隐瞒什么。
一双大眼,仿佛从泉眼里刚出来,她问的很小心,是的,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他,他还好吗?”
为了尽快将话题转移到她身上,费尽脑汁。可这件事的矛头就是揭梦仁,我该怎么转。
一时为难,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哎,你怎么会来这里找他?”
她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茬而转移,说的很平静,“没事,你说吧,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他是不是出事了?”
算了,还是等天亮再说。
你看她这副模样,舟车劳顿一天,连连几个哈欠,如果此刻再告诉她真相,恐怕这个夜晚将无比漫长,我很担心她的心灵能否接受事实真相。
“好了,你也困了,先休息吧,我出去睡,这屋留给你。”说着,起身去收拾床铺上我的衣物,尽量给她腾的干净一些。
至于她习不习惯,已经无所谓。
她没有放弃,站起来追到我屁股后面,“你直说吧,我哥是不是已经出事?不瞒你说,我这几天隐隐有种感觉,一直到今天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连续发问,我内心一阵颤抖,我应该怎么
办?告诉她?
想骗她不容易,你看她那双眼睛,灵气十足。
停住手里动作,又沉默片刻,屋内气氛瞬间变的压抑。
“他……他可能……应该……不太好。”
揭梦婷眼眶已经湿润,能听见她开始哽咽。“那他,还活着吗?”
这句话问的我脑袋嗡一下,她太敏感了。我什么也没说,她又是如何判断出来。
我没有说话,继续把整理好的床铺拉开又整理,屋内变的极其安静,我甚至无法回头看她那张可怜的脸。
可是,这已经是无言的回答。
哽咽变成抽泣,没一会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声音越来越大,一时间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想找点纸巾给她擦擦眼泪,可惜咱这大老粗,不讲究已是习惯,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用没,一直都是脸盆架上的那张毛巾摆平一切,直到现在也没买。
哭泣的动静越来越大,我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说起。
实在没招便从抽屉里将矿上发的新毛巾给她。
她拿着毛巾捂着脸上,仍然没有止住。
隔壁矿工被一个姑娘的哭声闹醒,一时间整座宿舍楼纷纷亮起灯光。
矿工顺着声音来到我门口,见我房间亮着灯,争先抢后趴在玻璃上往里猫。
这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已经朝着玻璃开始喊叫,“我说张工程师,你金屋藏娇啊。”
“你咋搞的,咋半夜把人姑娘弄的哇哇哭。”
我没好气朝着外面骂了一句,“滚一边拉去,半夜不睡觉跑我门口折腾什么。”
这下搞的动静越来越大,连二楼的矿工也来凑热闹。
“你这姑娘哇哇哭,我们咋睡,张工程师你要不把门开开,我们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是啊,你把门开开,我们看看。”
我知道他们想看什么。
实在控制不住场面,可揭梦婷并没有停歇的意思。我只好一把拉开门,“看看看,我打开门给你们看。”
其实还是心虚,要是不证明,指不定第二天关于我的谣言传成什么地步。
一群矿工穿着裤衩子,争先恐后往里瞅,看见屋里椅子
上一位年轻姑娘,正用毛巾捂着脸呜呜大哭。
“我说张工程师,你这是咋了,这么漂亮的姑娘你怎么能惹哭呢?”
唉,这事闹的。
“滚滚滚,有你们什么事,看完了,看完了滚回去睡觉。”
见矿工仍然不愿意散去,听见有人大吼。
“你们半夜不睡觉干嘛呢?”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张科长。
他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他必须确定今晚这位姑娘的住宿问题。
不管出点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矿工回头瞅了眼张科长,张科长也被我屋内的哭声引过去。
他刚进大院就听见有姑娘哭,这才闹明白是揭梦婷。
见我开着大门,一群矿工堵在我门口,“滚滚滚,滚一边。”从人群中挤进来,“我说张云逸,你这是咋回事?”
没等我回答,径直走了进去。
“揭梦婷姑娘,是不是这家伙欺负你了?”
我想解释,张科长一张打手将我挡在一旁,“你别说话,我要听这姑娘说。”
揭梦婷这才从哭泣中拉了回来,抬头一看门外围了一堆观众,各个穿着大裤衩子,这一看把矿工吓的捂着下半身赶紧缩回去。
张科长朝门口骂了一句,“都滚回去睡觉,谁再我让我看见在外面瞎晃悠,明天吃不了兜着走。”
劳资办科长的权威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哄而散,“走喽,回去睡觉去喽,好戏看不上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