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雨欲来
“奴婢不愿”
几个字环绕在承元帝耳畔,纵使外头大雨纷飞的声音盖过女子的声音,到底还是听到清楚明白,承元帝哑了声,心中有怒意,他是帝王,从未有人敢如此忤逆他。
“奴婢不愿,因为昨日的事情奴婢一直记着,一日未抓到陷害之人,皇上心中便永远存着这件事,若是哪日那人又出现,届时奴婢又该如何自处。”
说到底,她还是在意自己的想法,昨日之事让她惊吓太过,她不愿再如此提心吊胆,便只能这样哀求自己,承元帝捏了捏眉心,到底是他昨日过于激进。
跳跃的灯光来回在女子红着的眼眶上游走,故作坚强却一直颤颤的声音让承元帝眉目柔和了些,拉起女子的手,却发现指尖有了血痕。
“你下次便是气也别拿自己的手出气了,朕会查清楚,也不再疑心,你现在不愿便不愿吧。”
承元帝蹙眉,这一生气一恼人便掐自己的毛病定是要改了的,月牙似的血印瞧得就很疼,细细吹了下,而后吩咐李茂去取伤药来。
近月在承元帝和云初中间来回看着,好似发现了有趣的事,便笑了起来,孩童稚嫩的笑声将原本气氛有些凝固变得欢快了些。
气喘吁吁的李茂将药呈给承元帝时顺带抱走了大公主,他打眼一瞧便知二人不太对劲。
外头又响了几声闷雷,承元帝瞧着眼前人明显是怕的却死死咬住嘴故作坚强的模样,瞬间什么脾气都没了,将人揽入怀中,轻抚着绸缎般的黑发,却没发现怀中女子睁开了眼,净是清明无惧。
昏暗的殿内即便是燃了腊也还是有些瞧不太清,承元帝将皙白的手拉近了些,小心地上着药,他从前在军营,少不得有些伤,自己上药的次数也不少。
只余二人的殿内渐渐氤氲着有些暧昧的气息,承元帝抬眼便是美人红了脸颊的模样,只是云初低垂着眼眸,贝齿一直不曾放过下唇。
下颚被大手抬起,云初扫了眼承元帝,便又垂下眸,落在承元帝眼中便是娇羞不已的模样,让人心下一动,修长的手指贴近红唇,将被折磨的不成样的下唇救了出
来。
“生气便掐自己的手,羞怯便磋磨嘴唇,你这样的在旁人眼里便落的个好欺负的模样,记住,旁人惹你生气,谁惹的便打谁,莫要再折腾自己。”
大手托着小姑娘的鹅蛋脸,瞧着被磨着的红唇微肿的模样,眸子愈发暗了,喉间微动,压上了惦念已久的红唇。
双唇相接那一刻,云初瞪大了眼睛,身子僵了僵,承元帝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想着应是那天自己吓着她了,动作愈发温柔小心。
须臾,承元帝退开些许,幽深的眸子略带侵略般的扫着她的神色,女子的脸颊透出薄粉,眼睫轻颤,呼吸微促,惹的承元帝眸色更暗,轻笑一声:“害羞了?”
觑见怀中人娇羞不已的模样,更是动人,瞧着人往里躲的动作,压下心中的火热,将躲着的人拉了起来。
“朕定会早日找出那人,届时便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朕的女人。”
男子灼热的气息打在耳畔,话语中的欲念更是让云初羞红了脸,自她决定要与连玉新争地位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前世几十年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还是让她一下无法接受。
大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片刻便停了,云初借着雨停便道了句闷的慌,将门窗开了,承元帝瞧着人羞成那样便也再没逗弄的意思,否则将人逼急了,便不好了。
“你这儿就一个人伺候着也不便,朕让挑个人来伺候吧,可好?”
秋日雨后的清风将方才的闷意吹散了些,外头不知何时来了双喜鹊,吱吱对唱着,似是有无尽情意要道明白。
清冽的气息吹散了旖旎,也让云初的心霎时平静了下来。
“那奴婢可不就成了吃白饭的了,这院里要做的本就不多,不过四处洒扫一下,也不累的,若是再来一人,那奴婢每日也不知要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话音刚落,便瞧见承元帝修长的手一直摸着手上墨绿色的荷包,抬眸时又与他揶揄的目光撞上,一瞬便明白了。
“便是不累也少操劳些,也不用一直闷在院子里,可以出去走走,朕会派两个人在院外候着,你想去哪便让他们引着就行,也无人会为难你。
”
瞧着门外的李茂那副着急的模样,承元帝蹙眉,而后轻捏了下眼前人红软的耳垂,便踏出了殿外。
“皇上,检举连大人的那个李垂,服毒自尽了。”
***
嘉肴美馔置于八仙桌上,素白的双手细细摆放着各式菜样的位置,皇后着紫金百褶裙缓缓坐下。
“这道鸭腰苏脍皇上上次用的喜欢,便搁前一点吧,还有这个莲子樱桃肉,皇上不爱吃这个鸡肉丸子,下次叫小厨房别做了。”
李嬷嬷瞧着气色明显大好的皇后,心下也高兴,正欲上前让皇后别沾了油水,后头明春就来了,神色不如何好的模样。
“娘娘,皇上,皇上刚刚着人来了,说是有要事,午膳便不来这儿用了。”
绢帕悄然落地,青葱似的指尖顿了片刻,而后皇后敛目,脚尖碾了地上的帕子两下。
“那皇上今天午膳在哪儿用了?”
便是殿内日日都有人洒扫,锦帕此时也满是黑尘,李嬷嬷瞧着眉心直跳。
“皇上之前在御清苑那,方才好似出了什么事,皇上带着李总管匆匆离了,然后派人来知会娘娘午膳便不来这用了。”
殿内原本布置菜色的侍女都出去了,此时只三人,明春的话响彻在殿内。
“娘娘,想来应是要紧事,否则皇上也从来没有哪次答应了而未来的。”
皇后听过明春的话心中不愈已消散大半,李嬷嬷发话后面上也脸色好些了,瞧着这一大桌的美味珍馐,皱眉道:
“本宫现在也没甚胃口,先撤下去吧,李嬷嬷你待会吩咐明心去御膳房领些饭菜去御书房,皇上忙起公务来定是会忘记用膳。”
李嬷嬷笑着应下,含笑看着皇后似闺中时双手卷着大袖,走上前将满是脏污的绢帕拾起。
“娘娘,方才内人回报一事,奴婢不知是否要与您说。”
眉眼一抬,皇后蹙眉示意明心说出来。
“皇上要拨一个宫女去御清苑那边伺候,已经吩咐下去了,最迟明日也该进去伺候了。”
抬手捋了捋耳畔的碎发,玉镯交错的声响清脆细腻,皇后抬首看着明窗前的五彩琉璃花瓶,这宫中
就应与那花瓶一般,不能一人专宠,而是各人皆大放异彩。
“皇上的吩咐定是紧要的,对了李嬷嬷,落梅居的连才人前两日不是着人来报,说想吃珍珠丸子,着人去一趟吧。”
明心回想了前两日好似落梅居的人是来了趟,但娘娘以宫中事务繁忙为由着她们打发了,今日怎的?
颔首间不经意瞧见娘娘泛着冷意的眸子,大抵懂了些,瞧着娘娘与李嬷嬷二人似有话要说的模样,而后便退出内殿。
“嬷嬷,你瞧皇上明明喜爱的紧的模样,为何迟迟不封位?那个狐媚的便每日躲在御清苑勾引皇上,本宫先前还拿她没办法,如今却是自己送上刀了。”
苍老的手附上皇后额上,轻轻揉着,李嬷嬷早在方才就知道皇后的意思,落梅居的连才人,父亲是吏部尚书,她作为连策的女儿,要调个宫女还不容易。
“本宫尚且记得,上次皇上因为御书房有个宫女因东施效颦被罚去浣衣局,这事儿也顺便提一下,至于要如何做,那便看她的,想投靠本宫,也要给本宫看看她的本事才是。”
李嬷嬷无声的应着,眼中的阴翳却是愈发浓重了,这些年她为了皇后手中沾了不少血,若御清苑那位识相还好,若不,她定不会轻饶了她。
“娘娘莫要忧心,总归皇上也还惦念着您,午膳若是没有紧急的事定是要来用的,您便看着她们互相厮杀便可,争来争去这个后位也只有您能坐,御清苑那位也还有些用,现下皇上因着她冷落了隐月宫的,想必二人必有一争。”
“嬷嬷说的是,要死也不能让她在御清苑死,怎么样也要用她扳倒了容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才是。那如此的话就不必与连才人说了,以她那个脑袋,想必塞了人进去便直接让人毒死那个宫女了,届时查出她来不要紧,若是再牵连到本宫,皇上又在兴头上,那君王的怒气本宫也是受不住的。”
瞧着皇后似与闺中时一样的小孩子脾气,李嬷嬷眼中蓄着笑意,手上推拿的动作愈发轻柔了些。
“娘娘多虑了,那连玉新再如何也是自小在宅中长大的,这些还是懂的,且那御清苑的身
旁须得有一位我们的人,等事成才好办事些,不然这宫中再出一位容贵妃也不无可能。”
而此刻,宫中某个荒芜的宫殿内,十多个宫女太监横尸在落叶漫天的院内,片刻后十几人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缓缓走出萧条的宫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