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席离球场不算远,在经过了上半场后,时怀终于注意到了原来a大里竟然有自己认识的人。
于含明也是戴眼镜的,他跟时谦那副斯文模样不同,是属于偏俊秀的类型。
他一边诡异运球,躲开对手的进攻,一边眼神在看传球的方向。
手一抬,腕一翻,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出现。
队员也一跃而起接过,干脆利落地丢进了篮球框里。
相当默契的配合。
于含明半弯着腰,粗喘着气歇了歇。
尽管进了一个二分球,可a大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比分目前是x大领先。
如果按照这个趋势到比赛结束,a大必败无疑。
于含明的汗水顺着额头的轮廓滑下来,掉到了眼镜架上。
他下意识地往x大的观众席上去看,发现时怀也在看他这边,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毫不关心。
于含明快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明明刚刚时怀只是往这边望来,他却觉得像是对视了般。
擦了擦自己的汗,手都在抖。
不能输。
这场比赛一定不能输。
于含明抬眼,银边眼镜框下,是阴鸷又卷着暗沉情绪的狭长眼睛。
x大里,穿着红色球服的,不仅有熟人时谦,更有前段时间他看见的,那个和时怀一起共进晚餐的人。
穿着7号红色球服,染着一头灰发。
他刚刚已经观察过了,对面目前就是那个人和时谦比较难搞,他在中场休息时已经让人专门去针对时谦,就只剩下那个7号。
于含明看了眼顾经闲的腿,短暂地思索了下。
“哔——”
哨声响起。
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亲友席上的时怀在认真地看着比赛,旁边的何康阳突然开口:“诶,那个绿色11号,是不是我们前几天见过的人?”
时怀回答了他。
何康阳又问:“他和时怀哥哥是什么关系啊?感觉他刚刚好像一直在往这边看。”
时怀拧眉。
何康阳这是打算通过他来勾搭上于含明?
很快,这打结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要真能比上一
世早促成这对的话,他倒是求之不得。
时怀说于含明的家世时,故意在何康阳面前夸大了不少,还专门拣于含明的好处说。
讲道理,于含明这个人在外人眼中确实是一顶一的好,不管是身世背景还是相貌特长,都是现在比较受追捧的类型。
否则当年时怀也不会被于含明给迷得死去活来。
现在要是能把何康阳给蒙去喜欢于含明,指不定就不考x大,转而考隔壁a大去了。
x大和a大差距是有的,可并不大。
时怀便一点点的,把自己所能知道的于含明的优点全都说了出来,至于不知道的,那他可以编嘛,反正要是货不对板,何康阳总不能找他算账吧?
于含明和何康阳实在是太配,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两个人在一起后,人间太平的样子了。
然而很明显的,在时怀努力的吹捧之下,何康阳似乎对于于含明兴致缺缺。
时怀的推销还没说多少呢,就被何康阳给打断了。
“诶!比分拉平了!比赛的时间好像也快结束了!”
时怀缄默片刻。
觉得何康阳这个反应,相当不应该啊!
时怀想了想,肯定是他表达的方式不同。
于是他又努力地表现出自己好像还很喜欢于含明的样子,去给何康阳推销。
“诶诶,我还没跟你说完呢。”时怀叽里呱啦继续讲,“于含明还特别帅,我每次见到他都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那天我不是陪你去买衣服吗?我当时一直拉着你走,就是因为我太紧张了,面对喜欢的人都这样。”
果不其然,这下子何康阳上钩了。
何康阳很感兴趣地又过来听八卦了,一边听,还一边不忘记暗暗踩一番时怀。
“按你这么说,那于含明确实好啊,他应该不喜欢你吧?感觉你这样冷冰冰对他,他肯定觉得你没好脸色。”
时怀沉默了下:“那我要热情点?”
“算啦,其实也不用这么卑微,指不定他更不喜欢你对他热情呢?”何康阳振振有词地说,“被一个不喜欢的人热情表白,是一件非常困扰的事。”
“……”时怀心里呵呵
笑了,狗才对于含明热情。
“可是我很喜欢他啊,那怎么办……”时怀装作很苦恼的样子。
何康阳看上去很努力地给他出主意:“不然你把他微信给我?我再时不时在他面前夸夸你,通过我这个媒介的搭桥牵线下,他肯定就没那么厌烦你。”
“好啊!”时怀故作惊喜地说,“真是不枉我前几天给你买了一两万的衣服,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这个毒夫,估摸着会偷偷给于含明摸黑他才是吧。
时怀不由自地想起了上一世的事,似乎于含明的确是突然间就很反感他。
估摸着就是何康阳这个媒介起大大的作用了。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何康阳,他的脸色竟然有些尴尬。
时怀不理会他,迅速地将微信上于含明的名片推送给了何康阳。
他悄悄地松了口气。
希望这两个毒瘤不要让他失望,先自己狗咬狗一阵子,等他调查出些东西来后,再来捣乱。
场上的赛事已经到了尾声,可比分仍然胶着。
旗鼓相当,说的就是现在。
现在已经是到了最后一分钟,球在顾经闲的手上,如果这球进了,那么第一就是x大的。
若是没进,自然就是a大的。
场上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顾经闲身上。
青年身材高大,一头灰发已经汗津津,中场休息时带上的发带,现在也已经被汗水浸成深色。
他手腕上还有一个护腕,球就在这只手下运着。
最后一球,别人都这么紧张,作为运球的顾经闲的紧张当然比起别人有过之无不及。
他现在正头脑风暴,脑海里模拟了无数个可能。
出腿,运球,带球转身。
一系列的动作相当流畅,躲过一个个的进攻。
就在准备传球的一瞬间,侧边的绿色球服死死地挡住了他,另一边也一样。
顾经闲压下眉,准备起跳。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哔——!!”
全场哗然,愤怒声接踵而来。
“犯规、犯规!”
“肯定是故意的!”
顾经闲也不知道发生
了什么。
一切变得太快,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疼痛感打膝盖传来,球也被丢到一边,哐哐地往角落里滚。
场上一片混乱,裁判也连忙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有人想过来扶起顾经闲,被裁判严厉驱赶了。
“干什么!不知道不能随便乱动吗?万一骨折了呢!”
“怎么样,动得了吗?”
顾经闲想说话,却疼得冒了满头的汗,五官痛苦地揪在了一起。
“担架!快点!!”
时怀在亲友席上当然也看见了,是顾经闲和于含明在相遇时,猛地相撞。
现在两个人都双双倒地。
比赛终止了。
时怀急冲冲地往场上去。
在场边等候区的医护人员比时怀更快,将两个人都用担架给抬走了。
时怀紧紧跟着顾经闲那个担架去了校医室。
在离开前,他还听见了观众席那边愤愤的声音。
“什么意外!分明是看赢不了,故意撞7号的!”
一个人开头,后面就止不住了。
x大的观众纷纷附和,连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观众都跟着莫名起哄。
“就是!肯定是眼看赢不了,就耍阴招!”
“裁判呢!裁判赶紧说话啊!”
x大情绪这么激动,a大那边也坐不住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当时明明就是意外你们是瞎了吗?”
“如果不是意外,为什么11号也会一起倒?你家撞人会把自己也给撞骨折?”
“球场上意外本来就多!别意外落到你们队身上就在那里乱咬人!你打球没受过伤吗?”
“还有,证据呢!裁判都没说话,轮得到你们叫?”
两边的观众席离得近,一时间,两边吵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的。
裁判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吹哨子让大家安静。
这边很热闹,倒显得校医室那边很安静了。
校医已经给顾经闲做过紧急处理了,顾经闲的右腿被牢牢绑住。
校医说还是得上医院看看。
时怀帮他应下来。
扭头看到顾经闲疼得脸都白了,他自己的手也一直
在抖,心里还是很慌。
“怎么样,有力气说话吗?”
顾经闲张了张口,立刻被时怀制止住了。
“好好好,你别说话,我知道你疼,别说话。”
确实很疼,但是莫名憋屈的顾经闲:“……”
顾经闲半阖上眼,眼皮耷拉下来,看着时怀着急的样子,突然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就,很想逗一逗时怀。
“嘶——”
时怀惊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压到了顾经闲,连忙起来。
“别动。”
“好看吗?”顾经闲疼得要死,也还是要抓着时怀的手。
时怀正疑惑,顾经闲又开口了:“好看吗?”
他把时怀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可能因为疼得没什么力气,动作很慢。
时怀这才意识到,顾经闲是在问他新染的头发好看吗。
他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又不好抽出手来,只能骂:“你有病啊?”
顾经闲非常执着,继续问:“不好看?”
“好看好看。”时怀妥协了。
顾经闲哼哼唧唧:“骗人。”
你哥明明说你不喜欢灰毛。
时怀:“?”
“抱歉,没给你拿到第一。”顾经闲逗完时怀,眼神又开始黯淡下来。
他也看见了对面有那天火锅店遇到的人。
他的好强心一下就起来了,结果这场比赛却以这样的方式告落。
顾经闲敛下眉眼,深邃俊美的五官看起来竟有些可怜兮兮。
时怀心下一滞,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不怪你,那个人违规了,裁判肯定会公平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