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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蒋家遇袭(1 / 1)

蒋家军回京,也不过只带了三千士兵,正如郁烨所言,外敌不可不防,边塞大关,一旦破防,国已危矣。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按着碑界所指,他们已经到了徐州。

越往大雍内境前行,周身青葱绿植越发丰茂,经年呆惯了扬沙漫天,黄土铄石的塞在土地,蒋铎只觉得这附近的一片绿油油直晃他的老花眼。

加紧了赶路脚程,约摸着入京还有大半月,蒋铎稍微放慢速度,顺便搜罗一些珍奇罕物带回去。

他摸了摸胸口,里面是郁烨送来的信,那信无一不是为了询问他们回京已到达了何处。

刚入了徐州地界,蒋铎便想要回信,可这荒郊野外又没个驿站,更别提纸笔,他怎么回?

此时,方才特意找了片树林解决内需,落在队伍后头的蒋锋追赶了上来,揪开黄皮水壶的塞子,递给了蒋铎。

“老头儿,喝点水。”

蒋铎颇为嫌弃地撇了一眼蒋锋递过来的水壶,接过晃荡两下,“就水?”

“我们赶了两天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一家农户都没有!您还挑三拣四呢?”

“不孝子。”蒋铎将水壶重新丢回蒋锋怀里,驾马便要朝前奔去。

“您干嘛去?”

“看看前方是否有人烟,或者能让人休息的地方。”

“我呀,估计前头还是荒岭,您老就别折腾了。”蒋锋扬了扬手里的马鞭,说道。

见人已先朝前跑远一段距离,他便坐在马背上朝后张望。

这般一路行过来,蒋家军的兵士们少说也走了几千里路,可他们不仅没有显出赶路的疲惫,相反,越往京雍行进,他们就越发精神高昂。

外戍多年,一朝终可归乡,说不欣喜也是不可能的。

粗糙的中年汉子心有感触,情不自禁地想要张口吟诗一首,蒋锋转过身体,故意清了清嗓子。

“明敕星驰封宝剑,辞君一夜取楼兰。”

“好!”后头传来一阵响亮的喝彩声。

其实入行伍的汉子多不识字,也不会赏诗,但跟着蒋锋久了

,也慢慢养成了将军一吟诗,他们便拍手喝彩的习惯。

蒋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驾轻熟路地将手心做小抄的纸条收进袖口,重新向前看去。

心头志得意满的情绪还未散尽,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绷紧了身体,急忙抬头示意军队停止前行。

因为他望见了神色焦急的蒋铎正往回赶。

“整军警戒!”蒋铎大喊。

可还未等他的声音落下,数道银箭倾泄而来,密密麻麻地直冲蒋铎回撤的道路,他们射箭的距离掌握极准,正好拦截住他的马蹄落下位置,将蒋铎与军队完全隔开。

另一头蒋锋迅速做出反应,命士兵严阵以待,他从腰间拔出刀,抬头判断箭矢射来的方向。

他们逐渐发现,这周遭的树林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未曾料到,这附近竟然藏有埋伏!

箭矢上弓需要间隙,所以蒋铎打算趁着这空档迅速同军对汇合,但还未等他付诸于实际行动,便远远望见数个身负琉弓的黑衣兵士从林中探出,弓箭已装配完毕,尖利的箭尖直指路上的蒋家军。

“今日得见蒋将军,属实怠慢。”

蒋铎稳住马身,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身着苏绣月华锦衫,手持朱红玛瑙制成的佛珠的高挑男子走了出来,他长眉细眸,高鼻薄唇,天然一段风韵自由眉眼而生,容姿卓绝,却给人一种邪戾之气,他未带侍卫,只是身后跟着四个脸覆面纱,曼婷妙丽的女子。

“你不是大雍的人。”蒋铎目光凌冽,一语成谶。

“将军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您可以抬头看看,那些弓箭手,可都所属大雍啊。”男人转动着佛珠,摊手指向包围住蒋家军的弓箭手,半带轻笑开口。

蒋铎握住手里的刀,紧盯前方的男人,“你想怎么样?”

“我乃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能做什么,不过是想留蒋将军在这徐州停留几日,歇息罢了。”

按照这人的话推测,应是有人想阻止他们进京,如此揣测,蒋铎继续发问:“谁派你来的?”

“将军不必多问,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想我蒋铎纵横沙场多年,你以为我们会这般束手就擒?”蒋铎掏出腰间的大刀,战场上锻造出来的汹涌杀意迸现。

那男人轻笑一声,面色淡然道:“将军可要仔细想想了,这三千蒋家军,难道就要因将军一句负隅顽抗的话,葬身于此?”

蒋铎紧握住刀柄,怒目圆睁,眼神里似有冲天怒火恨意未熄未散。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方才也说了,只是留将军在徐州停留几日。”男人长眸半眯,一双眼满是促狭的笑意。

“顺便……同我面见一个人而已。”

蒋家军整整三千军士被人悄无声息地拦截带走,这消息却半点没有透露出徐州,更不言能及时传进京雍城了。

而且这个时候,宫中朝局形式是争锋相对,特别是司徒浩然与王翼,三天两头都找廖云淮的茬,没事就上一封弹劾他的奏折。

廖云淮没有过多心思去注意他们,多半是敷衍应付了事,当下他全然将心思放在了大刀阔斧地伐正官僚,进行监察司的建设上。

大雍朝堂原本就设有监察御史的官职,可并无实权,每年的例行监察也只是走了个过程,并无威慑力,所以他如今利用相国的权力,直接将监察司提为凌驾于六部之上,甚至可督查相国一职。

至于这监察司的总领之人,自然是乾安帝当仁不让。

头一回听见自己要负责这监察司,乾安帝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本来日日上朝下朝就够他头疼的了,现在还要给他加重政务?

这怎么能行!

于是乾安帝当机立断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廖相国,搞这个监察司嘛……可以是可以……但朕事务繁重,恐怕无心顾忌这处……”

事务确实繁重,这不,他前些日子不是又选了一批妃嫔入宫嘛。

“陛下,自陈端与崔志平之事查彻后,朝臣监察一事势在必行,但监察司必须由位高权重之人总领,否则必会产生新的弊病,陛下,想这大雍万丈疆土,有谁权高于天子?所以陛下掌任这监察司,才是万全之策。”

廖云

淮立在金銮殿前,一身绣着鹤鸣九皋的绯紫官袍,金玉带缠腰,长襟直垂下摆,明明服饰繁杂,却让身量挺拔的廖云淮穿得异常端雅方正。

“那朕看着,你替朕处理。”乾安帝不想一开头就拂了这新相国的面子,便勉强做出了退让。

“不可。”廖云淮拒绝的斩钉截铁。

乾安帝气不打一出来,便气呼呼地站起身,朝着廖云淮指了又指,“你……你这是要存心累死朕!”

廖云淮连忙跪地:“微臣不敢!”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退朝!”乾安帝愤愤拂袖,便穿过一众朝臣大步踏出了金銮殿。

王翼自然是幸灾乐祸,还未出殿,便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都说这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下倒好,烧到老虎屁股上去了!”

说完,还不忘同他身侧的同僚哈哈一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廖云淮站起身,拍了拍官服下摆,面色沉静地往外走。

许是他势单力薄,又无家世倚靠,除了郁怀瑾在场能帮衬一二,其余都是他一人成势,在朝堂上谏言,可今日郁怀瑾因公事外出,并未上朝,所以廖云淮更是孤掌难鸣。

虽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不打算放弃,想着明日再提谏一二,顺便想法子说服乾安帝。

“廖相国近日面色甚佳,是不是好事将近啊?”

闻声望去,廖云淮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同他一起中第为官,如今任太史长史的周尧。

此人见廖云淮一跃而上,竟成了一人之下的相国,自然是心中不满,明嘲暗讽,私下对他使绊子也是常有的事。

廖云淮权当无人说话,直接绕路而行。

哪知周尧不依不饶,仍然跟在他后头,嘲讽一般开口。

“廖大人倒是好本事,没了杜相国,便同景宁公主暗通款曲,想来那日她肯来为你作证,怕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听到这话,廖云淮立刻停住脚步,转身一把攥住周尧衣领,目光顿时冷冽下来。

“你尽可以随意诽谤诋毁我,但是别牵扯到景宁公主。”

“诽谤诋毁?”周尧挑眼,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

“你恐怕不知道,这次赏花宴,廖相国可在景宁公主驸马候选之列呢。”

廖云淮面露疑惑,随即眉头微蹙,缓缓松开了周尧,“你……如何得知?”

“你说呢?”周尧哼笑。

这下倒是廖云淮不知如何反应了,他推开周尧,状似有些慌不择路地逃走。

得知这一消息,他只能说内心复杂,以往他敬重郁烨,同时内心又掩藏不住对她那一点异样的心悸。

廖云淮自认为将感情掩藏的很好,但其实早在他与郁烨再次见面之时,那涨红的脸以及磕磕绊绊的说话方式就十分明显地出卖了他的心思。

身处其中不知情起,旁观者方知其深。

落在廖云淮身后的周尧理好被弄乱的官服衣领,轻蔑地望了望他远去的背影,“借女人上位,还端什么架子?”

说完,他便走到自己车驾旁,对早已等候在此的侍从开口:“我们回去!”

尚不知自己已经有了好几个驸马候选人的景宁公主,此时还赖在床上,无论收拾房间的书墨闹出多大动静都纹丝不动。

若是按照以往,郁烨早就骂骂咧咧地起床洗漱了,可今日……

书墨有些担心地走向郁烨的床榻,却又不敢拉开床帘,只得立在床侧发愁。

思嘱半响,书墨决定去叫来书歌看看状况,就在他转身之际,一身雪白寝衣的郁烨拔开床帘,脸色阴沉地坐在床边。

“公主这是……昨夜没有睡好?”书墨自郁烨身前站定,接着询问。

“明摆着的事实,你还问作甚。”郁烨挠了挠有些乱杂的头发,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就要喝下。

“公主,桌上备了热粥……”书墨出声想要制止郁烨喝茶的动作,却见她径直仰头喝下。

“吃不下,撤下去吧。”郁烨耸拉着眼皮,满面愁容地坐下,趴在桌子上发愣。

书墨没法,只得从内室拿出一件稍厚的外袍披在郁烨身上。

“蒋黎书醒了吗?”郁烨将脸贴在桌上,突然发问。

“醒了,这时应该回兵部了。”

郁烨想了想,说道:“派人跟着她,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是。”

书墨应声,随后又在心里打着腹稿,寻思着怎么劝郁烨吃点东西。

此时,书歌突然从外头闯了进来,朝郁烨行礼过后,急忙开口:“公主!我今早送嘉遇公主回去的时候,听见腊月姐姐说,皇后娘娘给您物色了十多个驸马,就等赏花宴那天相看呢!”

抬起沉重无比又昏昏沉沉的头,郁烨满不在乎地将手伸向茶壶。

“就让她折腾,若是让她什么事都不做,估计得憋出病来。”

郁烨说着,刚握住壶把,便被人一把夺过。

“公主,一早不可饮冷茶。”书墨端起茶壶,将桌上的热粥推到郁烨手边。

“先用这粥垫垫胃。”

啧了一声,郁烨盯看清汤寡水的粥,兴致缺缺。

“还有一事,殷贵妃近日好像已经许久未去过永慈宫了,腊月姐姐奉皇后之命去请贵妃,可是到了她殿中,却多次不见人影。”

皇后也没家财散尽啊?这殷歌是突然对钱不感兴趣了?

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便被郁烨掐断了,殷歌都恨不得掏空国库,怎么可能放弃秦皇后这颗摇钱树?难道是找着下家了?

但放眼这整个京雍城,还有哪个世族比秦家更富?

不过郁烨也懒得细想,只是淡淡道:“恐怕是去挖通往国库的地道了吧。”

书歌一想,居然默认了郁烨的说法。

“长玥呢?今日也没在府里?”郁烨用勺子拨弄了两下碗里的粥,状似无意地问道。

“今天没有来房间黏公主,十有八九是出去了。”书歌回答后,又看了一眼脸色不怎么好的郁烨,继续道:“不过应当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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