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走了出去,循着声音,靠近那个房间。
头颅撞击墙壁的声音传来,咚咚,咚咚,越靠近,越清晰。
傅冉看着疼的满地打滚的邱晨曦,想帮帮她,可实在无从下手,她只好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然后又跑到邱晨曦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让她不要再自残:“邱晨曦,再忍忍,再忍忍,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邱晨曦嘶吼着,她的脸已经被她抓烂了,身上的伤口也开始流脓溃烂,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傅冉,你杀了我吧,你快点杀了我吧,我好痛苦,我好痛苦,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傅冉摇头:“不要,你再等等,他们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不要放弃,坚持住,一定不要放弃!”
可是邱晨曦的身体忍不住抽搐起来,傅冉怎么抱都抱不住,压也压不住,邱晨曦的眼睛都红了,一下又一下咬着自己的胳膊,不把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不甘心似得,傅冉于心不忍:“别再伤害自己了,邱晨曦,你想咬就咬我吧,就咬我吧。”
傅冉抡起自己胳膊的袖子,邱晨曦看到傅冉那雪白毫无瑕疵的胳膊,眼睛越发的红了,抓住傅冉的胳膊,头就扑了过去。
傅冉则闭上了眼睛,不过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邱晨曦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睁开眼睛,就见一抹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和她邱晨曦上方,而邱晨曦则被打晕了。
是慕慎容出手打晕了邱晨曦,傅冉见邱晨曦晕了,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瘫软在地,心头止不住狂跳,但是见到慕慎容又觉得很安心。
“慎容,谢谢你。”傅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意。
哪怕他不记得她了,但是危急时刻出手救了她,就说明他还有良知,他和艾维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果他能记得她,该有多好啊,她笑的无比酸楚。
慕慎容看着地上的邱晨曦,再看看傅冉:“你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了吗?”傅冉反问,问出口以后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他都不记得自己了,又怎么会记得邱晨曦。
只是命运何其讽刺,其实邱晨曦说的也不无道理,她这一生,很大程度是被他们害的,若非慕慎容,她应该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官,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而不会沦落至此吧。
“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慕慎容只知道被关在这里的女人是艾维的实验对象,会发疯,却没想到傅冉也会被关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他身上有病毒,如果你被她咬了,你也会被感染的。”
傅冉却似乎已经麻木了,并不感觉后怕:“哦,我知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这么折磨自己。”
慕慎容不知为何,感到愤怒:“你不是还想逃出去吗,如果感染了病毒,你永远也不可能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傅冉终于感觉到一丝害怕,有些心惊肉跳了,永远也不能跑出去的话就见不到孩子了,所以她的脸色变了。
慕慎容见状冷着脸说:“现在知道怕了?”
“那我能怎么办,她这个样子,真的发起疯来咬我一口我也没有办法的。”
“起来,出去。”
“你要放我出去?那你怎么办。”艾维会怎么对他。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出去。”
“那邱晨曦她——”
“现在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觉得你还能保护她?”
傅冉抿着唇,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邱晨曦,心痛难忍,可是她目前的力量,真的难以做到,所以她只能说:“邱晨曦,你一定要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慕慎容皱着眉头没说话,然后将傅冉带回了自己房间。
但是艾维就站在他的房门口,同时还有杰克和凯文。
他们的脸上写满浓浓的失望。
傅冉一怔,下意识靠近了慕慎容。
艾维则看着他们露出了失望的笑容:“Z,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喜欢她,就可以让她变成我们的人吗。”慕慎容平静的回答艾维。
傅冉则一惊,摇头:“不行,我不要!”
艾维摊手:”你瞧,人家并不想呢。”
“她想不想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想。”慕慎容道。
艾维笑起来:“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怎么办呢,我也很喜欢她呢。”
艾维朝着傅冉的下巴伸出手,不过还没碰到傅冉,就被慕慎容隔开了:“艾维,我看上的东西,不喜欢被人觊觎。”
“行,那你去做一件事,完成了,她就是你的人了。”
“什么事。”
艾维拿出两张照片给慕慎容:“杀了他们,他们太碍事了,杰克会帮你。”
傅冉站在慕慎容身边,看到了那两张照片,顿时大惊失色,抓着慕慎容的袖子:“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杀他们!”
艾维竟然要慕慎容去杀隋烈和顾怀瑜——
疯子,大疯子!
————
傍晚,码头,风吹云动,一片寂静。
一束束鲜花整齐的堆放在码头,寄托着一片片的哀思。
距离这里发生爆炸事故,已经一月有余。
所有的打捞工作,也全部结束。
那艘沉没的游轮也被捞了起来,船体支离破碎,破坏很严重,而很多一遗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血肉迷糊,甚至是肢体分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还有的被冲入大海,已经搜寻不到。
当然也有一些幸运的,在这次爆炸事故中幸存了下来,可没有一个完整的人,要不身负重伤,要不就是缺胳膊少腿,如此辛苦的活着,也比那些死去的人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还是活着,而那些死去的人则是永远的死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码头上,仍有些父母和孩子来哭泣,希望着奇迹发生,希望他们的孩子和父母还能回来。
风猎猎的吹起衣角。
顾怀瑜穿着黑色的风衣,手上抱着一束菊花,放在鲜花的最上方,然后便一直静静的矗立在码头,沉默的凝望着这一片看似平静的海域。
他刚刚从警署出来,去辨认了尸体,只是那些尸体经过爆炸和海水的浸泡,早已面目全非,认不出来,更有的,肢体和身体分离,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谁,还有的,只能靠警署录入的DNA比对来确认身份。
而之前警署拿了一份DNA报告给他,同时给了他一具已经被海水泡的完全无法辨认面貌的尸体,对他说,这是他要找的人,夏如蓝。
这一个月以来,他被关押着,曾无数次的祈祷,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只可惜到头来,现实还是这么冰冷残酷,不留一点情面,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带着一束花来这里祭奠他们。
当时他送上船的,那么多老弱妇孺,全部葬身大海,无一幸免。
每每思及此,他就悔恨的不能自己,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去的人是他,也不是这些无辜善良的人,内疚与自责日夜灼烧着他的心,命运跟他开的玩笑,实在太沉重了。
对不起。他突然重重的跪在地上,低着头,发誓:“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