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钰对上隋烈的目光,顿时尴尬的拿起桌上的杯子:“你渴了吧,要不要喝水。”
隋烈嗯了一声,苏心钰连忙拿着吸管靠近隋烈,让他喝了几口水,隋烈一口气把水喝完了,苏心钰道:“你等一下,我去外面等你打点热水来。”
隋烈抬起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苏心钰顿时捏紧了手上的水壶,但还是若无其事的笑着回过头来:“怎么了。”
“热水那边就有啊。”隋烈的视线朝墙角的直饮机望过去,苏心钰也顺着看过去,立刻尴尬的笑了两声:“哦,是我忘记了,你的病房里什么都有,那你还要不要喝啊。”
隋烈收回手,摇头,刚刚醒来,显得身体还有些虚弱,苏心钰提醒他:“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别太累了。”
隋烈点了点头:“你身体也没好,这几天辛苦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怎么知道我辛苦——”苏心钰一开口,就自动噤声了。
隋烈扯了扯嘴角:“我虽然昏迷着,可旁边的人来来去去我还是有感觉的。”
“你有感觉,那你能听到我们说的话吗?”苏心钰瞪大眼,望着他。
隋烈摇了摇头:“一直昏昏沉沉的,能感觉到人的走动,但是说的话,我没听见。”
“这样啊。”苏心钰的表情有些复杂,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最后强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哦,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冲着他最后笑了一下,苏心钰将病房门关上,然后靠在外面的墙壁上,轻吐了一口气,不过这一声,更像是叹息,面带着沮丧,随后她又敲了敲自己脑袋,这才离开。
——
杨澜回到病房,已经不见了苏心钰的身影,她立刻追问:“哎,儿子,心钰呢,去哪儿了,怎么不在这儿陪你啊。”
隋烈蹙眉:“人家也是病人,也要休息的,干嘛让她一直在这里陪我。”
“哟,这么说你是心疼她了,来,张嘴,喝口粥。”杨澜将一勺子粥直接塞入隋烈口中。
隋烈连忙抬起手:“把勺子给我,我自己吃。”
“不行,你受伤这么重,医生说尽量少活动,来,再来。”杨澜直接又是满满一勺子,塞入隋烈嘴中。
隋烈无奈,索性随她去了,杨澜接着说:“其实你看你和心钰都在这里住院,这是一个多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啊,让她多过来陪陪你呗。”
“我和心钰妈妈也谈过了,她对你也很满意,你们在一起,那真是再好不过啊,到时候,你们要多生几个孩子,给隋家和苏家都传宗接代。”
“咳咳,咳咳——”隋烈剧烈咳嗽起来。
杨澜直接拿起手,在他的后脑勺轻敲了几下:“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吃饭还会噎着。”
不过一直都是杨澜在自说自话,隋烈始终没有给反应,她有些恼了:“隋烈。怎么回事啊,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不应该给我点反应吗?”
“什么反应。”
杨澜真的要被气死了,看着隋烈那面无表情的脸,气的恨不得拿筷子上去锤他几下了:“你说你,我刚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啊。你住院的时候,心钰可是在这里日夜守着你,就是被石头也应该被焐热了,你说你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呢,再说了,你忘了你爷爷的事情了吗?他老人家可是等着抱曾孙。”
“别再装了,我都去查过了,你们联合一声造假,想逼我就范?别以为我不说就是真的不知道啊。”
“啊,哈哈。”杨澜干笑了两声,手上端着的碗都抖了几下,随后便抡起拳头朝他身上打去,“你这个不孝子,也不看看我和你爷爷多大年纪了,以为我们不会死吗,就算你爷爷没病那也没几年好活了,你真是要活生生把我们给气死啊。”
隋烈也没法躲,只能任由杨澜打着,不过到底自己亲生的儿子,杨澜也只是作势意思意思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打他,然后她就叹了口气放下了碗,坐在床边对他说:“阿烈啊,你爸爸走得早,你是我们隋家的骄傲,可你也是我们隋家的希望啊,就当是妈恳求你,为我们考虑下,怎么着也要为我们留个后啊。”
他的工作,如此危险,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就像这样一次,真的是运气好,万一运气不好,他发生个好歹,回不来了,杨澜和他爷爷,又该怎么办呢,白发人送黑发人,连个寄托都没有。
杨澜一直不敢去深想这件事情,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考虑,尤其是他爷爷,之前受伤已经够让他老人家担心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告诉他,就怕他受不了刺激,虽然他爷爷没有真的得绝症,可是这往后的日子,也是过一天少一天的,人老了,最大的希望就是儿孙满堂,儿孙绕膝,只可惜他们隋家啊,为国家鞠躬尽瘁,可是却是人丁不旺。
杨澜握着隋烈的手,红了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隋烈发生意外,他们会怎么样:“阿烈,就当为我和你爷爷考虑一下吧。”
亲情是牵挂,更是负担,如同大山,压在身上,让人负重前行。
“阿烈——”
“妈,你累吗?”
杨澜不明所以:“现在吗?还好,不是很累啊。”
“我说的是你这辈子。”
杨澜闻言,突然一怔,回头看看自己一路走来的这条路,累吗,当然累。
当年隋烈的父亲她的丈夫去世以后,她一个人要带着孩子,虽然有老爷子的帮衬,可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的艰辛,是外人体会不到的,白天纵然再热闹,但是到了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张大床上,连个说话人都没有,还有学校的各种活动,他们永远都有她出席,还有隋烈看别人羡慕的眼神,虽然隋烈很懂事,从来不再她面前提起爸爸这两个字,可是杨澜看的出来,父亲的缺席,也给隋烈造成了永不能磨灭的遗憾,他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走他的老路,也不想连累人家姑娘这一生,孤苦伶仃过得那么累。
杨澜突然觉得有些哽咽。
隋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希望你明白,我不想重蹈覆辙。”
“那就辞职吧,阿烈,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杨澜忽的握住了隋烈的手,“你是隋家所有的希望,你不能出事啊。”
“妈——”隋烈有些头疼,他原本是希望杨澜能认清现状,不要再逼他做这样的事情了,结果倒是好,他反握住杨澜的手,“妈,这件事情等把那些人抓住以后再考虑好吗,现在必须回去!”
“阿烈——”
“妈!”
两人无声的对望着,直到杨澜先妥协:“好,我不逼你,你自己考虑吧,我先走了。”
“妈——”
隋烈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澜出门去,然后叹了口气,做警察不容易,做警察的爱人和亲属更加不容易,这注定是一条孤独而漫长的道路,但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去守护和平。
所以说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啊,不过都是有人替大家负重前行罢了。
杨澜作为遗孀,孤独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儿子结婚生子,但现实那么残酷,难以让人如愿。
苏心钰的心也空落落的,她无法确定隋烈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是不想连累她,还是因为忘不了唐心?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所以他选择了回避她的感情。
她也不是什么不要脸的人,他的态度如此冷漠,她也不可能一直拿热脸贴他冷屁股。
———
深夜。
慕慎容看着手上的这些照片,难以入眠。
记忆与现实的情况矛盾的冲撞着,他该相信谁。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痛苦的叫喊声,这声音,犹如野兽,充满绝望,这声音,他也很熟悉,每晚都要响起那么几次。不过他从不关心。
但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叫声格外的凄厉,听得他心里竟也隐隐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