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韫玉第二天下午是给鱼娃叫醒的。
“庄家哥哥,起了起了!”
鱼娃跑进他房间的时候兴奋极了,伸手就去推他——只是庄韫玉睡醒从来都起不了太急,容易头晕
午睡忽然被急匆匆的喊起来,庄韫玉也只是耐着性子,按照自己的习惯慢慢的坐起身,好一会才睁眼去看鱼娃:“怎么了?这么早?”
“南姐没跟你说嘛?”
庄韫玉这时候才发现鱼娃也换了身新衣,一口白牙笑的光亮:“今天是牛家二姐大婚的日子呀!南姐姐早就过去帮新娘子梳妆啦!她让我叫你起来,一起过去婚礼。”
“我……”
庄韫玉眨了眨眼睛,看着鱼娃递来的新衣:“这是我家阿奶给你做的!穿上吧!一起沾沾喜气去!”
等庄韫玉跟着鱼娃到了牛家门口时,正是黄昏,四周早已是结起了相应的布置,这里的婚礼可以说是布置精细一应俱全,但却也没有过多的讲究,庄韫玉穿梭在观礼的人群之中,看着红衫绿裙的新人对拜时,周围都是喜气洋洋的谈笑声。
庄韫玉也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眼中不作伪的喜悦。
“有趣么?”
贺南弛也不知道是何时来了,今天为了陪伴新娘子,贺南弛也换了身打扮,喜庆不失庄重,却少用了装点的饰品——这是她怕盖过了新娘子的风头。
但这样颜色鲜艳的打扮,对贺南弛来说是鲜有的。
作为长名的掌门,她大多数时间都是一身素色,严谨自持的行走在山门之间……这也让人很难想象,贺南弛也会笑着去与他人打闹,抢吃的。
如今她抱着面碗跑来的的时候,连眼角眉梢都透着生动的灵气。
“很有趣。”
烟火映在庄韫玉的眼底,他温柔的望着端了碗喜面就跑出来的贺南弛:“看到了很多好东西。”
“别看啦,吃点东西。”
贺南弛把喜面塞进他手里,上面还窝了个红蛋,配料不多,却洋着喜气:“我说你还真能睡啊,一下午呢,吃点东西垫垫,别一会晕过去了。”
“这是?”
庄韫玉挑起面尝了一口,这喜面味道
是很好的,精心熬制的骨汤和浇头熨帖了他有些隐隐作痛的肠胃,贺南弛眼见着对方原本苍白失血的脸色因为热气而好了不少,颇有些养孩子成功的自豪感:“这是我牛叔亲自给你煮的汤面,喏,就是牛二娘的阿耶,他可是桃源居最好的厨师,大家家里红白喜事都请他来,他不这不是听说你身体不好,怕你受不住婚宴上的油腻,特意给你下了一碗汤面。”说着,还故意做了个嫉妒的表情:“可怜我啊……一会只能去吃大鱼大肉咯”
“那我可真是有口福”
庄韫玉哑然失笑。
“别说那么多了,走走走,进去吃把,别喝着风”贺南弛冲他一招手,自己先跑了进去。
“我也没脆弱到这个地步啊?”庄韫玉无奈的摇摇头,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高门以外,天边的绚烂烟火绽放,似是永远都不会停歇,它与人们的欢笑,美食的烟火气组成了一场别样人间盛宴
这世间最美好的盛宴,不过团圆二字可描述。
光阴流转。
春夏秋冬,一年总是走的步履匆匆,但温和宜居的江南,四季更迭总不似别处那般鲜明可辩。
等春意叫蝉鸣所驱散,又让落叶扫走了炎热,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贺南弛严肃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在桃源居失宠了。
原本张姨,牛叔还是水生巷的郑爷爷都把她当个宝,到哪家都有好吃好喝招待着。
但现在这种待遇全成了庄韫玉的了。
从庄韫玉身体好了差不多开始,他就顶了桃源居教书先生的位置,每日早早起来去到学堂讲课,中午张姨送饭,到了晚上便是贺南弛来接他回家,一来二去,连贺南弛自己都快要忘记桃源居外的世界里,他们只是毫不相干的点头之交。
“……”
如今贺南弛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幽幽的看着庄韫玉被裁缝铺的周姐半路拦下,给他套上了狐裘裹得严严实实。庄韫玉十分乖顺的冲着周姐一笑,周姐就几乎是神魂颠倒不知南北了。
等周姨恋恋不舍的转身走了,她才说:“你挺厉害啊?”
“嗯?”庄韫玉转头看她:“哪厉害?
”
这快一年的功夫,庄韫玉在桃源居的各位叔叔婶婶的“努力下”,把他的身体养好了不少。
他现在不光是脸上有了些肉,也不再是一副苍白失血的样子了,更是容光焕发,走哪都有不少小姑娘偷看,一来二去,给贺南弛笑的不行。
“我发现你这个人虽然不怎么真诚”贺南弛一摸下巴,跟在他身边一蹦一跳的走着,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但是很容易让别人喜欢上你啊。”
“那掌门喜欢我么?”
庄韫玉一头柔顺的黑发只用了根木簪束起,精致漂亮的脸埋在狐裘的毛领子里,与身旁仅是换上了稍微厚实的长衫的贺南弛形成了强烈反差,他那双漂亮的圆眼就像家里娇养着的猫儿似的,望着贺南弛,叫她难免心软:“我要是很容易让别人喜欢上我,怎么掌门还没喜欢上呢?”
“别闹。”
贺南弛有些不自然的偏过头,下意识的岔开话题:“走吧,今天张姨做了糖醋小排,你再不回去,鱼娃估计连骨头都不给你留”
“说的跟你们俩昨天给我留了糖醋鱼似的”庄韫玉一扯嘴角:“我还没进门,就被你俩吃了个精光”
“你还说呢。”
贺南弛忍不住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这人居然还告状!鱼娃昨天屁股都给张姨打肿了!”
“我可没告状。”
庄韫玉随意的一摆手,继续往前走:‘我就是说了句,啊,都吃完了'而已啊”
“像你这种红颜祸水”
贺南弛瞪了他一眼:“在长名山,早给我收进锁妖塔里了”
“长得好看也是我的错?”庄韫玉无辜的挑眉:“贺掌门可真是好不讲理——嘶你踩我干什么?”
“你就当是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吧”贺南弛得意洋洋:“谁让你比我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