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语正在枫叶树下佯装睡觉,不远处走来乐悠悠的柳昭晨,一把将书拿起来,手晃着纸张哗啦啦地响:“凌语,你的成绩是睡出来的吗?”
“哎,别烦我。”他紧紧闭着眼睛,不予理会。
“你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啊?”
“柳会长不是大忙人嘛,高中文学会,大学文学会,还有时间关照我的心情。”
柳昭晨笑笑,将书扔过来,也靠着树坐下:“凌语,”使劲拍拍他,“咱们可是一个高中的友情,别这么无精打采,你不会是失恋了?”
苏凌语抿着嘴不吭声。
“还是为了林静柔?早说过她可不好追。”斜眼看看男子,“这女孩心里恐怕没有感情两个字,文文静静但也冷冷清清。”
“这还用你告诉我。”
“不过她生日快到了。”
苏凌语突然睁开眼,他实在是太粗心,怎么没想到打听女孩的生日,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愁,像个怨妇。
一骨碌做起来,靠近昭晨,目光如炬,“你知道她生日,几号?”
柳会长伸出右手,冷静地把他推回远处,故意装模做样地:“别离我这么近,请注意影响。”
“快点说。”
“十月二十六啊。”
“下周五。”
“嗯。不过凌语,她在航医大学里,不可能出来和你过生日。”
“那我总可以送礼物。”
凌语琢磨琢磨,嘴角露出浅笑,先去买吧,为自己有了人生方向开心不已。忽地转头,目光凛冽地看向柳昭晨,把男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她生日?”
“我——”明明没做亏心事,却哆哆嗦嗦地:“晓菲啊,静柔的闺蜜,也考进我们系的。前几天无意间说起,而且她生日离我很近,就记住了。”
凌语恢复温柔眉眼,“谢谢啦,够朋友。”拿起书,一溜烟不见了。
留下呆呆的柳昭晨靠着大树,叹口气:“苏凌语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怎么不问问我几号生日,我的生日也快到了。”
秋高气爽,周四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他拦了辆出租车,心急如焚地赶到安西市最大的新华
书店,准备投其所好,给林静柔挑本书。
这是本市最大的书店,足足有五六层,琳琅满目的书籍让人眼花缭乱,环境优美,人不少却都很安静。
男孩跑上跑下,从古代文学翻到现代小说,工具类到兴趣类,完全拿不定主意,她家里的书一定很多,如何能送的不重样。
磨蹭到下午上课,他还是心不在焉,仿佛明天就是林静柔的生日,一定要今天把礼物握在手里才放心。
柳教授正在台上讲课,年近六十的小老头,个头不高,八字眉有些喜剧效果,但声音中气十足。
大学里的讲师和高中老师可不同,他们不太在乎你听不听课,只要安静即可。总之就是,你出你的神,教授们侃侃而谈他的课,最后学期末咱们拿成绩相见。
好的话,相逢一笑泯恩仇,不好的话,你就自己掂量着看吧。
柳教授的声音字字珠玑落在井然有序的教室里,助教欧阳梓淇悄悄推开门,她将一会儿要用到的讲学道具轻轻放在讲台上。
女子出门时情不自禁地扫了两眼苏凌语,看他眼神迷离,知道男孩的思绪在千里之外飘荡。
凌语上课很少走神,学霸们都懂得利用课堂的黄金时间,下课就不用再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
女子有点意外,轻轻关上门。
欧阳梓淇,刚从x大学建筑系毕业的娇娇女,现在是导师的助教。
她身穿柔软暗扣连襟针织毛衣,套着红褐色连衣裙,身材玲珑有致,气质端庄素雅,双眼有种不可思议的朦胧美。
棕色短跟皮鞋踩着木地板噔噔作响,窈窕身段,轻盈而富有韵律。
只是送教具的短短几分钟,也让凌语旁边的几个男生窃窃私语:“这位助教也太漂亮了。”
苏凌语叹口气,他觉得所有人说好看的女孩都算不上漂亮,他心里只有一张脸占尽世间所有的美丽,眉间清冷却透着柔情似水,那是静柔如梦般的双眼。
欧阳梓淇走在长廊里,想起第一次遇见苏凌语的情形:高考,她是监考老师。
考试快接近尾声,考场内俱寂肃静,唯有笔尖触碰纸张的沙沙声。
十年
寒窗,在此一举。
凌语已经答完试卷,并且检查完毕,如果不是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提前交卷,他早就已经离开考场。
男孩百无聊赖地转着铅笔,恐怕是整栋楼里最思绪游离的一位。
梓淇非常得诧异,轻轻走过来,鹅黄色纱裙几乎蹭到凌语的腿边,用余光扫了扫男孩的试卷,弯弯眼睛,会心一笑。
这是位顶级的学霸啊!
从此记住了他的名字:苏凌语。
秋天是分别的季节,有分离就有相聚,每一个不经意的转弯,都有另一个人在等着你。
第五医院心外科:林静柔正噘着嘴回到钰竹病房,惋惜地:“本来有好吃的给你呢,这回没了!”
“真的呀,是什么?”
“蛋糕,样子很漂亮。”
“你哪里弄的?”
“同学送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钰竹讪讪地笑起来:“男生女生啊,无缘无故地跑到医院里送蛋糕。我说林静柔,又是医生专门给开胃药,又是高中同学来送蛋糕,你是来陪护的嘛!”
她咯咯笑起来,咬着红彤彤大苹果,脸色红润。
“哎,”静柔叹口气:“反正蛋糕没有了,你吃不到还这么开心啊。”
“觉得好玩啊,蛋糕怎么没了?”
“被温医生拿走了,他说胃不舒服不能吃甜食。”
“温景逸!”钰竹吃惊得张大嘴巴,差点噎到自己,“温景逸那种人怎么会抢你的蛋糕啊!”
“是吧,你也觉得是抢劫吧!”
“嗯,不过呢——”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开始做起白日梦:“要是我能和温医生一起吃蛋糕就好了。”
林静柔望着不可救药的钰竹花痴,气不打一出来,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温景逸这种气质的人会和人一起吃蛋糕——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林静柔想起自己昨夜与男子在值班室里的尴尬氛围,心生寒意。
另一边的温医生将蛋糕扔在值班室桌子上,仿佛这是一件不存在的东西,转眼忘记,没有任何多余心情。
他稍作休息,一会儿还要接着上手术,心电监护仪的滴
滴声就是他人生唯一乐章。
辛苦,疲劳,哪个人没有?温景逸也一样,但这就是他的人生。
男子的生活也很简单,吃饭,睡觉,做手术。
空闲时间:看医书。
的确和林静柔差不多,这是两个无聊之人。
但静柔却不以为然,尤其在遇见温景逸之后,因为有了参照物,她觉得自己平易近人又好相处,而且还很风趣。
总之就是自我感觉良好,起码比冷冰冰的温医生有趣多了!
此时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医生值班室把蛋糕偷出来。
整个早上都在精心谋划,终于熬到中午休息。钰竹已经睡下,她悄悄来到护士站,一眼瞧见值班医生还是温景逸。
“不是吧,这人都不休息吗!”她无语,扭头轻声问做办公的小护士:“您好,请问温医生在吗?”
“不在啊。”
“哦,我看是他值班。”
“他在手术室里,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二线的医生。”
真好,他不在。
女孩蹑手蹑脚地在医生值班室门口转悠,终于鼓足勇气轻轻敲几下,果然无人应声,又转转把手,门没锁。
顺手推开,心里砰砰直跳,一眼瞧见被扔在桌子上的蛋糕,还好天气冷,奶油没有融化。
她蹑手蹑脚走进,兴高采烈地提起来。
“你怎么在偷东西?”
冷不防一声,吓得她手中蛋糕差点落地,心提到嗓子眼,赶紧转过身,瞧见温医生一边脱着白大褂,一边慢悠悠地走近。
“怎么是偷呢?这是我的蛋糕,你走路没有声音的嘛。”
他将白大褂放到椅背上,坐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解开衬衣纽扣,声音带点疲惫,却有说不出的慵懒感:“我要睡会。”
“啊!?”脸一红:“那我先走了。”
“把蛋糕放下。”
林静柔很想发火,她倔强地抬起眼,尝试用目光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可惜一秒钟,只是看着他潋滟双眸一秒钟,她败下阵来。
还是老实把蛋糕放下,听话地离开。
温景逸瞧着她蛮不情愿,又不得不空手离开的样子,想起对
方趾高气昂说要考进心外科时的神情,忍不住浅浅一笑:这个小女孩,还真有意思。
他太累了,还有十五分钟,休息一会儿。
林静柔计划落空,心里对温景逸的印象只剩:不友好,冷冰冰,不可爱。
居然还有人想和他一起吃蛋糕,那和一个冰箱吃蛋糕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